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青年顯然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怔愣了片刻,隨即氣得臉色鐵青。
「你在那胡說什麼?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不要以為你長得有點姿色,我們就會看上你!像你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根本不可能嫁進我們家。」
他們叫囂著諷刺,可周書瑜神色卻沒有半點波動地聳了聳肩,「誰說你們是看上我了?你們只是想讓我主動拋棄林少珩,給你們的好朋友王馨月騰位置罷了。」
「他們兩個是王馨月堂哥,王家的私生子。」林少珩在邊上,給周書瑜解釋了下這兩個人的身份。
原本還很不服氣的兩人,怎麼都沒有想到,林少珩竟然連這都知道。
他們不敢置信地看了過去,神色變得驚恐。
要知道這是只有王家內部才知道的事,從來就沒對外說過。
那個林少珩不是普通的研究員嗎?
就算他再有天賦,是幾個老教授衝到部隊親自去挖的人,可畢竟年紀擺在這。
他是哪來的權力,把王家給查得這麼清楚?
可就算心裡有再多的想不通,眼下都已經晚了。
肖建峰不再給他們三個開口的機會,直接把人給打包帶走了。
周書瑜往灌木叢里鑽了鑽,見林少珩沒有跟上來,有些狐疑地回過頭。
就看見他面色陰沉地看著人離去的方向。
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更是染上了層陰影。
他這是吃醋了?
周書瑜有些詫異。
不過自己的對象心情不好,該哄還是得哄的。
周書瑜四下張望了眼,確定暫時沒有人會來這,才重新走了回去。
「你還在意他們兩個?」周書瑜從他身後,抱住了那精壯的腰。
小臉貼在他的背上,蹭了蹭。
林少珩身子僵了下,但很快轉身,將身後的小姑娘抱進懷裡。
「我不喜歡他們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他也不藏著掖著,話說得特別認真。
周書瑜抬起頭,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就他們那樣的,我是有多眼瞎才能看上。」
林少珩微微蹙了下眉,顯然對她這話並不是很滿意。
「他們這次匆忙了些,以後再派來的人不會這麼容易露餡。」他強調。
周書瑜歪著腦袋,探究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見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挪開了目光,才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始亂終棄的。而且我既然選擇了跟你處對象,就知道以後肯定會有很多,從你這裡找不到漏洞的人,會想在我這裡鑽空子。」
兩個人在一起感情固然重要,但可能會遇到的麻煩,她也得好好想清楚。
不說權衡利弊,最起碼得考慮清楚,自己能不能沒有怨言地去面對,一再發生的麻煩。
「我們結婚後,就受法律保護了。」林少珩把她抱得更緊了些,語氣里是有些嚮往期盼的味道。
周書瑜還想調侃他句結婚,都還能離婚。
但又覺得這樣說話不太好。
可話咽了回去,又認真咀嚼了下他剛剛說的那話。
似乎不太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翹著眉尾,周書瑜懷疑地盯著他。
林少珩垂著眼瞼,有淺淺的笑意蔓延上來。
「我們的婚姻是受國家保護的。等你真正嫁給我,誰也不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他聲音里都染上了清朗的愉悅。
周書瑜懵怔了下,隨即才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
「你是說我們打了結婚證,就像部隊裡的同志那樣?」
「遠比那要嚴,根據我現在的級別,你身邊長期出現的同性,或是異性都會被詳細調查。
但嫁給部隊裡的同志,只需要簡單的政審,可我們從處對象的那一刻起,你從小到大的事就都已經查清楚了。」林少珩說得更詳細了些。
隨即有些抱歉地道:「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很不尊重人,但我們這個職業,在這種事上是要特別小心的。」
「我知道。反正他們查我也沒關係,殼子都還是這個殼子。」周書瑜不是個矯情的人。
國家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確保科研人員的絕對安全。
只要自己沒什麼問題,又有什麼好怕的。
看到自己的小對象沒生氣,林少珩眼底的笑意更甚。
他俯身,在那飽滿光滑的額頭上,親了親。
滿是壓抑著的歡喜。
周書瑜回抱住他,「對了,那只有我會接受調查嗎?我媽……她當年是逃荒來的滬市。」
她沒有細說,但林少珩是個聰明人,一下就猜到了其中的隱情。
「沒事,只會簡單地查下你父母,二十多年內他們都沒有問題,就不會往深了查。」林少珩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周書瑜提起的小心臟,這才稍稍放回了肚裡。
可隨即又死死擰緊了眉心,「那你的意思是,我們離婚也很麻煩?」
「我們為什麼要離婚?」林少珩的臉一下就冷了下來。
他垂眼看著懷裡的小姑娘,話里還帶著委屈的味道。
「我這就只是打個比方。」周書瑜連忙安撫了句。
可在心裡卻盤算著,到時候這事到底會有多麻煩。
林少珩看著她眼裡星亮的光芒,氣極地在那紅艷艷的唇上咬了口。
「沒有比方,我們不會離婚。我什麼都聽你的,你不喜歡的我都會改。」他咬著牙承諾。
周書瑜怕真把人給氣狠了,連忙點頭,「嗯,你這麼好我怎麼可能捨得離開你,所以你放心,我們肯定不會離婚的。」
林少珩並沒有因為她的安慰而放心,圈著纖腰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
以後他會對自己的小對象、小媳婦更好,讓她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都離不開自己。
兩個人就這麼抱著膩歪了好一會,直到聽見有腳步聲傳來,才匆匆分開。
回過頭就看到,面無表情走過來的肖建峰。
不過他在看到他們的時候,神色立刻變得溫和熱絡。
剛剛那個嚴肅的人,像並不是他似的。
而肖建峰對於現在,還在山坡上的兩個人,也是有點兒震驚的。
他把人抓起來,然後讓大隊長看著,再打電話通知公安同志過來,花了少說也有四五十分鐘。
林先生該不會跟周小姐,在這小山坡上膩歪了這麼久吧?
因為被王馨月他們耽誤了不少時間,他們到了中午下工的時候,才把一天的豬草都割完。
睡了個沉沉的午覺,周書瑜醒的時候,林少珩和肖建峰都不在。
陳奶奶和她媽在院子裡醃製過冬的香腸。
看到她出來,陳奶奶指了指桌子上的信紙。
「少珩跟他爺爺出去了,這是給你留的紙條。鍋里給你燉了雪梨銀耳蓮子羹,你去喝點。這北方的秋天太乾燥了,你最近又那麼辛苦,得好好補補。」她這話說得特別心疼。
雖然不知道孫媳婦在忙什麼,但晚上起夜的時候,她和老頭子都看到書瑜屋子裡亮著的煤油燈。
「謝謝奶奶。」周書瑜乖寶寶地點點頭。
打開桌上隨意折起來的信,上面立刻出現了男人鳳走游龍般蒼勁有力的字跡。
上面說是他們給發動機組裝的汽車,已經送過了。
他們要過去先確認下地方的安全性,還有車子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
會爭取晚上能趕回來,一起吃飯。
短短几行字,透露出林少珩對自己事業的上心,還有他對兩人相處時光的在意。
這讓周書瑜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抹甜笑。
去廚房給三人都裝了碗蓮子羹,周書瑜有些好奇地問:「書陽呢?」
「書陽去上工了。他這人閒不住,總想著能多賺點工分是一點。」許晴雅說這話的時候,也皺了皺眉。
顯然對兒子這種莫名的堅持,不是很放心。
主要是他這腿還沒好,她怕乾的活太多,會對後續的治療有影響。
「媽,沒事的。他那腿不做手術之前都是定性的,而且這大隊裡的人也不敢讓他乾重活,不然再出什麼事,他們哪裡擔的起。」周書瑜安撫了句。
許晴雅點點頭,但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
喝完銀耳羹,周書瑜把碗洗了,才抱著自己的髒衣服打算去河邊。
剛好遇上今天休息的邵紅果。
「書瑜,你去洗衣嗎?等等我,我們一起啊。」邵紅果眼睛一亮,連忙招呼著周書瑜。
「好,你慢點,別急。」周書瑜停了下來,笑看著她。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手裡不僅端著個盆子,還提了個小網兜。
「這是我們中午上山摘的毛栗子,炒一炒可好吃了。」邵紅果將那個網兜遞給了周書瑜。
東西不大,但還挺沉的,應該有兩三斤的樣子。
「下次你去玩的話,可以叫上我。」周書瑜覺得她對自己感激又拘謹,便想著要緩和下兩人的相處氛圍。
果然這話一出口,邵紅果立刻開心的笑了,「可以嗎?」
「當然。」周書瑜點頭。
不過隨後邵紅果又搖了搖頭,「還是算了。潘爍柔和周蔚芸她們兩個,每次都硬是要跟我們擠在一起。到時候你也在的話,她們還指不定的又要鬧出什麼不愉快的事。」
「我還怕她們?」周書瑜囂張地挑挑眉,「放心,要不痛快那也是她們兩個不痛快。」
那兩個人找了這麼多次不痛快,就從來沒有成功過。
而且都是有心機的人,湊一起,最後還不知道是誰算計誰。
「也是。有你在,她們兩個肯定翻不了天。」邵紅果也覺得是她想太多了。
不過周書瑜看了看她,不放心地問:「要是有天我回城了,你因為跟我關係親近,得罪了她們兩個,不怕她們報復?」
「你要回城了?」邵紅果有些震驚。
「應該吧。我對象快要有工作了,我嫁給他就能回城。」周書瑜也沒瞞著。
其實知青只需要在城裡結婚,就能不用下鄉。
但他們留在城裡又沒有工作,到時候生了孩子還得靠父母養,對家裡的壓力更大。
而且有些家裡,也不想孩子急急忙忙的所嫁非人,或是娶個攪家精回來。
所以大多數還是會讓他們下鄉的。
雖然苦是苦了點,但也能賺些錢貼補家裡。
「那可真是太好了。還好你不用留下來干農活,不然你這身好皮膚都要毀了。這裡現在看起來輕鬆,但一到了春耕,每天就有干不完的活。」
邵紅果的語氣里是由衷為周書瑜感到開心,沒有半點羨慕嫉妒。
周書瑜也跟著笑了笑,「那你上工的時候也要好好愛惜自己,該帶帽子的時候帶帽子,該帶手套的時候帶手套。平時蛤蜊油、雪花膏還是要用的,千萬別省。不然等回了城,你得哭鼻子了。」
「我們還能回城?」邵紅果有些震驚。
剛下放來當知青的時候,她確實經常幻想著能夠回城,但現在早就不做這樣奢侈的美夢了。
「總歸是能回城的。你沒發現這兩年工農兵大學的名額,都增加了不少嘛。這說明國家還是需要人才的,過不了幾年,肯定還是得面對全國開放大學。畢竟社會要發展、要進步嘛。」周書瑜點點頭,話說的倒是很堅定。
邵紅果其實不知道這工農兵大學,是不是真的有增加。
反正他們這些知青,是從來都沒有輪上。
不過書瑜是從滬市來的,林知青是從京都來的。
而且他們都是有大本事的人,那書瑜這麼說肯定沒錯。
「那我聽你的,肯定好好愛惜自己。等最近我再趁著不忙,去市里看看有沒有高中課本,早早的複習起來,萬一真的恢復高考,我就考去京都找你。」邵紅果嘟嘟囔囔幾句,態度尤為認真。
「那我就在京都等你啊。不過你得放平點心態,這肯定不是這兩年就能開放的,看環境怎麼都還得要個三四年,你可別把心態給等崩了。」周書瑜連忙又提醒了句。
「嗯,那我就往五年算。」邵紅果並沒有因為這個時間,而感到氣餒。
不過隨即又有些擔憂地問:「五年後我就二十五、二十六歲了,那個時候大學還會要我嗎?」
「國家要的是真正有能力的人才,這跟年紀又有什麼關係?」周書瑜反問。
邵紅果覺得也是,這才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等周書瑜把毛栗子送回去,她們一起去了河邊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