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深。
程彎彎給二兒子好好上了一課,趙二狗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娘設想了許多種情況,原來都是坑,如果娘沒有提前演示一遍,他肯定會一直掉坑裡。
他被坑了倒沒事,他就是怕拖累家裡其他人。
一瓶酒不知不覺被喝光了,他的腦袋有些暈乎乎的,站起身時跌跌撞撞差點從矮山滾下去。
程彎彎及時拉住了他。
「娘,我好像是真的醉了……」趙二狗按住額角,「我看到了好多綠色的眼睛。」
程彎彎扶著他,失笑道:「胡說,哪有人的眼睛是綠色的,走吧,娘扶著你走回家。」
這會兒天色已經很晚了,遠處燃燒的篝火也已經熄滅了,大河村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有夜風吹過樹林發出的沙沙之音,還有夜晚的蟲鳴鳥叫。
趙二狗看著遠處:「就在那邊,一雙、兩雙、三雙、四雙……」
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程彎彎也看了過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果然是綠油油的眼睛,四雙八隻眼,在漆黑的夜裡格外顯眼。
「這是狼……」
程彎彎倒吸一口涼氣。
趙二狗的酒瞬間醒了,他瞪大眼睛看著遠處:「是、是狼,好像是去我們家,家裡的人肯定都睡了,我跑回去叫醒他們!」
他邁步就往上下沖。
程彎彎一把拽住他。
這時候沖回去,會驚動野狼,受驚的狼肯定會攻擊人類。
大河村山上的狼從來沒有下山過,和村民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這一夜突然下山往他們家裡去?
難道,是為了家裡的雞鴨?
如果是專程偷吃雞鴨,倒不用太緊張,吃飽了肚子狼群自然就走了。
但如果萬一呢?
程彎彎摸了摸趙二狗的袖子,裡頭放了火摺子。
她低聲道:「先點火,看到有火,狼群應該會逃走,別慌,冷靜……」
趙二狗點頭,立馬彎腰去撿乾草,久不降雨,乾草一碰到火就燒起來。
程彎彎找了一根粗木頭,纏了一圈乾草點燃,舉著火把朝自己家院子慢慢靠近。
這矮山就在村尾,離她家院子也不遠,走了沒一會,就到了院子門口,院子裡靜悄悄的,連雞鴨的慘叫聲也沒聽到。
趙二狗緊張的抓住了程彎彎的手,將自己親娘護在身後,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這些狼不會躲起來了吧,專程等我們回來?」
程彎彎壓低嗓音:「野狼算聰明,但也沒這麼聰明。」
「嗚嗚嗚……」
院子裡,突然響起小黑的嗚咽聲。
緊接著,大黑也叫起來,雞鴨一片躁動。
不一會兒,堂屋的門開了,趙大山睡眼惺忪從屋子裡走出來,含含糊糊道:「是不是娘回來了……天哪,這是啥?」
他看到地上躺著的一二三四隻野狼,嚇得直後退。
他一抬頭,看到了院子外舉著火把的程彎彎,驚恐的道:「娘,家裡有狼,四隻狼……」
程彎彎皺眉,舉著火把走了進去。
院子的地上,四隻狼橫七豎八躺著,小黑趴在一隻母狼身上,嗚咽叫個不停。
母狼伸出舌頭在小黑身上舔來舔去,那雙綠油油的眸子狼眼落在程彎彎身上,帶著警惕寒光。
程彎彎看了一眼院牆,無比慶幸。
上回恐嚇趙富貴的電線和太陽能電板被她拿回來埋在了院牆裡,用乾草遮掩擋起來,只夠放在前院,如果野狼從正門進來,或者從後院跳進來,根本就不會被電倒。
這電流挺強的,幾隻野狼身上的毛都焦了,但沒有暈厥過去,那四雙綠眼在夜色里格外可怖。
「一定是爹在保護我們!」趙二狗走進來,大著舌頭說道,「大哥,快拿刀出來,趕緊殺了這四條狼,以免禍害村民。」
「嗚嗚嗚!」
小黑擋在了母狼面前,小傢伙露出了兇相。
程昭神色凝重:「二姑,小黑不是狗,是狼,這裡有一隻母狼,有奶,應該是小黑的娘。」
程彎彎嚇了一跳,她彎腰將小黑撈起來,仔細看了一下,還真是狼。
她這是什麼鬼運氣,上山竟然能撿回來一條狼。
她抱著小黑時,躺在地上的母狼數次想站起來,可它剛被電擊過,根本就使不上力氣,它兇狠的盯著程彎彎,恨不得撲過去將自己的小崽子搶回去。
小黑窩在程彎彎懷裡,用濕軟的舌頭舔她的手指,嘴裡嗚咽叫著,似是在哀求。
程昭緩聲道:「狼是群居動物,且記仇,殺死一隻,以後會有無窮無盡的野狼找上門。」
趙大山不知所措:「野狼都曉得來我們家了,放走了以後再來咋辦?」
趙四蛋開口說道:「母狼應該是來找狼崽子的,把小黑一起放走,它們應該就不會再來了。」
他有些不舍的將小黑摟過來,小黑窩在他的脖子裡,嗚咽叫著。
程彎彎看過一些關於野狼的紀錄片,這是一種極致兇殘的動物,會傷人,很記仇,一個族群的狼多達幾十隻,殺死這四隻,剩下的狼肯定會尋上門來。
她開口道:「你們幾個一人扛一隻狼上山,把它們扔山里吧,小黑也一起放山里去。」
趙大山點頭,和幾個弟弟彎腰將不得動彈的狼扛肩上往山上走。
他們不敢走太深,怕深處有其他狼守候,扔在一個密林處就趕緊回家了。
程彎彎大半夜起來,把後院的院牆裡也埋了電線,將整個屋子都圈起來,白天關掉電流避免傷人,晚上打開防盜,發生啥事都可以往趙有金身上推,簡直是完美。
後半夜,她睡的很好。
天還沒亮,程彎彎就起來了。
她打了個哈欠走到院子裡,吳慧娘起的更早,坐在院子裡洗衣服,本來是各人洗各人的衣服,吳慧娘卻偏要幫程彎彎一起洗,程彎彎爭不過,只好隨這個兒媳婦去了。
她走到門口去開院門,門一打開,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她低頭一看,嚇得後退一步。
尼瑪,她家門口為什麼有這麼多死兔子死兔子,還有一隻死松鼠,全都是喉嚨破了個血口子,一口斃命。
「嗚嗚嗚!」
一堆獵物邊上,拱出來一隻小糰子。
是小黑,它咬著程彎彎的衣擺撒嬌,臉上隱約能看出顯擺得意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