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看,」段雲風今日很開心,拿起了攤位上的一對瓷娃娃:「我記得是很小很小的時候,爹給咱們一人買了一個瓷娃娃,就像我手中的這對一樣。」
段嬌嬌見他喜歡,便笑著問攤主道:「多少錢?」
「這一對兒是一塊下品靈石。」
聞言,段嬌嬌便拿出靈石遞給了攤主。
段雲風愛不釋手地看著這一對瓷娃娃,然後將那隻女娃娃的交到了段嬌嬌手上。
「明日我們去哪裡?」段雲風笑著問道。
段嬌嬌則說道:「你想去什麼地方?」
話音落下,卻見段雲風沉默了下來。
良久後,他這才開口道:「這些天來,阿姐陪我去了我想去的所有地方,剩下的時間,我想去看阿姐想去的地方。」
聽到這些的段嬌嬌也猶豫了起來,若說她想去的地方,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來。
段雲風也不著急,只安靜地等著她。
隨即段嬌嬌笑了笑說道:「我一時還真想不出來,正好這會兒天色晚了,我們先回客棧,回去後我再好好想想,明日一早就告訴你。」
「好。」段雲風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夜裡,段嬌嬌獨自在房間內,趴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月光。
沒過多久,旁邊屋子的窗戶也被人從裡面推開,這動靜驚動了思緒萬千的段嬌嬌,她的目光看了過去,正好看到剛探出了頭來的段雲風。
段雲風也是因為無法靜下心來,這才打開了窗的,不曾想此刻也對上了段嬌嬌的目光。
「阿姐……」段雲風的聲音中有些驚訝。
聽到這聲,段嬌嬌同他彎了彎唇瓣,忽的說道:「雲風啊,你曾經,有沒有覺得過,我不像是一個姐姐?」
段雲風怔愣了一番:「阿姐怎麼會這麼想?」
段嬌嬌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因為她從一開始就不是段雲風的姐姐,後面的許多年來,姐弟分隔在空空門與蒼瀾宗,雖然同在北境,卻仿佛是北境與南境之間的距離那般遠。
她沒怎麼對他付出過一個姐姐對弟弟應付出的心情,更多的,其實是責任。
縱然在原著當中的段嬌嬌對待自己的弟弟是嬌蠻任性的,段雲風也被她拖累許多,但原主能夠給他的,是真真切切的情感。
「說起來,我似乎也從未盡過一個做弟弟的責任,」段雲風忽然垂下了眸子來,緩緩說道:「在這方面,阿姐做的,比我要好得多。」
剛剛說完這句話,段雲風的心中便湧上了一股十分奇怪的滋味,他方才所說的這些話,聽起來很是生分,似乎不該是一對正常的姐弟之間會說的話。
他對待段嬌嬌,有一種很特別的感情。
說起來,他寧肯這時的段嬌嬌能夠叱罵他兩句,責備他未將她當做真正的姐姐也好,痛罵他忘恩負義,要她和那柯摩做交換,才能換取他活下來也好。
可她偏是這番平靜的模樣,仿佛她對待自己的好,是理所應當一樣。
段雲風覺得他們之間不該是如此的,若是他能夠在大限之前突破大乘修為,便還能夠有幾千年的時間,他可以試著去找回那份走丟了的親情,但他突破不了了,那一切,好似鏡花水月一般。
「雲風,」段嬌嬌安靜地看著他,夜風輕輕撩起額發,動靜相宜:「希望你下一世,別再遇到像我這樣的人了。」
聽到這些的段雲風又是一陣怔然:「阿姐為什麼要這樣說……」
聞言,段嬌嬌彎了彎唇瓣同他一笑:「你,段雲風,天生絕佳的變異風靈根資質,相貌清俊,又肯努力修煉,你本該發光發亮,本該萬眾矚目,卻因我遮擋了你的光芒,最後,漸漸變成了陪襯,雲風,我希望你可以更好,也希望,你想要的所有,全部都可以實現。」
段雲風看著她眼中的認真,又愣住了。
翌日清晨,段嬌嬌推開房門走了出來,一眼便看到了早已出來等候著的段雲風。
「阿姐,我們今日去什麼地方,可想好了?」
段嬌嬌笑著點點頭,接著道:「跟我走吧。」
她沒有告訴段雲風他們將要去的是什麼地方,而且那個地方或許已經大變了模樣,他也可能已經不記得了。
但段雲風是記得的。
「這是咱們很小的時候,從家鄉趕赴散仙盟測靈根的路上,停歇的地方。」
聽到他竟能說出來,段嬌嬌頗有些驚喜:「你還記得?」
「怎麼會不記得,」段雲風也笑了笑,接著指向了一處:「那裡原本有一處小溪,路上口渴了,我便去那邊喝水,結果卻被一條蛇給纏住了腳,當時我被嚇得大哭,還是阿姐你奮不顧身地沖了過來,竟然用手去抓住了那條蛇,然後將它甩得很遠很遠,當時我還在想,阿姐從小最害怕蛇了,卻會為了我,去用手觸碰自己最害怕的東西……」
段嬌嬌也回憶了起來,但心中卻有些複雜。
段雲風應當不知道,那日救了他的姐姐,其實身體內早已換了芯子了吧。
「阿姐,」段雲風忽然認真了起來,他一字一言,皆十分確定地說道:「若有下輩子,我還會希望遇到你。」
因為遺憾理應彌補,而且……
「並不是阿姐的光亮遮擋住了我。」
*
數日後,蒼瀾宗宗門前,沈懷冰命長孫白從段嬌嬌這邊扶過了段雲風的遺體。
沈懷冰看向她說道:「你是他的姐姐,他葬在什麼地方,你都可以決定,不必一定要送回蒼瀾宗來。」
聞言,段嬌嬌無奈地笑了笑:「雲風這一生中,在蒼瀾宗的時間應當是最長的,這裡已經成了他的家,最後能夠回到家中也好。」
沈懷冰便點了點頭,然後吩咐長孫白,讓他將段雲風帶回蒼瀾宗了。
而段嬌嬌臉上的表情,由無奈的笑轉為了惘然。
「沈懷冰,我突然有些害怕了,你說會不會……」
「我會陪你走到最後的,」沈懷冰打斷了她的話,她知道段嬌嬌心中害怕的是什麼,又再次肯定道:「一定會。」
而且,走到最後,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