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封閉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整個微博都炸了。
知名外交官易某涉嫌教唆殺人,一早就放出了相關打碼照片。
本來是要求不公開畫面的,但由於易璟是公職人員,照片自然而然就流出了。
儘管打了碼,但對政治但凡了解一點的,也知道這名姓易的外交官是誰。
微博的風評兩邊倒,一部分是認為易璟做錯的,大多說這種話的都是最早不了解她,因為這件事情才短暫了解了一下表面。還有一部分是認為易璟這件事雖然做錯了,但張復罪該萬死,這些人是很早就關注了易璟,多多少少了解過易璟的婚姻和家庭情況,認為發生這件事是遲早的事情,張復才不是個人。
白晚舟關閉了手機,在辦公室坐了很久,什麼都沒有做,就盯著桌面發呆,許久後,小青敲了敲她的門:「白總,該開會了。」
白晚舟收回思緒,起身收拾資料。
一整場會議她都心不在焉,會議一結束,她就叫住小青:「後面有沒有行程?」
小青翻了一下記錄本:「晚上六點有一場發布會,您有急事嗎?」
「嗯。」
「這場發布會可以不到場,我給您劃了。」
「好,辛苦。」白晚舟慶幸自己找了個非常會看眼色的助理。
她將文件全部處理完,立馬就回家了。
暴暴像是有感應似的,叼著狗繩和嘴套坐在門口等,白晚舟一開門,它就撲了上前。
白晚舟一邊給暴暴帶嘴套一邊說:「暴暴,我帶你去見璟姐。」
暴暴想叫,但奈何帶了嘴套,只能嗚嗚兩聲。
白晚舟特意問了圈內認識的公職人員,據說易璟現在還在公安,大概率不會判很重的罪。
於是白晚舟帶著暴暴,騎著自己那輛小小的女士自行車,一路往公安局騎去。
這車后座什麼人都載過,現在連狗都載了。
暴暴的體型很大,蜷縮在后座的時候十分滑稽,經過的人連連回頭,看這一奇景。
白晚舟一路騎到公安局,門口已經蹲守了很多記者,他們還長槍短炮對著公安局門口,看來沒有來遲。
白晚舟就像其他記者一樣,找了個位置待著,眼睛盯著公安局門口,唯一不同的是,記者們帶著攝像機,白晚舟帶著的是一隻非常帥氣的犬。
一個在白晚舟附近的記者回頭看了好多次,最終還是忍不住,走過去問她:「你是記者?」
白晚舟斜了他一眼:「不是。」
「有認識的人在公安局?」
「路過,走累了。」
記者:「……?」
誰帶著這麼大一隻狗路過走累了蹲公安局門口啊?而且,捷克狼犬是段安市禁犬吧?就這麼坐在公安局眼皮子底下養禁犬,這真的好嗎??
白晚舟見記者眼睛要看不看的盯著暴暴,說道:「有證的,你要看?」
暴暴眼睛一橫,已然是一隻非常像狼的形態,嘴上雖然帶著嘴套,但那黑色金屬嘴套鑲在嘴邊,反而更有種危險的感覺。
人潛意識裡就害怕這類有威脅的東西,記者咽了一口唾沫,飛快地說了句「不用了」就急忙溜走。
白晚舟不明所以,又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直到記者們開始騷動,她才站起身,往公安局那邊看去。
有的記者有人脈,已經扛著相機去了公安局裡面,大廳的門口,先是值班警察出來,說了打碼之類的注意事項,隨後就是公安局局長出來。
這件事情很大,公安局局長為了沾點光,這幾天一直在局裡待著。
大腹便便的局長站在攝像頭前,一本正經地說:「案件細節不給予公開,嫌疑人態度良好,我們會給予適當的減刑,阿巴阿巴……」
白晚舟在外圍,眯著眼睛往裡面看,局長洋洋灑灑說了十幾分鐘,總算是捨得離開,隨後,幾名警察擁促著一個人出來,記者們立馬躁動了,不斷的響起快門聲。
白晚舟感覺手裡的狗繩一緊,暴暴搖著尾巴,乖巧的看著遠處出來的那個女人。
易璟還是和白晚舟最後一次見到的一樣,整個人散發出平和的氛圍,看上去就像是只是去出了個差。
她不像電視裡演的那樣雙手被鎖,頭被黑布蒙住,而是非常自由,旁邊的警察也十分恭敬,仿佛她只是個來考察的領導。
記者們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自由的嫌犯,一時間忘了要幹嘛,等反應過來,急忙拿著話筒往面前懟。
易璟低著頭,身邊的警察將話筒全部推開:「抱歉,不接受採訪。」
走到車前,警察為易璟打開警車的后座,一直低著頭的易璟忽然抬起頭,看向白晚舟的位置。
白晚舟遠遠與她對視上,一時間愣了一下。
很快,易璟收回視線,垂眸坐進了車裡。
記者追著車跑了幾步,又默默返回,繼續蹲在公安局門口。
白晚舟帶暴暴看完了前主人,剛準備走,見記者沒走,下意識往公安局看了一眼,遠遠又看見幾名警察擁促著一個人出來。
暴暴嗚嗚低鳴,掙扎著要往公安局裡面跑,白晚舟好不容易抓住,才看過去。
出來的是一個男人,白晚舟似乎是第一次見這個男人,可又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男人個子很高,甚至比他旁邊的警察還要高上不少,脊背挺拔,身形寬廣結實,露出的皮膚有些黝黑,手臂的肌肉青筋凸起。
他沒有被戴上黑色的頭套,只是帶了一個口罩,露出那對犀利的雙眼,和暴暴那雙狼犬的眼神一樣,白晚舟看見那雙眼睛,她終於想起了這個男人是誰。
撞死張復的男人,在汽車開動前,白晚舟僅僅只是看了男人一眼,就記住了那個眼神。
暴暴不知道抽了什麼風,不停地低鳴,整隻狗焦躁不安,一會站起一會坐下,白晚舟懷疑自己但凡一鬆手,暴暴就會直接衝去公安局裡面。
但它的神態又不像是警惕和害怕,反倒像是見到易璟時一樣的神態,甚至還要更明顯一點。
白晚舟頓時就明白了,暴暴真正的主人,就是這個男人。
再加上男人的體態和暴暴的前職業,這個男人,也許也是曾經的公職人員。
警察按著男人的背,坐上了另一輛警車。
暴暴一連見到兩任前主人,都只能看不能上去貼貼,一下子抑鬱了,垂著腦袋跳上白晚舟的自行車后座,狗腦袋搭在白晚舟後背,尾巴失落地低垂在旁邊。
白晚舟回頭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蹬著自行車回家。
回到家後,暴暴還是那個狀態,標準的立耳,卻莫名有種耳朵耷拉下來的感覺,它垂著腦袋走回狗窩,仍由白晚舟怎麼叫都不搭理。
白晚舟頭大,她一個穿書過來的大學生,又當爹又當媽。
動物擁有人的情緒,今天的事情對它打擊較大,白晚舟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不帶著它去公安局了。
一直到晚上,暴暴還是那種半睡不睡的狀態,就連賀蕭回來使勁逗它,它也只是懶洋洋的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又垂下。
賀蕭拿著一個狗骨頭玩具,呆呆的站在暴暴面前:「暴哥,別不理我呀,我今天沒去沿海公館。」
暴哥:「……」
賀蕭摸出挎包里的牛肉乾:「暴爺,你看我給你帶了好吃的,和牛肉乾。」
暴爺:「……」
白晚舟一直在旁邊看著,她本以為賀蕭這種鬧挺的人回來也許會好點,結果它還是那個樣。
「晚舟姐,暴暴這是抑鬱了嗎?」
「抑鬱?」白晚舟問:「狗也會抑鬱的嗎?」
「當然了,狗和人一樣,我家親親寶寶獅子之前都抑鬱了,後來我給它找了只品種一樣的公獅子,情況才好點。」
白晚舟疑問:「要給它找一隻對象嗎?」
「應該不行,暴暴的情況特殊,應該沒辦法給他找老婆。」
「那怎麼辦?」
「就只能多逗逗它嘍,讓它儘量運動。」
運動嗎?
說起來,今天還沒有遛狗。
暴暴本來就運動量大,每天都要遛,如果能緩解抑鬱,那再好不過。
白晚舟立馬起身去找嘴套和狗繩。
賀蕭懶得很,他只想玩狗不想遛狗,轉頭回里廳玩手機。
白晚舟拿著狗繩,喚了一聲「暴暴」。
暴暴慢慢起身,走到白晚舟身邊,任由她給自己套繩。
賀蕭探出腦袋:「晚舟姐,你怎麼遛狗?」
「就在附近轉一圈。」
「這運動量不夠吧。」賀蕭站直身子,走出里廳,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黑色的車鑰匙:「這是我的電摩的車鑰匙,騎我車去遛。」
賀蕭離家出走,也算是帶了點腦子,知道他那些寶貝油摩賽摩騎不出來,騎在路上就仿佛在告訴賀家的保鏢「看啊我就在這!」所以他就只騎了一輛電摩出來,外形和電動車差不多,但是其實是摩托車,油力很大。
白晚舟接過鑰匙,牽著暴暴出門。
晚飯微涼,隨著車速打在臉上,把頭髮吹起吹亂,路燈和樹像走馬燈一般在余光中掠過,車子的油門聲嗡嗡,在黑夜裡非常明顯。
白晚舟平穩的騎著車,暴暴就趴在她兩腿之間那塊板子上,狗繩搭在它身上,狗毛也被夜風吹起。
有了電動車,這次的遛狗範圍就大多了,白晚舟騎著車,一路往附近的步行公園開。
步行公園很大,中間圍著一個湖,湖的邊上是石路,專門給人們跑步散步用的,再外面一層,就是占地面積非常大的草坪,不少人在這裡遛狗,放風箏,夜晚沒有放風箏的小孩,就只有不少遛狗的人在這裡。
但因為步行公園附近沒有居民區,位置較偏,遛狗的人要走很長一段路才能到這裡,所以草坪到了晚上很多時候都是空的。
白晚舟一到步行公園,就順手摘下了狗繩的尾端,確認草坪那塊沒有人,便放慢了車速。
暴暴慢慢坐起身,等待指令。
「去吧。」白晚舟話音剛落,暴暴就從她腿邊竄了出去,在草坪上狂奔起來,白晚舟順勢加快車速,與暴暴保持一樣的速度。
暴暴如同一隻有意識的箭,在草坪上飛速移動,時而躲避樹木,時而加速,時而減速,十分帥氣瀟灑。
白晚舟偶爾給一些指令,例如前方左轉右轉之類的,暴暴全都能聽懂,並執行,這就是工作犬的魅力。
一路跑到步行公園的另一頭,白晚舟才下指令:「回來。」
暴暴立馬往她的方向跑回來,白晚舟慢慢減慢車速,最後停下,找了個地方停車,暴暴正好跑過來,在白晚舟腳邊打轉,狀態確實亢奮了不少。
白晚舟伸手解開它的嘴套,暴暴立馬吐出舌頭大喘氣。
看了看周圍,確實是散步的好地方,於是白晚舟牽著狗繩,在步行公園裡慢悠悠的散步。
偶爾有夜跑的路人經過,都被暴暴吸引了視線,因為這個畫面太有衝擊了。
在路人眼裡,白晚舟一個白白瘦瘦的美麗姑娘,除了個子有點高,但看上去沒什麼力氣,牽著一隻非常帥氣的狼犬,狼犬下巴上還晃悠著一個金屬的嘴套,簡直和走時裝周一樣。
白晚舟左手牽著暴暴,右手刷微博,果然不出所料,下午易璟剛從公安局出來,局長還信誓旦旦地說不可泄露機密,晚上審判結果就不知道從哪裡流傳出來了。
白晚舟大概翻了一下,鬆了一口氣。
易璟因為未參與殺人,屬於非主要教唆殺人,按照從犯算,再加上她自首,態度良好,本來按照法律,可以免除處罰,但因為這件事關注過大,易璟身份特殊,於是增加到從輕處罰緩拘。
而另外一位同夥,因為主要殺人,按主犯算,因為同犯曾是公安系統里的人,身上有戰績,便減輕了處罰。
白晚舟鬆了一口氣。
這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而因為事情的曝光,張復做的那些事情也一併被曝光,最開始說易璟不好的網友被啪啪打臉,風評一邊倒地倒向易璟。
白晚舟關了手機,心情好了些。
暴暴忽然不知道抽了什麼風,拽著白晚舟就往前跑,白晚舟沒它的力氣大,驚呼了一聲踉踉蹌蹌跟著暴暴跑出去。
不遠處站了一個人,白晚舟只覺得有點眼熟,看沒來得及細想,暴暴就拽著她直直往前面那人衝去。
「讓,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