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嚼舌根

  「《璀璨人生》組準備了,馬上來後台集合。」歌星負責人走到化妝間,大聲喊道。

  小麗她們匆匆起身,她們沒有個人舞台,都是群演,一走就走了一伙人。

  小麗沖時惜月擺擺手:「我去演出啦,一會要不要一起吃飯?」

  「不了。」時惜月回了一嘴,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發呆。

  化妝間只剩時惜月和葉白薇,葉白薇沒有時惜月人氣高,但還是享有個人舞台,她們肩碰肩坐著,都沒有說話。

  「她們都是因為太無聊了,沒有惡意。」葉白薇說,她側頭去看時惜月的鏡子,鏡子裡倒映著時惜月的臉。

  「沒關係,我不在乎那些。」

  「那她們說的……」

  「也不全是假的。」時惜月輕輕勾了一下嘴角,是有些無奈的笑:「我的確是她們口中綁架犯的親戚,不是女兒,但勝似女兒,這本就是事實,沒什麼好隱瞞的。」

  葉白薇一愣,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會這麼坦白承認。

  「我本來以為你和我一樣,沒想到你其實比我更加辛苦。」葉白薇說。

  她只是個農村的,別人在背後嚼舌根也只有那麼一個話題,時惜月不一樣,她的把柄太多了,會比以前的她辛苦得多。

  不過,如果是時惜月,她應該也能承受。

  葉白薇能看出來,她和她們都不一樣,時惜月堅強,勇敢。

  負責人探著腦袋進來,喊到:「白薇,你要準備了。」

  「好。」葉白薇回頭回道,看向時惜月時,臉上是很和善的笑容:「加油。」

  「嗯,謝謝你。」

  沒多久,小麗她們回來,葉白薇接上去演出。

  小麗一邊炫耀著自己剛收到的金手鐲一邊往裡面走:「老外還挺懂浪漫的,知道當著大家的面送我手鐲。」

  她們音樂廳有個規則,和唱戲的差不多,在演出快要結束的時候,台下的聽眾可以上台給喜歡的歌手送禮,花,金子,錢,都可以。

  「真羨慕啊,你這手鐲都值不少錢吧?」

  「只是一個手鐲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埃文的錢都是我的。」小麗捂著嘴笑,進化妝間看見時惜月還在裡面,把手伸到她面前:「你看,聽眾送我的。」

  「恭喜。」時惜月不太想理小麗,敷衍地說道。

  小麗低頭看向時惜月的運動鞋,那雙鞋都已經洗得發白,她卻還穿著:「你叫你的……金主也來送你點呀,他都不給你送禮花錢的嗎?」

  「我沒有金主。」

  小麗權當她在隱瞞,附和道:「金主也沒有,也不接受聽眾的送禮,你就拿個演出費,不想賺錢嗎?」

  「誒,喜歡你的那麼多,你就隨便找個當金主,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不了。」

  小麗看出她不想與自己搭話,低聲「切」了一聲,沒頭腦地走開,低聲嘟嚷:「假清高。」

  很快就到時惜月演出,演出一如往常,座位爆滿,落幕時掌聲幾乎要掀翻大廈。

  大把大把的錢和禮物被送上台,都被她一一回絕,台後的那些小姐妹眼紅得不行。

  一個連聽兩場的富商還是覺得時惜月的好,拿著鈔票就上台。

  他也是最近剛來繁花聽歌,以前他對這些不屑一顧,碰巧來了一次,正好又是聽時惜月的演出,才發現這裡的質量那麼高。

  第一是時惜月,其次就是葉白薇,剛才他已經給葉白薇塞了不少鈔票,還順便摸了一把她的嫩手。

  他拿著鈔票準備上台,他特意準備了很多錢,比在場之前所有打賞的錢都要多,因為他覺得這樣才配得上時惜月。

  如果把時惜月哄高興了,說不定還可以跟進一步。

  走到半路就被服務生攔住:「不好意思先生,時惜月小姐不接受任何打賞。」

  「什麼意思,有錢還不要?」

  「時惜月小姐比較特殊,她不接受打賞,您請回座。」

  富商勃然大怒,覺得她給臉不要臉:「不就是一個歌女,老子想要她幹嘛就幹嘛,還想做主?把自己當神仙了?」

  他說著就要推開服務生,怒氣沖衝要上台,打算給時惜月一點顏色看看,讓她知道她應該聽誰的。

  「先生,您在這樣我就要叫士兵了。」

  「她他媽算哪根蔥,想叫士兵就叫士兵?把自己當大廈夫人了?」富商甩出自己的家族戒指:「知道我是誰嗎?這棟大廈就有我的一部分!」

  服務生看見戒指,有些愣了。

  這邊的吵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紛紛看過來。

  但大多人也希望這個富商能夠真的威脅他們一把,這樣以後他們就都可以向時惜月送禮,甚至更加接近她。

  這些野心勃勃的人都在等一個結果。

  見服務生愣了,富商冷笑,越過他往台上走,還沒走幾步,猛地聽見槍械的聲音。

  他們處在這個年代,對槍械聲格外敏感,富商下意識停下腳步,往聲音方向看去。

  然後他就被嚇到了,因為正是士兵拿槍指著他。

  時惜月的演出正好結束,她往喧鬧的地方看了一眼,轉身下台。

  富商又想去追他心心念念的時惜月,又怕槍:「你,你們幹嘛?拿槍指著誰呢?」

  「不好意思先生,繁花有繁花的規矩,不允許任何形式的逾規,和平城鎮也不允許任何形式的暴力。」

  那黑乎乎的洞口指著他,他的確有些怕了:「不讓打賞就不讓打賞,你們繁花對待客人就是這個態度?」

  嘴硬腳軟,富商吐槽著,但還是悻悻走開,離開前,他狠狠地瞪了時惜月的背影一眼心想他一定要把她拿下。

  有了富商這個例子,其他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時惜月這個女人絕對不一般,就連從來不管事的士兵都來了。

  越是這種神秘的女人,他們就越感興趣。

  後台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種情況可從來沒出現過。

  實話說,她們歌女是這個和平大廈最底端的存在,無論是什麼,她們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別人送什麼她們就要收什麼,別人說什麼她們就要做什麼,完全就是個玩物。

  這個時惜月,不僅可以選擇不收禮,甚至還有士兵專門保護她。

  這下不是更加證實她和易青生有一腿嗎?

  大家眼睜睜看著時惜月走回來,然後進換衣間換衣服。

  大家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在想些什麼。

  這可比小麗拿著手鐲回來還要讓人羨慕。

  小麗更加覺得自己完了。

  如果時惜月真的那麼有實力,那自己在背後嚼舌根,不是等於送死嗎?

  時惜月換完衣服出來,小麗貼過去,把自己珍藏的寶貝拿出來:「時惜月,你用這個卸妝吧,這個是國外貨,卸得乾淨又不傷皮膚。」

  旁邊有人酸:「這麼好用怎麼不給我用用。」

  當然,是遭到小麗的眼刀。

  時惜月自是不怎麼搭理,小麗感到無趣,只能把卸妝水給葉白薇用。

  後面的歌女來化妝,陸陸續續走了不少人,時惜月卸完妝也打算離開,走到門口發現傘桶里自己的傘沒了。

  見時惜月發呆,有別的同事好心出聲:「可能是別人不小心拿錯了吧,你住在哪裡?我家很近,要不要把傘借給你?」

  「不用了,謝謝你。」時惜月沖同事笑了笑,與她前後腳出去。

  雨下得很大,因為已經是夜裡,加上雨霧,能見度不到十米。

  城裡有燈,但她從後台那邊出來,是個巷子,外面的燈照不到裡面,還是有些黑的。

  沒有辦法,只能等雨小一點再回去。

  回別墅要上山,下雨的時候泥土格外煩人。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

  只是,她的鞋子可能不保了。

  站著等了一會兒,雨依舊不見小,天色也越來越晚了,再晚上山也不太安全,時惜月在思考要不然直接跑回去。

  在這種時候,她突然想起易青生,但很快打斷自己的想法。

  易青生能收留自己已經是很幸運的一件事了,媽媽也受到了他的很多幫助,不可以在奢望別的了。

  巷口一個身影在搖晃,看上去是個醉漢,時惜月往屋內走了一點,在繁花音樂廳的範圍內她還是不要見人比較好。

  那人似乎是看見了遠處的時惜月,直直就走了過來,只是腳步是亂的。

  那人越走近,視線就越清晰,他看清了那個女人就是時惜月,時惜月也看清了那個人,是今天演出時鬧事的那個富商。

  富商喝了酒,舉著傘在雨中抽菸,搖晃的身形格外明顯。

  時惜月想躲,卻沒地方可躲,她如果現在回後台,不能保證那個人會不會一起跟去後台,然後鬧事,打擾其他在後台的人。

  她只能走進門,將門關上,站在後台離開的那個門內,守在門口。

  希望那個人見她不開門會識趣離開。

  敲門聲響起,急促且用力,門的質量其實不是那麼好,她甚至可以隔著門聽見外面人喝了酒後急促的呼吸聲。

  時惜月不敢說話,背靠著門,有些緊張的聽著外面一遍又一遍的敲門聲。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感覺那人幾乎要破門而入。

  時惜月其實不是很害怕,她只是覺得有點耽誤自己的時間,被那個富商這麼一耽誤,她回家更晚,白晚舟還一個人待在家裡,不知道她會不會怕下雨。

  等了一會兒,敲門聲逐漸停下,最後很久都沒有響起,她仔細聽了一會兒,沒有聽見那人的呼吸聲。

  應該是走了吧?

  她將手搭在門把上,想將門打開一條縫看看外面情況,剛準備用力,三聲敲門聲又響起。

  時惜月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嚇了一跳,但又感覺不太對。

  這個敲門聲一點也不急促,輕輕的,從容的三聲,像是習慣性禮貌敲門的人發出的,而且時惜月沒有聽見沉重的呼吸。

  她的心忽然漏了一拍,心裡想起一個人,忽然有些高興。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他。

  「請問是誰?」時惜月抓住門把手,小心翼翼地問道。

  外面的人停頓了一下,隨後,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

  「我,易青生。」

  門猛地打開,時惜月抬著頭,眼睛在月光下亮亮的,有些驚訝地看著站在門外的易青生。

  易青生的傘放在一邊,屋檐並不能完全遮擋雨,他的後背有些濕了。

  他怕舉著傘雨水會沿著傘檐滴到打開門的時惜月,所以寧可自己淋雨。

  「咔嚓!」易青生舉著相機,在時惜月打開門的一瞬間按下快門,記錄下時惜月這有些迷茫的臉。

  「啊。」時惜月愣了一下,才紅著臉低下頭:「拍我幹嘛?」

  易青生臉上掛著笑,看起來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帥氣青年,而不是眾人認為的那個冷漠的城主。

  「你怎麼來了?」時惜月低著頭,有些不自在。

  「我猜你沒帶傘。」

  「我帶了,真的。」時惜月抬頭反駁:「只是別人不小心拿錯了。」

  「好吧,真乖。」易青生摸了摸時惜月的頭。

  時惜月有點懵,這個動作他經常對白晚舟做,難道他認為自己和白晚舟一樣?

  身後傳來化妝間的人說話的聲音,上一個舞台的人回來了。

  她想起今天聽見的那些舌根,立馬推著易青生往外走:「走吧走吧,被人看見對你不好。」

  「為什麼對我不好?」易青生撐開傘,將自己和時惜月籠罩在一把傘下。

  「我只是一個唱歌的。」

  易青生輕笑了一聲,勾住時惜月的肩膀,避免讓她淋到雨:「說什麼呢。」

  走出巷子時,時惜月看見了在外面的剛才那個富商,富商叼著煙,咬牙切齒地看著時惜月和他旁邊的易青生。

  時惜月多看了兩眼,感覺到下巴被易青生捏了一下,強行推回去望向正面,易青生目不斜視:「看路。」

  易青生一直勾著時惜月,她這才反應過來,躲著推開他,發現他背包上還掛著一把傘:「喂!你帶了兩把傘幹嘛不撐!」

  易青生無辜地聳聳肩:「真沒意思,被你發現了。」

  ……

  在巷子的另一頭,葉白薇靜靜地看著發生的一切。

  她從未見過易青生的笑容。

  原來他還會對別人露出那種笑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