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衛南恍恍惚惚一路走到河邊，秋天的風吹過，河邊的柳條拂過他的臉。
柳衛南雙手捂臉，他說不出現在是什麼感受，只是整個人都很茫然，前三十幾年的世界觀幾乎崩塌。
那些錯待那些不公忽然都有了解釋。
他出生的那個年月，戰火紛飛，那麼多人流離失所，丟失的孩子不只是他一個啊。
柳衛南坐在河邊，看著平靜的河水，他不能想像，叫了幾十年父母的人，原來只是養他長大而已。
他腦子裡全是迷茫，他想不出來現在應該做什麼。
整個人很混亂，他說不清楚到底是慶幸還是難過。
慶幸他們並不是生他的父母，又難過自己到底是被拋棄的孩子。
按理說他也是三十幾歲的人了，對這些事情還是難以接受。
腦子轉了幾個圈，又想起來柳水生說過，親眼看見李翠花懷孕的，那那個孩子呢？
如果他真的是撿來的，那李翠花的孩子又去了哪裡呢。
各種思想好像在腦子裡打架，柳衛南感覺頭很疼，整個人分裂開來，有對親生父母的怨怪，有對柳大山和李翠花這些年作為的釋然。
有過來河邊釣魚的大爺，看見無精打采的柳衛南，隨口招呼道，「小伙子，這是咋了？」
柳衛南並不想說話，只是勉強笑笑，大爺瞭然的說，「人生在世哪有沒有煩惱的，放寬心，吃飽喝足才是正理。」
大爺說完就去旁邊釣魚了，柳衛南想著想著也就放寬了心來。
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想辦法解決吧，在這裡傷心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還讓家裡人擔心。
轉身回到家，張素芬站在門口等著。
柳衛南知道，一定是自他出門，張素芬就一直等在這裡了。
「我沒事，你別擔心啊。」柳衛南看著張素芬說。
張素芬看他還要先安慰自己，捂著嘴掉下了眼淚，「怎麼可能沒事，那麼大的事情，我知道你肯定難受的。」
柳衛南擦擦她的眼睛，「沒事，事情都發生了，這樣也好，他們這樣做我也都能理解了。」
張素芬緊張的抓著他的手，她擔心柳衛南陷入另一個極端，怕柳衛南感念他們收養他，對柳大山他們的要求來者不拒。
柳大山那一家人就啊吸血鬼，扒在柳衛南身上吸血多年了，若是柳衛南一個想不明白，那就是累死了也滿足不了那一家人。
柳衛南看張素芬的緊張，知道她在想什麼，「你放心吧，我不是那樣糊塗的人，不論是生恩還是養恩，我那些年也算是報過了。」
張素芬這才鬆了口氣，「我也不是不同意你報恩，但是他們要的太多，我們還有三個孩子要養。」
柳衛南點頭，「我知道的，我不會讓你和孩子吃苦的。」
南歌站在張素芬身後，探出頭來，委委屈屈的說，「爸爸，就算他們養了你，肯定也是有企圖的，不然他們跑什麼。」
柳衛南好像忽然被點醒，混亂的腦子裡被劈開一條縫隙，是啊，他們從醫院跑了，跑的那麼急。
「水生哥不是說，看見李翠花懷孕的嗎？那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隱情？」張素芬小聲問道。
南歌皺眉，她真真切切的聽見李翠花說撿來的，白養了的，再對照他們平日的做派，柳衛南肯定不是親生的了。
在現代接受過更多信息衝擊的南歌，腦子裡閃過了一百種猜測，真假千金？狸貓換太子？或者李翠花的孩子夭折，柳衛南根本就是偷了別人的孩子呢？
按柳大山和李翠花的性格，這事要是曝光了，肯定要挾恩圖報的，可是他們心虛的跑了，這個事的問題就大了。
「爸爸，我們回村看看吧，我感覺他們肯定有貓膩，趁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南歌摸著下巴分析道。
看她小大人的樣子，柳衛南很是好笑，心情也放鬆了一點，也許南歌說的對，趁他們還沒有想好說辭，回去套套話，再不濟也能問問村裡的老人。
「我自己去吧，你們別擔心。」柳衛南說道。
張素芬不同意，拽著他的袖子，「那麼大的事，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去，我陪你一起。」
南歌也鼓著嘴說，「我也要去啊，要不是我聽見了，你們還不知道呢！」
柳衛南看著一大一小拉著他兩邊袖口的人，滿臉無奈，「好吧，那澤安和意歡怎麼辦？」
澤安和意歡一早被師傅留堂了，因為拳法沒有學會。
「讓他們今天陪師傅唄，正好一整天能把拳法學會。」南歌吐吐舌頭，坑了哥哥姐姐一把。
柳衛南戳戳她的頭，也只得這樣了。
柳衛南去張林家說了照看意歡和澤安的事，順便借了張林的自行車。
一家三口到柳家村的時候，柳大山和李翠花也剛到家，他們年齡大了腿腳慢，何況還帶著個孩子。
柳大山三人帶著一兜子桃酥上門，「爹娘，怎麼這麼著急就出院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柳大山沒有想到柳衛南會這麼快就跟來，還帶著南歌，觀察了一下三人的表情，柳大山勉強笑了笑，說，「這不是醫生通知出院了嗎，我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柳衛南笑著說，「爹怎麼會這樣想？親兒子哪有嫌父母麻煩的。」
柳大山聽見柳衛南意有所指的一句話，額角挑了跳，這恐怕還是聽見了，還好老太婆沒有說太多。
「小四已經沒事了，我們在家挺好的，以後也不多打擾你們的生活了。」柳大山摸出了菸袋，不再抬頭看他們。
柳衛南直覺不對，這根本不是柳大山的性格，這樣息事寧人，是為了什麼。
他感覺好像捏到了秘密的一角，就缺一個契機完全打開了。
「娘呢？怎麼也不出來，我還給娘帶了她喜歡的桃酥呢，我進去拿給她。」柳衛南提著桃酥往屋裡去。
柳大山一步上前攔住了去路，「你娘這一路上累了，已經睡下了，你就別進去了，我等會帶給她。」
柳衛南沒有糾纏，桃酥直接遞給了柳大山。
「那爹，我們就先回去了，以後有事…」
「你放心，我和你娘能照顧好自己，沒啥事。」柳大山耷拉著眼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