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們還能再見嗎?

  「不許再扔了。」

  易知野擋在顏知許面前,顏知許還跪趴在地上,揚起那小小的腦袋,不明白為什麼易知野要擋在自己面前。

  易知野個子也不高,擋在那有些單薄,對面的三個孩子根本就不怕他,只是對他突然的舉動有些不解。

  「你幹嘛?讓開呀。」鄭子毅走到易知野前面,想伸手去推開易知野。

  易知野被推得退了一步,但他已經舉著雙手,沒有一步讓開。

  易知野眼神堅定,一向對人都很和善的他此時卻露出有些生氣的表情:「我說不許再扔了。」

  顏知許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拉了拉她前面男孩的衣角。

  她知道大家在為她吵架,但根本就不值得。

  「你想逞英雄嗎?」鄭子毅還想去推易知野,被沈妙可一把攔住。

  沈妙可喜歡易知野,她覺得易知野家有錢他又長得帥,所以處處都想幫著點他。

  但她又的確討厭顏知許這種乞丐。

  「好了,我們又沒有把她怎麼樣。」沈妙可把鄭子毅拉回來,擋在兩人中間。

  易知野才不會買帳,剛才他在旁邊看見沈妙可扔垃圾是扔得最過分的,他瞪了沈妙可一眼,語氣都是不客氣:「只會欺負比你們弱小的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幹嘛?」

  「你在旁邊看著就行了,多管閒事!」

  鄭子毅一下子就急眼了,他喜歡沈妙可,沈妙可喜歡易知野,這件事已經很讓他生氣了,結果這個易知野還這樣對沈妙可說話,太過分了。

  鄭子毅推開沈妙可,也不管平常家長對他囑咐的那些,衝上去就和易知野打架。

  易知野雖然從來不和別人打架,但不代表他從小的武術是白學的,直接和鄭子毅打了起來。

  二十分鐘之後,易知野和鄭子毅鼻青臉腫站在兩位家長旁邊,易知野還比較平靜,鄭子毅又氣又怕,在他爸爸身後氣得直喘氣。

  鄭子毅父親搓著手,滿臉陪笑,跟易松青道歉:「實在抱歉易總,都是我們沒教好孩子,我們會把補償款直接打給您的私帳的。」

  他說完,立馬像川劇變臉一樣,打了一下鄭子毅的後背,嚴厲道:「道歉。」

  「我不!」鄭子毅倔強地噘嘴。

  鄭子毅汗都快出來了,一邊陪笑一邊覺得自己完了。

  這死孩子完全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他說了多少遍,遇見易知野要討好,千萬不要鬧矛盾,這下好,不僅沒有討好,還把易知野打得鼻青臉腫。

  他看了一眼自己兒子,雖然他被易知野打得更慘。

  「你這孩子!」鄭子毅咬牙切齒又打了一下鄭子毅的後背,鄭子毅疼得齜牙咧嘴。

  鄭子毅皺著眉,十分不願意地說:「對不起……」

  易松青根本就沒有看他道歉,說話時語氣冷淡疏遠:「好了,平時多管教他們。」

  易松青的語氣雖然讓鄭子毅父親十分不爽,但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他只是一個小企業,對於易松青來說,自己和地上的螻蟻沒什麼區別。

  「知道了,實在抱歉。」鄭子毅拉著鄭子毅又鞠了一個躬,連忙拉著他走開了,一邊走還一邊罵罵咧咧。

  易松青飛快地看了易知野一眼,什麼都沒說,走回內院了。

  易知野在那還能聽見鄭子毅父親罵鄭子毅的聲音。

  「你這孩子!」

  「淨惹一些惹不起的人,回去給我罰站!」

  「知道了……」

  易松青回到內院,優雅地坐下,給對面的客戶沏了一杯茶:「實在抱歉,今天太太不在家,放易知野一個人在家不安全。」

  客戶哈哈笑起來:「能理解能理解。」

  他品了一口上好的紅茶,苦而澀,回嘗又有風味,他搖了搖頭:「果然有孩子就是麻煩啊,一會不看著就打架,我家孩子也一樣。」

  「我那會都不相信你會這麼早要孩子,我以為你估計到了三十歲都不一定會要孩子的。」

  易松青輕輕勾了勾嘴角,垂眸沒有說話。

  在聊公事時,易松青注意力老是被外面吸引,從窗外看出去,能看見自己兒子孩子還蹲在原地,他的旁邊還有另外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長得很漂亮,身上的衣服也很乾淨,像是某家的小姐。

  她正和易知野站在一起,嘰嘰喳喳在聊些什麼,時不時還去摸易知野臉上的傷,很是關心的模樣。

  剛才出去的時候小女孩正巧被易知野擋住,他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個小女孩。

  易知野時不時笑笑,又有些害羞,每次女孩想摸他臉的時候他都會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開。

  他很少和易知野在一起,第一次知道易知野對待他人原來是這種模樣。

  客戶發現易松青總是會往外面看去,也學著他的樣子往外面看:「你還沒習慣有孩子吧,我看你不怎麼會面對易知野。」

  「有點。」易松青收回視線:「我們繼續說剛才的事。」

  易知野臉頰處慢慢腫了一點,還有一些指甲抓出來的傷口,小孩子哪會很專業地打架,打到後面都變成了小花貓撓人臉。

  他就跟沒事人似的,摸了摸發腫的臉頰,有一點點刺痛。

  不過他都還算好的了,鄭子毅臉上的傷口更嚴重。

  「你沒事吧?」顏知許擔心地問道,伸手想要摸他腫了的地方。

  易知野紅著臉躲開,手還捂著臉,有些尷尬,但語氣有些嚴肅:「看不出來他們欺負你嗎?」

  顏知許就像犯了錯的小孩,收回手,兩隻手捏著自己的衣角,衣服被捏得皺巴巴的:「我以為他們只是想和我玩。」

  「他們因為……」易知野想說他們是因為你媽媽的原因,但又反應過來感覺不太好,最後嘆了一口氣:「算了,以後見到他們就走,別湊上去。」

  「因為我媽媽嗎?」

  顏知許說,她低下頭,臉上都是低落的神色。

  她是什麼都知道,因為這種事情在這裡並不是第一次發生。

  這裡都是一些有錢人的孩子,很多時候大家都會欺負她,罵她是乞丐,也許有的人會跟她好好玩,於是顏知許會把所有人都想成好的,萬一她就有朋友了呢?

  易知野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舔了舔受傷的嘴角:「不是……」

  顏知許笑著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其實還是有點勉強:「沒關係的,媽媽很愛我,賺的錢都給我買好吃的,我一點也不覺得丟臉。」

  易知野鬆了一口氣,還好,顏知許並沒有因為這種事情而難過。

  顏知許很不一樣,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孩子。

  在他接觸的圈子裡,大家要麼以自己父母的身份為傲,要麼就以自己父母身份為恥,他雖然作為易氏集團的孩子,但她始終認為這樣的行為很過分,他自己也從來不會拿自己的身份去裝腔作勢。

  「你的臉疼不疼?」顏知許似乎忘了他們剛才說的話題,又關心起易知野來。

  易知野搖搖頭:「不疼。」

  「我幫你吹吹。」

  不等易知野拒絕,顏知許已經撅著嘴湊上來了,易知野抻著脖子往後,後到不能再後,最後無奈,只能任由顏知許給自己吹傷口。

  顏知許撅著小小的嘴巴,粉粉的像水蜜桃一般,在易知野耳邊呼呼呼地吹著,吹出來的氣打在傷口上,溫溫的,易知野真感覺自己的傷口好像不疼了。

  過了一會兒,易松青和客戶一起出來,握手道別後,易松青在走回院子。

  顏知許已經給易知野吹完傷,兩人正坐在地上玩小跑車,但大多都是顏知許在玩,易知野在旁邊看她。

  「易知野,走了。」易松青喊他。

  易知野從地上起來,拍拍他的褲腳,對顏知許說:「我要走了,你之後還會來嗎?」

  顏知許將小跑車還給他,也跟著一起站起來,很是乖巧:「我每天都在這裡。」

  易知野沒有接小跑車,把雙手背在身後:「那我以後來找你,這個小跑車你先幫我保管,下次見面的時候你再還給我。」

  「好。」

  易知野突然低頭開始摸口袋,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白白的東西遞給顏知許。

  顏知許打開手一看,居然是一塊雪花酥。

  易知野什麼都沒有說,轉頭就往自己爸爸那邊跑走了。

  顏知許開心的笑了,她最喜歡吃甜甜的東西了。

  這個雪花酥就是這家酒店的甜品,她平時就很想吃,但是因為是公家的東西,媽媽不給她吃。

  易知野跑到易松青身邊,跟著他一起出去。

  易松青看著顏知許,還是在回想這是誰家孩子。

  他低頭問易知野:「那是誰家孩子。」

  易知野不想回答,但一直的教養告訴他自己的爸爸不回答也不行:「不是誰家。」

  兩人還在往外走,易松青再次回頭看去。

  小女孩的身邊多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和小女孩一樣長得很漂亮,但她的身上穿著這家酒店保潔的衣服。

  易松青幾乎談公司都是在這家酒店,因為有了約定,易知野心心念念來這邊玩,只要一聽媽媽說爸爸有公事,他就會吵著鬧著要跟著一起去。

  靈兒以為他和爸爸的關係變好了,從來就沒有拒絕過。

  易松青被迫加入了帶娃的行列中,好在易知野不像其他孩子一樣吵鬧,只要帶著就行,他自己都會老老實實的和自己玩。

  於是在第二個禮拜的星期日,易知野再次在酒店院子裡見到了那個女孩。

  顏知許依舊是自己一個人玩耍,甚至都不知道背後有人靠近。

  易知野悄悄的走到她身後,然後用手捂住她的眼睛,玩起了那個小孩子之間永遠都玩不膩的遊戲:「猜猜我是誰?」

  顏知許聽出了他的聲音,驚喜的說道:「小跑車!」

  易知野鬆開蒙住她眼睛的手,對著轉過頭來的她笑。

  「等我!」顏知許興奮的跑到屋內,過了一會兒才出來,手裡抱著他的小跑車。

  「還給你。」顏知許嘿嘿笑著:「因為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來,所以我每天都帶在身上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易知野給她帶了很多吃的,顏知許很給面子,每次都當著他的面吃完。

  然後一起玩上幾個小時,在約定下次一定要見面,然後又是分別。

  兩個小孩,就在這種機緣巧合下相識,成為了互相唯一的朋友。

  易知野來這邊的時間很不固定,有的時候是一個禮拜,有的時候卻要到一個月甚至以上,但每次他來,顏知許都會在這裡等著他。

  他們經常會聊各種各樣的話題,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易知野沒想到顏知許居然也知道那麼多知識。

  後來易知野不滿足於一個禮拜以上的見面,於是他每個周日都會自己前往山上的酒店。

  當然,這是易松青和靈兒同意了的情況下,再由司機接送。

  這天顏知許也在等他,易知野到了,見到顏知許後,摸出他滿滿一兜的小零食。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天,不知不覺一下午又過去了。

  天還沒黑時,司機急匆匆地找到易知野:「少爺,我們回去了。」

  易知野不想走:「不是還沒天黑嗎?」

  「易總說有急事,必須現在把你接回去。」

  「我知道了。」易知野轉頭看顏知許,對她說:「我要回去了,下次見。」

  看見司機嚴肅的表情,顏知許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人的感覺總是很準的,她突然有些慌了,急忙拉住易知野的袖子:「我們還可以見面的,對嗎?」

  「當然。」易知野毋庸置疑回答道。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叫什麼嗎?」顏知許看著他,眼睛亮亮的,沒有任何雜質,就像小鹿的眼睛。

  他們認識了這麼久,也談天說地了那麼久,卻從未知道對方的名字,這也能證明他們之間的友情非常純粹。

  「我叫顏知許,你叫什麼名字?」顏知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的名字。

  「易知野。」

  「如果以後我們不能見面,你還會記得我嗎?」

  易知野沒有猶豫地點頭:「我一定會記得你的。」

  顏知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高興地看著易知野離開的背影,卻不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和易知野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