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整個縣城都熱熱鬧鬧的，路上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一年到頭，大家都想輕鬆幾天，過個好年。
外面鞭炮四起，柳家卻是氣氛凝滯，張素芬在廚房忙碌，臉上也沒有個笑意。
柳衛南遠遠避在院子裡，忙著摘菜洗菜，只是兩人都不說話，柳衛南洗好的菜也都是交代孩子送去廚房。
家裡氣氛不對，孩子們都感覺到了，一個個的縮著脖子宛如小鵪鶉，不敢給父母添堵。
團圓飯就在這樣的氣氛里開始，一桌子的美味幾人味同嚼蠟，連澤安都感覺這頓飯吃的太窒息了。
他是知道柳衛南要去省城工作的，對呀澤安來說，這就是個值得支持的決定啊，有個在省城工作的爸爸，在學校說出來都風光，真是不懂家裡的女人都砸糾結什麼。
南歌看他撇嘴，知道他的心情，但是南歌還是理解張素芬的，張素芬是個性格軟弱的人，自分家後，一直是柳衛南撐著這個家。
如今柳衛南一走，不論是感情上還是生活上，對張素芬都是極大的考驗了。
「今天是春節，一年又過去了，這一年我們家也是越過越好，我敬大家一杯，預祝我們來年過得更好！」出乎意料的打破沉默的是意歡。
她在家裡存在感一直不高，這才的事情她沒有什麼意見，不論爸爸去不去她都是支持的，但是父母這幾天的糾結難受她看在眼裡，她希望大家都能開心，在這個萬家團圓的日子裡。
桌上其他人相視一眼，紛紛舉杯，不管怎麼樣，過年都要開心一點的。
張素芬喝了兩口酒，咳了起來，臉都嗆紅了，她平時很少喝酒，今天特意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高度白酒。
柳衛南忙上前替她拍背倒水，看她臉色紅紅的，又夾了點菜放進她碗裡，「快吃口菜墊墊，空腹喝酒傷胃。」
白酒順著喉嚨滑進胃裡，胃裡火辣辣的暖了起來，張素芬看著桌上關切看著她的四張臉，忽然就想開了。
柳衛南不在家又怎麼樣，還有孩子們陪著她啊，而且放了暑假她就可以帶著孩子去省城看他。
未來就算他留在了省城，她張素芬也不差，憑著做飯的手藝，在哪都能過得下去。
「意歡說的對，我們家會越來越好，我們再喝一杯！」張素芬提起杯子說。
三個孩子看見她笑起來都是鬆了口氣，都說媽媽是家裡的晴雨表，媽媽心情好，家裡氣氛就瞬間輕鬆愉快了。
桌上推杯換盞，柳衛南始終是笑著沉默，偶爾給張素芬夾點菜。
還是南歌開口，「爸爸，我們都知道了，你只是去省城工作，你就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媽媽的。」
張素芬嗔怪的看著南歌，「你這小東西，還不知道是誰照顧誰呢。」
說著又咯咯的笑了起來，「我們南歌過了年也十歲了啊時間過得真快啊，等你十歲那天，媽媽肯定給你過個大生日。」
農村人都沒有過生日的概念，最多生日的那天煮一碗長壽麵，張素芬也是在省城的時候，看到國營飯店其他孩子過生日才學會的。
「那我呢，那我呢媽媽？」澤安迫不及待的問，意歡也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張素芬。
張素芬大手一揮，「都過，都過，給我你們也補上，我的孩子也不能比省城的孩子差。」
南歌想起上次在省城的飯店看見別人家過生日，也只是一家人一起出門吃頓飯，拜託廚房給孩子做一碗麵而已。
但是意歡和澤安都是第一次見，他們從未過過生日，前幾年吃飽都難了，哪有可能奢侈得過生日。
「以前我看建華哥生日的時候，奶奶都給他煮碗雜糧面，還臥一個荷包蛋，都羨慕的不得了呢，我也終於可以過生日了。」澤安嚮往的說。
柳衛南垂頭，是他疏忽了，這兩年日子好了，但是這些儀式感的小事他總是注意不到。
張素芬拿起酒杯，「是媽媽的錯，一直都不記得給你們過生日，媽媽自罰一杯，以後每年，媽媽都會記得的。」說完一口乾了杯子裡的酒。
柳衛南阻攔都沒有來得及，看著張素芬通紅的小臉，估計是喝醉了，這會說話都含含糊糊的了。
偏偏還有捧場的，「干，我陪媽媽干一杯，我長大了也給媽媽過生日。」澤安也一口喝乾了手裡的橘子水。
柳衛南扶額，這個傻兒子啊，看不出來他媽媽都喝醉了嗎。
張素芬拍著澤安的肩膀大聲笑道，「好，好兒子，等媽媽老了，你個媽做面吃。」
「嗯嗯，我肯定臥兩個荷包蛋。」澤安眼神閃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也醉了。
南歌和意歡都看出來張素芬肯定是醉了，但是今天的過年，醉了也無妨，更何況這幾天張素芬都不開心，如果喝醉能開心也沒有關係。
「媽媽，等你老了我給你做肉吃！」南歌給張素芬碗裡夾了一筷子紅燒肉。
意歡也夾了塊魚，「媽媽，還有我，媽媽要吃啥我給做啥。」
張素芬咧著嘴笑著，「我的閨女就是貼心小棉襖啊。」
澤安皺皺鼻子，又被他倆搶了風頭，他怎麼沒想到呢，肉肯定比雞蛋好吃啊。
柳衛南看著娘幾個的笑鬧，心裡好受了一些，這些天他一直繃緊了神經，他比誰都擔心張素芬，怕他走了張素芬不能照顧好自己也怕她想不開。
如今看見孩子們都貼心，他心情好了很多，喝醉酒喝醉吧，反正他現在在家，能好好照顧她。
「來，我也和大家喝一個，我馬上要去省城了，你們都知道的，我不在家，你們幾個小的多照顧媽媽，多幫媽媽做點家務，別讓媽媽太累了！」柳衛南拿著酒杯叮囑幾個孩子。
三個人被委以重任，頓時感覺受到了重視，紛紛點頭答應。
張素芬撐著頭笑著看著幾人，她感覺暈乎乎的，有點迷糊，但是好像也沒有醉到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看著一家人說話真好。
整個人飄飄然的，好像什麼煩惱啊憂愁啊都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