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猛然撕裂,傾盆大雨毫無徵兆地傾瀉而下。那雨勢如萬馬奔騰,密集的雨滴猛烈地撞擊著大地,濺起一片片白茫茫的水霧。豆大的雨點連成了線,「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頂、窗戶和地面上,仿佛是無數鼓手在瘋狂地演奏著激烈的樂章。
街道瞬間被雨水淹沒,形成了一道道湍急的水流,向著低洼處急速涌去。狂風也在這時候湊熱鬧,呼嘯著席捲而來,吹得樹枝在風雨中瘋狂地搖曳,發出「嘎吱嘎吱」的痛苦呻吟。
在這狂風驟雨之中,白晚舟身著一襲潔白的裙子,手裡緊緊抱著用袋子套著的敬酒服。她神色焦急,步伐匆匆,剛向酒店借了一把雨傘,便毫不猶豫地撐開,向著外面奔去。
那雨實在是太大了,手中的雨傘在這狂風暴雨面前顯得如此單薄無力。儘管她努力將傘撐在頭頂,可無情的雨水依舊順著風向肆意地扑打在她身上。她只能竭盡全力,用不太熟練的姿勢,一邊艱難地撐著傘,一邊緊緊抱著那珍貴的敬酒服,試圖不讓其被雨水打濕。然而,這動作實在是太過麻煩,她的雙手既要顧著傘,又要護著衣服,顯得手忙腳亂。
白晚舟在雨中奔跑著,腳下的積水被她踩得飛濺而起。突然,一塊隱藏在水中的石頭擋住了她的去路。她猝不及防,腳下一絆,整個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出於本能的反應,為了不讓手中的敬酒服沾上地上渾濁的雨水,她緊緊地將其抱在懷中。緊接著,她的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地面上的污水迅速浸濕了她潔白的裙子,沾上了一塊塊骯髒的污漬。
那把雨傘也在她摔倒的瞬間脫手而出,滾落至一旁。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打在她的身上,寒意瞬間穿透了她的肌膚。她的膝蓋首先著地,與堅硬的地面來了個劇烈的碰撞,一股鑽心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她的身上,原本潔白的裙子早已濕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纖瘦的身形。那裙子上不僅沾滿了雨水,還沾染了地上的泥土,變得髒兮兮的。
白晚舟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她的手剛撐在地上,卻感覺到頭頂的雨突然停了。她疑惑地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皮鞋。順著皮鞋往上看,是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
男人身著一套剪裁得體的西裝,那西裝的面料一看就知道是上乘之選,細膩的質感在雨水的映襯下泛著微微的光澤。他的領帶打得規整而精緻,襯衫的領口潔白如雪,與他堅毅的面龐相得益彰。他的臉龐輪廓分明,猶如雕塑般俊美。劍眉下,一雙深邃的眼睛透著銳利而又不失溫柔的光芒。高挺的鼻樑,微抿的薄唇,無一不彰顯著他的帥氣與成熟。
這張臉與易松青有著幾分相似,但卻多了幾分歲月沉澱下來的成熟與穩重。白晚舟瞬間認出,眼前的人正是易俞景。
易俞景伸出手,遞到她的面前,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起來吧。」
白晚舟愣了一下,目光在他的手上停留了片刻,隨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抓住了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剛剛起身,膝蓋處傳來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沒事吧?」易俞景關切地問道。
「沒事。」白晚舟看了一眼手錶,臉色變得更加焦急:「不好意思,我先去給他們送衣服,剛才的事很謝謝你。」
說完,她匆忙撿起地上的雨傘,再次抱緊懷中的敬酒服,轉身向著雨中跑去。
易俞景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單薄的身影在風雨中顯得如此脆弱。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小時候,那時候的白晚舟也喜歡穿著白裙子,可她卻像個假小子一樣,就算穿著漂亮的裙子也能玩得渾身髒兮兮的。
白晚舟一路奔跑,終於將敬酒服送回了婚禮現場。工作人員看到她渾身濕漉漉、髒兮兮的模樣,頓時緊張得不行。
「您沒事吧?」工作人員一臉關切地問道。
白晚舟毫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水漬,微笑著說:「沒事,你快看看敬酒服有沒有打濕?」
工作人員趕忙接過敬酒服仔細查看,萬幸的是,敬酒服並沒有被雨水打濕。
「實在是很不好意思,麻煩您去拿敬酒服就算了,沒想到外面天氣這麼不好。」工作人員滿懷歉意地說道。
「沒關係的,婚禮沒事就好。」白晚舟寬慰著工作人員。
「我一會兒叫工作人員給您送一件衣服來,我現在先去把敬酒服給新娘。」工作人員說道。
「嗯好的。」白晚舟點了點頭,然後走進了工作人員的工作間。
工作間內,空調正全力運轉,送出陣陣涼意。白晚舟濕漉漉的身軀被這股冷風吹拂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鼻子也微微抽搐起來。
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個疑問:易俞景是否也來參加這場婚禮了呢?如果是的話,為何他沒有待在賓客雲集的客廳,反而出現在外面呢?回想起剛剛自己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白晚舟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羞恥感。
過了片刻,一名工作人員走進房間,手上捧著一件外套。「非常抱歉,給您帶來了不便,請收下這件外套吧。」工作人員再次表達歉意後,便匆忙離去。
白晚舟心想,以目前這樣的狀態直接出去似乎不妥當。於是,她拿起手機,給齊淮序發送了一條消息,說明因為公司有事需要提前離開。沒過多久,齊淮序迅速回復了一個"好"字,並貼心地詢問是否需要安排專人送她回家。
白晚舟回了個不用,讓他忙自己的事情就行。
白晚舟慢慢走出工作間,外面的雨依舊在下個不停,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她手上握著從酒店借出來的雨傘,心裡琢磨著得先去把傘還了,然後再打車回家。
她撐起傘,腳步不再像之前那樣匆匆忙忙,而是緩慢而悠閒地朝著酒店方向走去。此時此刻,她感到身體異常難受,尤其是膝蓋處的疼痛越來越明顯。
等會兒把傘還回去後,還要把工作人員的衣服放回他們的房間裡。白晚舟在心中默默念叨著。
可是,她並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一輛車正悄悄地、緩緩地跟著她。
當她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了,獨自一人站在酒店門口時,內心開始猶豫不決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先回家休息呢,還是馬上去醫院看看受傷的膝蓋。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行駛到了她的前方。起初,白晚舟還以為是易松青呢,畢竟那輛黑車的牌子價格不菲,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駕馭得了的。然而,當她定睛細看時,卻發現這輛車似乎並非易松青的座駕。
白晚舟生怕自己的目光過於直接,匆匆一瞥後便迅速轉移視線,佯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若無其事地將目光投向其他地方。
車子在馬路對面悄然停下,緊接著,易俞景從后座邁步而出。只見他撐起一把黑色的雨傘,雨水如珠落玉盤般噼里啪啦地砸落在雨傘上,但他卻毫不畏懼,徑直朝白晚舟所在的方位步步逼近,步伐堅定且充滿力量感。
白晚舟望見易俞景的身影,心中瞬間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不自在感。
"二爺,我們又見面了。"白晚舟露出一抹略顯尷尬的笑容,輕聲說道。
然而,聽聞這個稱謂,易俞景的眉頭微微蹙起,仿佛心情一下子變得有些糟糕。
「你腳沒事吧?」易俞景的聲音在雨中顯得格外清晰,仿佛能夠穿透層層雨幕抵達白晚舟的心底。
白晚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雖然有些疼痛,但她還是強忍著說道:「沒事,只是擦破了點皮,簡單包紮一下就好了。」她不想讓易俞景擔心,也不想給他添麻煩。
「你要去哪?我送你。」易俞景毫不猶豫地說道。他的語氣堅定而溫柔,讓人無法拒絕。
白晚舟連忙擺手拒絕道:「不用啦,我打車就好了。這麼晚了,你也早點回家休息吧。」她知道易俞景是個好人,但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瓜葛,畢竟他是易松青的哥哥。
然而,易俞景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輕聲說道:「你是要跟我避嫌嗎?因為我是易松青的哥哥。」
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劍,直直地刺進了白晚舟的心裡。她想要否認,但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來。
易俞景太了解她了,總是能夠輕易地猜透她的想法。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也知道她在害怕什麼。這種洞察力讓白晚舟感到既敬佩又無奈。
易俞景垂眸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堅定:「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晚舟心中一陣感動,但她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易俞景,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
最終,白晚舟還是點點頭:「那就麻煩二爺了。」
就在這時,她感到肩膀一暖,原來是易俞景將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用......」白晚舟剛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卻又猶豫了一下。
「我建議你還是披上比較好,因為你的衣服濕了。」易俞景的語氣很溫和,他的目光落在白晚舟身上。
白晚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只見那白色的裙擺因為被雨水打濕而變得有些透明,若隱若現。
她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連忙伸手摟住自己的衣服,試圖掩蓋住那令人尷尬的一幕。
易俞景自然地和她共用一把傘,一同走向馬路對面的車旁。他伸手輕輕打開車門,請白晚舟先上車。白晚舟小心翼翼地鑽進車內,心中暗自慶幸終於避開了路人異樣的眼光。
易俞景隨後也坐進了車裡,坐在白晚舟的身旁。
易俞景動作優雅地輕輕合上手中的雨傘,然後將其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放在一旁。他微微側身,輕盈地坐進轎車的后座,身上的西裝整潔筆挺,沒有絲毫褶皺,仿佛每一個細節都經過精心打理。他的動作流暢自然,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感,讓人不禁為之側目。
白晚舟靜靜地坐在旁邊,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易俞景吸引。
她暗自驚嘆於他的容貌和氣質,心中暗自思忖:這樣一個顏值出眾、風度翩翩的男人,簡直就是完美的代名詞。他的外表無可挑剔,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一種成熟穩重的魅力。然而,令白晚舟感到困惑的是,如此優秀的男人,為何卻甘願當一個為愛痴迷的舔狗呢?
車內瀰漫著一股溫暖的氣息,暖氣讓白晚舟感到舒服多了。由於剛剛在雨中的寒冷與此刻車內的溫暖形成鮮明對比,她的臉色漸漸泛起一抹紅暈,宛如熟透的蘋果般誘人。
車子並沒有立刻發動,易俞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一個小小的醫療箱,然後彎下腰準備給白晚舟上藥。
白晚舟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雙腿也跟著往回縮了一下。
「二爺,這樣真的不太好……」白晚舟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輕聲說道。
「小時候你受了傷,我不也是這麼給你擦藥的麼?」易俞景的聲音低沉,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抹淡淡的懷念之意。
白晚舟輕輕舔了舔有些乾澀的下唇,略微遲疑後開口道:「但是現在和小時候已經不一樣了啊,我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畢竟男女有別嘛……」
易俞景點了點頭,但眼眸卻始終低垂著,其中流露出的那絲若有若無的失落怎麼也掩飾不住。
白晚舟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的睫毛修長濃密且微微上翹,此刻卻低垂著,讓人難以看清那雙深邃眼眸中的真實情緒。
「二爺,真的不必麻煩您了。」白晚舟再次婉拒道。
然而,易俞景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突然抬起頭來,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白晚舟,緩聲道:「難道就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嗎?」
「不能像小時候一樣繼續叫我小俞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