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丞相府。
花無傷和楚凌寒面對面坐著。
兩個人都一言不發的喝著茶,像是在較勁一般。
「不是你嗎?」
終於,是楚凌寒率先開口。
花無傷聞言,語氣淡定的挑了挑眉道:「我還沒實在到這個地步。」
「我看到了。」楚凌寒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花無傷只覺得好笑:「長安王可不要血口噴人,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幫著白凡川逃跑的。」
他承認自己確實覺得白凡川不錯,對她有點意思,可是還沒有誠懇到願意幫他死遁。
只是若有若無的勾引而已。
就勾引了一下。
「他給你使眼色。」楚凌寒說,「我不會看錯。」
他當時心中確實有一個不好的感覺,可是卻沒能及時的發現,直到火燒起來他才察覺出不對勁。
這也是他當時攔著楚宸珏的原因,因為他知道,白凡川絕對不會有事。
當初白凡川他他帶來的,也是因為救了他一命,這傢伙才沒辦法脫身,被他帶來了這裡。
有想走的心很正常。
楚凌寒覺得不爽,只是因為自己想幫白凡川,可是他卻不肯。
花無傷輕輕嗤笑了一聲,桃花眼中帶了幾分輕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當時看的,是我旁邊那個傻狗。」
沒錯,當時的花無傷身旁站著的,就是白凡川失蹤案的從犯——仇祈大將軍。
他這樣一說,二人瞬間果然開朗,同時對上了視線。
楚凌寒大抵是氣狠了,直接捏碎了丞相府上的茶杯。
反而是花無傷一如既往的淡定說:「這可是哥窯的茶杯,記得去帳房記帳。」
沒想到白凡川不聲不響的,居然和仇祈走的這麼近。
還真是……出乎意料。
接著,楚凌寒又拖出了一個事情。
「他是男人。」他言簡意賅。
花無傷的表情終於沒那麼淡定了,反而像是沒聽懂一般,原本有些吊兒郎當的坐姿都變得端正了起來:「你說什麼?」
「他是男人。」楚凌寒不厭其煩的重複了一遍。
花無傷面上露出了瞭然的表情,單薄的身子往後靠了靠,清俊的容貌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戲謔,從喉嚨中冒出了一個聲音。
「哈……」
他們四個人,讓一個男人耍的團團轉。
他就沒想過,陰溝里翻了船,會是怎樣的代價嗎?
送走了楚凌寒,花無傷一個人坐在院裡,看著池塘中的錦鯉。
他神色淡然的將一旁的一盤魚食全部倒進了池塘中,冷眼看著它們哄搶,帶出一片片漣漪。
很快,魚群就散去了,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他薄唇輕啟,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無聊。」
是時候該給平靜的生活找點樂子了。
只不過他剛找到的樂子,就這樣跑了。
該不該想個辦法,將他追回來呢?
還沒等他想明白,就有下人前來稟報:「家主,老夫人叫您過去一趟。」
花無傷從亭子中站了起來,溫潤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
那下人都不禁感嘆,自家家主真是對誰都如此溫潤有禮,哪怕是再卑微的下人,他都會給足了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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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傷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往老夫人的房間裡走去,只是離開了別人的視線,他的面上就再無一丁點表情。
「母親。」
老太太的房間中昏暗而不見絲毫的陽光,散發著一股整日燒香拜佛的香火氣息,一進來就令人壓抑無比,喘不上氣。
花無傷就跪在房間的中央,一言不發。
——
他出來之後,除了臉色有點白之外,其他的並沒有什麼不對勁,只是吩咐下人,今晚上去別院住。
到了別院,屋子裡只有他自己,他才脫掉了衣服,裡衣大部分已經被暈染成了紅色。
他的身上斑斑駁駁的,儘是新舊不一的傷口。
這樣的日子,他已然過了二十多年。
從花家的長房長子,到如今的丞相大人。
花無傷,無傷這個名字,無非就是父母希望他一生無病無災,沒有傷痛。
可為何……
並不是這樣呢?
花無傷的內心早已經扭曲了,可是外面看起來卻是那樣的冠冕堂皇,這張面具他已經帶了二十多年,早已經摘不下來了。
沒關係,他要那個女人親眼看著,她苦苦支撐的花家,盛樓轟然倒塌……
想想就開心。
花無傷揚起了一個笑容,用力的拿手帕擦乾淨的身上的血痕。
——
另一邊,白凡川在婺州吃的好睡得好,一覺醒來就是日上三竿,肚子已經開始打鼓了,他才不得已的下樓開始找吃的。
下樓吃了一碗湯粉,卻看到一旁書攤旁邊站著的年輕男子雖然穿的簡單樸素,只不過身形格外眼熟。
這人看起來怎麼那麼像趙柏生。
趙家被鬥了下去,如今四大世家變成了三足鼎立,趙柏生也從紈絝子弟變成了平民百姓。
白凡川並不打算跟他相認,他現在在出逃,多一個熟人多一個媽蛋。
而且趙柏生還不知道他是……
正想著,下一刻趙柏生卻朝他走了過來,坐在了他的旁邊對老闆說:「來一份湯粉!」
「好嘞!」
趙柏生開始並沒有注意身邊坐著的是誰,只不過等飯的時候不經意抬了一下頭,他一個沒坐穩就摔倒了地上。
「我的老天爺。」
趙柏生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他連忙坐起來,湊近了幾分白凡川道:「這位公子,你可有沒有失散多年的妹妹?」
聽他這樣問,白凡川只覺得面前坐著的絕對是一個蠢貨。
算了,既然都說上話了,也就沒必要瞞著了。
他嫌棄的和趙柏生拉開了一些距離道:「趙二公子,我很難認出來嗎?」
「你你你!!」趙柏生眼睛瞪得像銅鈴,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還是白凡川接過他的話茬道:「沒錯,我是純爺們,趙兄。」
趙柏生差點背過去,連忙掐著自己的人中緩緩。
誰能想到已經成為宸妃的白凡川,居然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而且他還出現在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婺州!
這難道就是有緣自會相見嗎?
不過他為什麼會來這裡?難道是皇帝發現他是男人要殺了他,他偷偷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