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門內，秦爾看著驚風山的方向，空中那正在鬥法的兩人，恍然瞪大了一雙眼睛。
「怎……這怎麼可能？！」
「先別想那麼多了，」李娘子從一旁走了出來，她已經抽出了手裡的長鞭：「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師徒倆真斗得你死我活吧。」
說完之後，她便立刻朝著那方飛去。
秦爾也慌忙將大棗茶給收了起來，身形一動緊隨其後。
空中，「挽清秋」淡掃了眼正朝著這邊飛來的兩人，他立刻決定速戰速決，當即飛至段嬌嬌的身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即便此刻的段嬌嬌已經傷痕累累，仍舊不死心地用匕首抵住了他的心口。
「挽清秋」掌下的靈力已經在肆無忌憚地衝擊著段嬌嬌的識海了，似是想要將她弄成個傻子一般。
而段嬌嬌握刀的手仍舊顫抖著，猶豫著要不要刺入身前人的心口。
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江燈瓊，可這身體，是挽清秋的啊。
縱然知道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一刀刺下去，可看著眼前的這張臉，她的手中的刀便刺不下去。
看到了這一幕，「挽清秋」似乎被什麼觸動，眼底划過一抹諷刺的笑意。
「何為師徒？」「挽清秋」緩緩加重著自己的力道：「你這樣傻傻地守護一個人的模樣，倒有幾分我當年的樣子，可終究還是跳不出這盤棋局，你是，我亦是，既然做一個有心之人這麼痛苦的話，倒不如讓你去做一個沒有思想的棋子，段嬌嬌，這是你我的最後一面。」
話音落下，「挽清秋」的靈力極力向著段嬌嬌的識海搗毀而來。
刺痛的感覺隨著識海傳遍了全身，段嬌嬌的面色蒼白，眼前的世界也逐漸模糊。
隨著識海被慢慢破壞，她眼中的光芒也漸漸黯淡了下來。
朦朧之間，段嬌嬌看著視線中的那張臉，淚水順著眼眶滑了下來。
她還記得這個人。
「段嬌嬌，本座乃空空門第五十任清派掌門人挽清秋，你，可願拜入本座門下？」
「用十年的壽元，換我徒兒的命，世上當是沒有比這更划算的生意了。」
「恩要報，仇要算，你是你，他是他。」
「我挽清秋，今日告訴諸位，段嬌嬌便是我唯一的弟子，她要做的事，便是我要做的事，要傷她的人，便是我要殺的人——」
「為師信你。」
隨著識海中的疼痛，一個個片段好似泡沫般消散，而她看著眼前的這張臉，似乎也忘記了裡面的元神是誰，被血染得鮮紅的唇瓣輕輕開合。
「師尊……」
極輕極低的一聲，卻令「挽清秋」腰間的月亮掛墜泛起了月白色的光芒。
同一時間，「挽清秋」的手似乎被什麼東西一燙，倏然鬆開了段嬌嬌。
月白色的光芒愈發耀眼，漸漸地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段嬌嬌雙目呆滯著，被鬆開之後，身體急速下墜著。
她還聽得到風聲，那是自己最喜歡的風聲。
也知道自己好像要摔下去了，可身上的力氣就好似被抽乾了一般，她動彈不得。
段嬌嬌的視線中便只剩下了那團月白色的光芒，很是耀眼。
恍然間，一道白衣從那光芒中衝出，徑直朝著她的方向飛來。
挽清秋看著那正在墜落的渾身染血的人，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慌亂，一向淡然的臉上此刻也滿是緊張。
好在他的速度趕上了，在空中將她攬入了懷中，又用柔和的靈力將她包裹了起來。
「嬌嬌？」
挽清秋看著她緩緩閉上的雙眸，一雙好看的眉緊皺了起來。
下一刻，白衣身形一動，懷抱著段嬌嬌再次向著上空飛去。
李娘子和秦爾才剛剛趕來，眼前的局面就又是一變，兩人瞬間不知該如何做了。
空中那月白的光芒散去，只剩下了江燈瓊重傷的元神，見到挽清秋此刻緊追了上來，他臉上一慌，立刻想要朝著外面遁逃而去。
但他終究是晚了，狂風呼嘯著，於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閉環，將他三人環繞了起來，封住了江燈瓊的所有去路。
「江燈瓊！」挽清秋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寒冷：「我的弟子，我從未捨得傷她一根頭髮，你卻將她折磨成這副模樣，我要你拿命來償！」
話音落下，挽清秋掌中聚風成刀，片刻不留情地朝著江燈瓊的元神打去。
風刃的速度極快，江燈瓊還來不及閃躲，便被其一刀一刀地打散著元神。
劇烈的疼痛令江燈瓊面目猙獰。
「你敢殺我？！」江燈瓊的叫聲憤怒中帶著幾分尖利：「這會給你們帶來滅門之禍！」
颶風之中，挽清秋仍不忘抬袖護住懷中正昏睡的人。
「若不殺你，我愧為人師。」挽清秋冷冷說完，又是一道靈力向他打去。
在這道靈力下，江燈瓊的元神幾近透明。
他臉上的表情，由一開始的猙獰變得癲狂。
「好，好……好一個愧為人師！」
江燈瓊悲喜交加的眼中又翻湧起了恨意和苦澀。
「若我當年也能遇到一個稱職的師尊，應當不會變成現在這模樣吧……既然如此，成王敗寇，生殺隨你！」
語落，挽清秋的最後一掌足可以徹底擊散他元神的靈力也襲來。
那似乎是很遙遠的記憶了，但卻一直在江燈瓊的心中，好似種子一般生根發芽。
他也有個師尊的，他敬他愛他，原本，他也如一個普通孩子般修煉成長。
可笑的是，他沒能遇到一個挽清秋這般的師尊。
他的師尊從收他為徒的那一刻起，便想著日後該如何奪舍他的身體了。
人老了，又不能飛升。
總要想想別的辦法繼續存活在世上吧。
只是可惜啊，一個修士的元神一生只能夠承受得住一次奪舍。
他到底還是要死的。
江燈瓊又想起了段嬌嬌手中的那幅畫像，這千百年來，唯一能夠讓他瘋狂的，便只有那人了……
再多的算計，再多的陰謀，到最後也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
挽清秋的靈力已至，江燈瓊的元神瞬間被徹底打散。
一位大乘期的修士，沒能死在飛升天劫之下，死在了這狂風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