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里的魚全都翻白了。
竹籮里的蔬菜腐爛，散發出陣陣餿臭味。
江甜跪在木桶邊，每個桶里翻攪一下，沒有一條活魚。
她不死心，把蔬菜全都倒在地上，腐爛的菜汁流淌一地，散發出難聞的腐臭味。
江甜乾嘔幾聲，臉色慘白，眼淚跟著掉下來。
腦袋發蒙，只有一個念頭：他們家完蛋了！
江根生從樓上下來，看到一堆堆爛菜，雙腿發軟，「撲通」跪在地上。
「不應該啊，這不應該啊……」江根生扒拉著爛菜堆，像是中了邪：「大夏天的，只是過了一夜，為啥會爛掉？」
「爸，魚死了，菜爛了……咱們沒錢了，咋辦啊？」江甜兜里只有一塊錢。
市場上鯉魚賣一塊錢一斤，她進貨就要八毛錢一斤，四十斤魚花了三十二塊錢。
三百斤蔬菜也不便宜，一起十八塊錢。
裝魚的桶和竹籮都在老闆那裡買，加上鋪子裡添置一些東西，差不多全都花完了。
她還想著搶走江蜜的生意，去江蜜面前炫耀。
現實卻打了她一耳光。
江根生拿起一棵青菜，水從菜葉往下淌，這是泡過水的菜。
「江甜，你買的菜有問題，你去找老闆退貨。」江根生整個人都激動起來，雙手捧著菜裝竹籮里：「去退貨，讓老闆賠錢！他的菜全都泡過水！」
江甜如夢初醒，用肩膀擦去眼淚，一起把地上的菜裝進竹籮。
只要退了錢，他們就又有了本錢！
手裡沒錢僱人力三輪車，原來買三百斤菜，打算送兩百斤去飯店，留一百斤在鋪子賣。
現在只能把胡翠紅拉起來，一塊挑著菜去退貨。
胡翠紅憋一肚子火氣，一到批發鋪子門口，她把肩上的擔子一撂，指著蹲在門口的老闆破口大罵。
「黑心爛肺的東西，老娘在你這裡買菜去賣，你家把菜泡水裡，我家沒賣出去全都爛掉了。」胡翠紅的手指幾乎戳到老闆的眼睛：「賠錢！你把錢全都退給我們！魚也死了，還在鋪子裡放著！你把錢一塊退給我們！」
「夏天的蔬菜本來就容易爛，你們自己沒本事賣出去，還往菜里潑水栽贓我！」老闆唰的一聲，抽出一把殺豬刀指著潑辣的胡翠紅，一臉兇狠：「臭娘們，我看你是存心來找事！」
胡翠紅就是欺軟怕硬的人，看著鋒利的殺豬刀，嚇得腿軟。
「老闆，我們沒在菜里潑水。昨天沒有賣掉，擱在家裡一晚上全都爛掉了。魚也都浮起來翻魚肚白。」江根生看一眼殺豬刀，知道這人是個兇狠的，不好招惹，底氣不足道：「我們不要你賠，你把錢退給我們就行了。」
「退錢？每個人從我這裡批菜回去，放幾天爛掉，再污衊老子泡水鬧著退錢，我這生意還做不做？」老闆冷笑一聲：「少他媽在這裡廢話，再逼逼賴賴，給你們一人一刀子。」
江甜不敢吱聲，可想到家底全賠了，又不甘心就這麼離開。
包子鋪的老闆裝作從江甜身後走過去，壓著聲音說：「這個老闆捅人坐過牢，你們別招惹他，趕緊走。」
江甜心裡一寒，後背冒冷汗，哪裡敢鬧，直接抓著胡翠紅和江根生就跑。
胡翠紅和江根生掙脫她的手，把爛菜倒在門口，拎著扁擔和竹籮跟著逃了。
鋪子裡很臭，一家三口坐在門口，愁雲慘澹。
江甜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騙了，江蜜根本就不是在這裡進貨。
江蜜肯定發現了她，故意誤導她。
就算是這樣她也不能給自己討一個公道。
畢竟江蜜沒押著她去批菜，也沒有逼著她做生意。
反而是她心理陰暗，要搶走江蜜的生意。
大家知道了，估計會罵她活該。
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自認倒霉。
「爸媽，我們只有一塊錢，沒有本錢繼續做生意。」江甜攥緊一塊錢錢：「我們住在城裡，不比在鄉下地里種了蔬菜，啥都要花錢買，這一塊錢很快就會花完了。」
「糧食不能賣了，不然真的山窮水盡。」江根生看著胡翠紅青青紫紫的臉，做下一個決定：「我給兒子打個電話，讓他給咱們寄錢過來，給我們本金做生意。江甜和我先找活干，然後打聽一下做生意的門道。」
江甜沒意見，如果灰溜溜地回村，趙東海一定會拉著她去離婚。
胡翠紅更沒意見，風風光光的來縣城，牛皮已經吹出去，不能讓人看笑話。
江根生給江青打一個電話，給了寄信的地址，然後等江青把錢寄回來。
*
江蜜給曹耀宗送菜，這一次送了一千斤。
曹耀宗數錢給江蜜的時候，提了一嘴江甜：「前兩天江甜說替你來送菜，如果不是你三天送一次，我還真的信了。我打聽了一下，她在農貿市場附近租了一間鋪子，打算做生意，遇見了一個黑心老闆，批的菜全都爛的爛，死的死，血本無歸。」
江蜜接過錢，數了一下，一百九十塊錢。
「我的菜是獨一家，曹老闆慧眼識珠的人，我相信你不會上當。」江蜜給曹耀宗戴了高帽子，語氣淡淡道：「他們吃了虧，長一個教訓，以後就會收斂著一點。」
曹耀宗很同情江蜜，攤上一個極品親戚。
江蜜沒說啥，她還得繼續攢錢。
之前積蓄剩下一百六，蕭厲給了六十塊錢，又花掉了十幾塊錢，只剩下兩百零四塊錢，加上今天賣菜的錢，一共有三百九十四塊錢。
塑料薄膜的錢賺到了，還有一點剩餘的。她想到江根生一家住在農貿市場附近，又血虧了一波，她今天去賣菜，被發現的話肯定會節外生枝，打消了去賣菜的心思，直接回鄉種菜。
村民們經過大棚的時候，好奇地瞅一眼棚子，裡面栽種著菜苗。菜苗全都像曬蔫了，看起來活不過明天。
「我還以為是幹啥呢，原來是種菜啊。」
「江蜜之前就沒有下過地，她咋知道種菜啊？你看地里的菜苗，這兩天才種好，馬上就要死了。」
「她是錢多得燒心，塑料薄膜不好買，也不便宜。這一個大棚子，得好幾百塊錢吧？夏天本來就種不活蔬菜，她把菜苗捂得死死的，不曬死，也得悶死。」
他們尋思著找江蜜說一說，讓她趁早收手，別弄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