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蜜鋪好床，轉身看見甄秀珠對著帕子出神，以為她對精湛的繡工很感興趣。
「這塊是村里一位奶奶送給我的，你想要請教繡工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
「帕子的繡工很不錯，我的旗袍如果人工繡花，不僅太慢了，而且成本也很高，售賣的價格自然更貴，不適合南縣的群體。」甄秀珠將手絹還給江蜜，輕聲細語道：「我看見帕子上的名字很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
記憶太過模糊，甄秀珠想得不太真切，又生怕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江蜜重複一遍：「名字一樣？」
「可能是我記錯了，這個名字很常見。」甄秀珠毫無思緒，沒有放在心上。
江蜜沒有多問：「今天晚上你睡在這兒，我們大概初六回南縣。」
「好。」
甄秀珠望著江蜜的背影，遲疑片刻，到底沒有叫住江蜜。
她在想江建軍去山裡，沒有留下來吃午飯，是不是因為她的存在？
故意躲到山裡去？
醫院一別之後，她覺察出江建軍刻意避開她。
晚上，睡在床上，甄秀珠翻身面向牆壁，忽然記起名字為何熟悉了，曾經跟著爺爺去他的戰友那兒見過一副繡品。
因為針線功夫好，她對繡品從小就很喜歡，所以一下子記住了。
那一副繡品裱起來放在書房裡面，繡的一副雪景圖，末尾處標註了慧蘭兩個字。
*
這個年很快過去了，江蜜的飯店開張，蕭厲與小廖去了京市，要處理新立項目的事情，以免會出現紕漏。
蕭厲和小廖一下火車，直接去了新立公司。
剛剛到新立門口，一輛小轎車擦過他們停下來。
駕駛座的門打開，下來一個男人。
男人生的一張國字臉，單眼皮高鼻樑，嘴唇很薄，穿著西裝和筆挺的黑色西褲，腳上穿著尖頭皮鞋，手裡拎著一個公文包，看起來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
蕭厲一眼認出是豪勝建築的老闆，從劉茂故意開車蹭過他的行為可以看出，這是記上他了，故意挑釁他。
劉茂的一頭黑髮打了摩絲，一縷頭髮垂在眉骨處，透著一股痞壞的氣質。
他甩上車門，斜眼打量蕭厲幾眼，嗤地一笑：「鄉下來的？」
蕭厲沒有看他，而是看向從新立出來的秘書：「你們城裡人都不栓狗？」
秘書乍然聽到這句話懵了，東張西望，想看看哪裡有狗。
劉茂臉色陰沉，可蕭厲沒有點名道姓，他如果動怒了，倒像是對號入座了。
新立的項目原來以為十拿九穩，他小看了從小地方來的破公司，沒想到被截胡了。許樺在除夕中午與他吃一個飯，說是各個角度考慮一番，最終選擇了南縣的建築公司。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從他手裡搶走項目，查了一下背景，就是一個鄉下吃軟飯的窮小子。
許樺之所以答應將項目給蕭厲，那是因為蕭厲的媳婦幫助徐嬌渡過難關。
「靠一個娘們兒，也算爺們？」劉茂冷嘲道：「項目開工的時候，叫你家的女人給你動工。」
丟下這句話，劉茂大搖大擺地進新立。
秘書看看劉茂，又看看蕭厲，想到老闆的話，直接請蕭厲和小廖進去：「蕭老闆，劉總就是這樣的行事風格，說的話不太中聽，您別往心裡去。」
小廖沒繃住，嘴裡嘣出一句話：「咱們村里，只看過狗咬人，狗咬狗的，沒見過人咬狗的。你把一百個心放肚子裡去吧，我哥只跟人計較，別的都不往心裡去。」
秘書：「……」這人看著就不太靈光的樣子，一張嘴挺損的。
蕭厲同樣意外地看向小廖。
小廖嘿嘿傻笑。
蕭厲和小廖一起進去許樺的辦公室。
劉茂懶散地靠在沙發上，翹著一條腿，手指間夾著一根煙，只是輕飄飄地瞥了蕭厲一眼，壓根沒把人放在眼裡。
「許老闆，你看看我帶來的合同，你覺著合適，咱們就簽了。」劉茂深吸一口煙，被煙霧熏得眯了眯眼睛：「在商言商，做生意的人講究信用。我不是非你這個項目不可，但是答應我的事，誰若反悔，我總要給自己討一個公道。」
這話像是警告許樺，又像是刻意說給蕭厲聽。
蕭厲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看向許樺。許樺坐在皮椅里，手裡拿著一份合同，愁眉不展。
他打一聲招呼：「許老闆。」
許樺轉頭看向蕭厲，指著一旁的雙人沙發：「你們先坐。」
蕭厲和小廖坐下。
許樺一頁一頁的翻開合同，每一頁都看得很慢，又反覆看了幾遍，越看臉色越凝重，眉頭擰得越緊，像是遇到一個難題，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江蜜幫助徐嬌，製衣廠度過難關，沒有賠掉一大筆錢，順利交了一部分貨之後，李總又下了一筆大單子，他們賺了不少。
蕭厲能夠給他談判，將建材技術的價格給打下來，這很和他的心意。
不僅僅是如此，他不想和江蜜、蕭厲給鬧僵，給自己留一條路，說不定以後還有用得上他們的地方。
其次，他不想因為這件事鬧得夫妻感情不和。
可這一次，劉茂帶來合同，威脅意味很重。
如果跟劉茂鬧崩了，恐怕新立會遇到麻煩的事。
許樺陷入兩難，理智告訴他選擇劉茂，但是與虎謀皮，吃虧的還是自己。
劉茂看許樺難以抉擇，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許總，項目的事情不著急，這年才剛過去。今晚有飯局，先去放鬆放鬆，之後再給我答覆。」
許樺心中一動，劉茂是先兵後禮？
或者晚宴是……鴻門宴？
可劉茂現在不逼著他做出選擇，給許樺一些時間，他笑著應下來：「劉總是大忙人，不用來接我，告訴我地址，今晚我準時去赴約。」
「京市大飯店。」劉茂留下這句話，直接起身離開。
許樺在劉茂走了之後，鬆了一口氣，直接給秘書使一個眼色。
秘書很有眼力見的關上門。
辦公室只有許樺、蕭厲、小廖三個人。
許樺整個人倒進椅子裡，捏著眉骨，疲倦道：「蕭老闆，生意難做啊，劉茂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你覺得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