溫度極低。
大約是零下十多度。
程彎彎裹了很多件衣服出門,一陣風吹來,還是覺得冷。
里正被埋了,里正老伴一直哭,只能她站出來主持大局,所有的婦人都被她勒令待在村中,免得發出驚叫聲,引發二次雪崩,村里所有十六歲以上的男人都必須過來幫忙。
這條窄路長約五十米,也不知道三人具體埋在了何處,需要從這頭慢慢挖過去。
程彎彎低聲道:「開始吧。」
王永成帶著巡邏隊的人,二話不說開始刨雪。
他們的人雖然多,但是,位置太窄了,一次只能容納十個人同時挖雪。
第一批人累了,就立即再換下一批。
程彎彎站在邊上,時不時看一下藏在袖子裡的懷表,五分鐘的時間,才挖了不到十米。
時間就是生命,多耗一分鐘,三個人的存活機率就降低許多倍。
程彎彎走到避人的位置,從商城裡買了一台紅外生命勘測儀器,這東西在現代已經運用到了各行各業,早就不是什麼稀奇東西了,價格十多兩銀子,她仔細看了一下說明書,就知道大概怎麼使用了。
這東西大概三十公分長,二十公分寬,她直接用披風擋起來。
「大山,三牛,你們兩個過來扶我一把。」
程彎彎的聲音儘量壓低,不敢再驚動這一片山林。
趙大山和趙三牛放下工具,過來扶著她,她抬步就往雪堆上爬,雙手護著懷裡的東西,讓兩個兒子拉著她往上。
趙大山和趙三牛也不問要去做什麼,兩人使盡全身的力氣,護著程彎彎到了雪堆最上方。
「你們兩個背過身去,擋住底下人的視線。」
程彎彎一發話,兩人就照做,轉過身,將她嚴嚴實實擋在身後。
她動作迅速的將懷裡的東西拿出來,取出搜尋探頭,從雪堆的狹小縫隙中探進去。
勘測範圍是四面八方兩米內,這雪堆差不多就是兩三米的樣子,放進去,能探到最下面的情況。
第一個地方沒有反應,於是程彎彎讓兩個兒子扶著她繼續往裡面走。
也許是她的運氣不錯,也許是里正程昭阿福三個人命不該絕,她剛將探頭放進去,就響起了滴滴滴的聲音。
趙大山和趙三牛猛地回頭。
就這一瞬間,程彎彎將紅外生命勘測儀收入了空間儲物櫃之中。
她緩聲道:「我聽到了昭兒呼救的聲音,就在這下面,你們趕緊下去,帶人來這裡挖。」
剛剛那個聲音……是表哥的呼救聲麼?
趙大山和趙三牛同時透出疑惑,不過他們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沒有多想,沿著雪堆滾下去。
下面的人早就累的大汗淋漓了,雪風一吹過來,濕透的衣衫就仿佛結冰了,熱與冷交替,一些人開始打噴嚏流鼻涕,難受的要命。
「我娘聽到了呼救聲,就在那邊!」
趙大山喘著氣,低聲道,撿起鋤頭就往雪堆上爬。
後面上百的巡邏隊員顧不上冷,趕緊跟上,而那些沒有加入巡邏隊的人,為了展現自己的勇敢和膽大,也不要命的往上沖,幾十人圍成一個圈挖雪,挖累了就換後面一批人,不到三分鐘,就挖出來了一個大坑。
一隻手,從雪堆里伸出來。
「老、老子差點交代在這裡了!」里正抓著雪,奮力往上一頂,腦袋也冒了出來,他老人家舌頭被凍僵了,說話含含糊糊,「快,拉我出來,程、昭和阿福還在下面。」
王永成和趙傻根一起使勁,里正就被拽出來了,他整個人在雪裡埋了十多分鐘,身上的衣服都結冰了,人也凍得跟木棍似的,僵硬到手指都無法彎曲。
新大河村人包洪忙將自己的冬衣脫下來,搭在里正的肩膀上。
這邊的人繼續挖,不一會兒,程昭和阿福也被拽出了雪坑,阿福還清醒,程昭一介書生,身體底子差,已經暈過去了。
程彎彎將身上的兔毛披風脫下來,裹住程昭:「大山,背上昭兒,趕緊回去。」
趙大山先抱著程昭一起從雪堆上滾下去,下方有人接應免得摔傷,然後他背起程昭,腳步飛快的往家裡沖。
「娘,你穿我的衣服。」
趙三牛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程彎彎。
程彎彎也不矯情,她的身體確實是差一些,要是生病了,估計得熬半個月才能恢復過來。
她裹緊了衣服開口道:「所有人,帶上工具,趕緊撤。」
這地方是豁風口,兩側的山都是迎風面,這個位置最容易產生雪崩,今天還只是小型的雪崩,掉下來的雪大概只有二十分之一,上面還有更多更多的積雪,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崩裂下滑。
趙三牛護著程彎彎走在前方,王永成和三四個巡邏隊員護著里正和阿福跟著,後面剩餘的人則在收拾雪地上的鏟雪工具。
「吱吱—吱——」
程彎彎聽到了風吹過罅隙,以及積雪斷裂的聲音。
她聽到了,其他人自然也聽到了。
有了經驗,這些人沒時間再抬頭觀察上空,卯足了勁,互相拉扯著,往前狠狠一躍,撲倒在地。
嘩啦啦!
轟隆隆!
大片的積雪轟然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音。
程彎彎是被趙三牛給撲倒了,一些結冰的雪塊崩在了她的後腦勺上,生疼。
她顧不上疼,忙站起身,回頭一看,兩座山上的所有積雪全部滑落,這次的雪崩達到了十幾米的高度。
要是被這次的雪給埋了,百分之百會死掉。
她忙道:「王永成,快,清點人數!」
王永成點頭,先喊組長名字,組長再清點隊員,整個過程用了不到兩分鐘。
「還差一個人!」王永成面色一白,「傻根呢,他人呢?!」
趙友貴一下子就瘋了:「傻根!我的傻根啊,你聽見了就應一聲!」
山上的雪幾乎全都崩下來了,這時候大聲說話也沒什麼關係,程彎彎並未阻止。
趙友貴一連喊了好幾聲,眼淚都下來了,跪在地上哭天搶地,他就這麼一個兒子,要是死了他也不活了……
「爹……我在這裡……」
這時,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趙傻根從邊上淺層的雪堆里爬出來,臉上帶著笑容。
他的右手用力,將一把鋤頭拽出來,「咱們家剛打的新鋤頭,不能扔在雪地里……」
就是為了搶救這個鋤頭,他才慢了一步。
「你個傻不愣登的蠢東西,鋤頭能有你值錢嗎?」趙友貴將他拎起來,狠狠踹了幾腳,一抹眼淚道,「回去了再好好收拾你!」
程彎彎鬆了一口氣:「這地方太冷了,大家趕緊回去喝點熱水薑湯,別又生病了。」
她趕緊趕回去,正好看到趙大山準備將程昭背著扔到火炕上,她連忙阻止:「他一身凍僵了,不能突然受熱,把他放在這邊床上,趕緊去燒熱水,煮薑湯。」
她讓趙二狗把程昭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換上乾淨的裡衣,然後蓋上厚被子,同時,讓二狗給程昭全身按摩,促進血液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