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童兒臉看著這隻伸出來的手，眼睛登時一亮，下一刻便飛快地朝著那邊咬去。
在即將到嘴的那一刻，段嬌嬌的手又飛快地縮回了窗子裡，那童兒臉急急地追了上來，然而一口都沒有咬到不說，因為靠近了窗子，還被那突然亮起的符文給傷到了。
「嗷——」童兒臉吃痛地叫了一聲，眨眼間便格外兇狠地盯著對面的段嬌嬌。
只見段嬌嬌的唇角輕輕向上勾了勾，又將剛才的手伸了出去。
毫不意外的，童兒臉又興奮地沖了上來，剛才的場景再一次重現，童兒臉又被傷了一次，齜牙咧嘴地瞪著段嬌嬌。
段嬌嬌又笑了笑，露出了兩顆小虎牙來，緊接著，她再次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如此反覆幾次，童兒臉被那符文給傷得真難受了，從一開始的憤怒逐漸變得委委屈屈，對於段嬌嬌伸出來的手也沒了多大的食慾。
而後從下面跳上來一個無頭的孩童身體，小手一把抓住了漂浮在段嬌嬌對面的人頭，然後在空中蹦跳幾下，拎著童兒臉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見此，段嬌嬌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收了起來。
這么小的孩子，死得這樣慘。
外面的風依舊吹著，段嬌嬌靠在窗前，看著下面那來來往往的鬼影。
有心口空洞的柔弱婦人，有身體被斬成兩半的老人，也有被剖開了肚皮，裡面的零件掉了一地的男人……
世人管他們統稱為鬼族，或許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是人族呢。
段嬌嬌覺得他們不同於海族、妖族、獸人族、精靈族是獨立的種族，鬼族是最接近人族的。
正當她看著窗外的時候，卻見長街之上出現了一襲黑色的斗篷，不同於街上其他的野鬼，他有影子，是人，身形頎長，步伐利落。
而因為身上的殺伐之氣太過濃重了，令所過之處的野鬼都忍不住避讓。
段嬌嬌看著那人朝著客棧走了過來，叩響了大門。
沒過多久，店小二便將大門開了一條縫，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住店。」斗篷下傳出這樣一道聲音。
從段嬌嬌的位置，看不到那店小二的模樣，卻聽得到他的聲音。
「客……客官，小店今天沒有空房了，煩請您……去別處逛逛。」
話音落下，但見斗篷下的人淡淡「嗯」了聲，便利落地轉身離開，看樣子這應當不是他找的第一家客棧了。
看著那熟悉的身影，段嬌嬌便拿出了自己的傳訊玉牒來。
但見那男人才走出去沒多遠，腳步忽然停了下來，而後轉身，抬頭，朝著客棧上那扇打開的窗子看去。
隨著抬頭的動作，斗篷上的帽子被陰風吹落，露出了那張俊美中還帶著幾分邪氣的臉來。
柔和的月光落在他眉間的那抹劍痕上，更添一種支離破碎的美感。
容淵從窗子跳進房間的時候，身上的戾氣也全部斂入了體內，與方才他在百鬼中行走時的感覺完全不同，現在的人似乎沒有半點殺傷力。
「你也要去龍門關？」段嬌嬌倒好了熱茶遞給他，然後在對面坐下。
容淵接過她遞來的茶，搖了搖頭：「要殺的目標在東境，我就來了。」
「和尚們的鎖妖塔重建得如何了？」段嬌嬌又問道。
「鎖妖塔那樣的地方，重建又豈是那麼容易的，恐怕還需要很久吧。」
「那些和泥偶菩薩鏖戰過後的修士們還好嗎？」
「他們很好，若你再來西境，估計都會罩著你的。」
「你的傷呢？」
「早就好了。」
話音落下，段嬌嬌沉默了一陣，兩手托著下巴，看向容淵眉間的那抹鮮血一樣的紅色。
那不是裝飾也不是胎記，是真的劍痕。
「那這裡呢？」段嬌嬌指了指自己眉心的位置示意他道。
聞言，容淵輕輕笑了，語氣平緩地說道：「一次執行任務，被門內的叛徒暴露了行蹤，生死一線的時候，我的刀比對手的劍快了一步，便形成了這道傷痕，而他，就丟了性命。那件事情過後，便用了些手段將這傷痕保留了下來，讓它時時刻刻提醒著我，自己的身份……是個殺手。」
「容淵，你怕死嗎？」段嬌嬌忍不住問道。
容淵雲淡風輕地說道：「能夠死在黑夜中，是一個殺手的榮耀。」
段嬌嬌握著茶杯的手不由攥緊。
難道殺手都是不怕死的嗎，胥慈是，他也是。
她也可以不怕死的，她甚至可以一個人開著防彈車闖進那些亡命之徒的隊伍中，但她明確的知道自己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國之疆土，容不得骯髒之人玷污一角！
但他們殺手為的是什麼，名利嗎？
「你就沒有害怕的事情嗎？」段嬌嬌皺著眉頭再次問道。
「害怕的事……」容淵默了默，許久之後，方才開口道：「從前沒有，現在，當是有的。」
聞言，段嬌嬌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你害怕什麼？」
容淵的目光從她亮晶晶的眼睛掠過，朝著她髮髻上的珠花看去：「十三年了，你還戴著它。」
段嬌嬌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珠花，看向容淵眯了眯眼睛：「休要轉移話題！」
容淵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隨即從懷中取出了一支髮簪。
「給你，可不要說本少主不給你買新的。」
段嬌嬌看著那支嶄新的髮簪，不由愣住了。
「風系，還是上品九階！」
容淵點了點頭：「我看這個防禦力不錯，正好適合你，而且小孩子才戴珠花，你都長大了，還戴著它作甚？」
段嬌嬌再次眯了眯眼睛：「休要轉移話題，沒想到堂堂誅天門少主竟然還有害怕的事情，說，你怕啥！」
容淵沒想到她這麼快又繞了回來，嘴角抽搐兩下：「下次見面再告訴你。」
一段時間後，沈懷冰打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那抱著被子站在自己門口的段嬌嬌。
「沈道友應該不介意和我擠一擠吧。」段嬌嬌笑道。
聞言，沈懷冰歪了歪頭，眸光掃了一眼段嬌嬌屋子的方向：「怎麼，你房間裡進鬼了嗎？」
「進了，挺大一隻的。」段嬌嬌說話的時候，趁著沈懷冰不注意鑽進了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