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啼哭,那才是一個真正的「悲從中來」、「痛不欲生」。
朱二不是沒有觸動,然而懷裡的卞秋穎摟他摟得很緊,還用一雙汪汪淚眼,祈求地看著他,讓他的腳像是被黏土黏住了一般,能動,卻又挪不動。
「朱二哥,我和孩子能不能留下來,就全看你了……」
一邊是傷心的劉氏,一邊是身陷「險境」,隨時有可能被趕出家門的卞秋穎,會如何選擇,不言而喻。
「娘,穎兒肚子裡懷的是我的孩子,你的大孫子,你總不能讓朱家的血脈流落到外面去吧?」朱二狠了狠心,沒有去看劉氏。
而此時,劉氏已經顧不上朱二和卞秋穎了,她哭得正傷心,死死地抱著葉瑜然的大腿,完全沒有鬆手。
唉……葉瑜然在心裡嘆息一聲,伸出手摸到了劉氏的發頂。
同為女人,她怎麼能不明白劉氏在哭什麼呢?
若是她,怕也做得不一定有劉氏好,別說撕了那個狐狸精了,跟那個狐狸精攪合在一起的男人,她更直接「剁」掉。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不用憋在心裡了。」
「娘……我為朱家做牛做馬那麼多年,再苦再窮的日子都熬過來了,我真的沒想到,朱二一向老實,居然也會做出這種事情……」劉氏哭著說道,「我真的已經努力盯著他了,挺著那麼大的一個肚子,整天盯著他在幹什麼,盯著狐狸精在幹什麼,就怕他倆攪合在一起。😳🐺 69sħᵘⓍ.Ć𝓞м 💥💀哪成想,我盯得再緊,該攪合的就是要攪合,我想攔也攔不住……」
「這不是你的錯,狗要吃屎,貓要偷腥,你還能打斷他的腿,不讓他到處跑了?」葉瑜然安慰著劉氏,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
一般男人「出軌」,被指責最凶的可不是這個男人和小三,而是他老婆。尤其是這個小三合法化的年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作為他的「嫡妻」,那才是最慘的。
因為你的利益受到了侵犯,居然還不能「反駁」,還得伺候好男人、小三,以及男人和小三的孩子。
嫡妻:「……」
——吃我的、睡我的,結果我還不能吭聲?
「所以說啊,這種事情不能只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有的時候男人錯了就是錯了,這份錯的是他,到你身上找什麼毛病呀?你身上能找出他的毛病來?」葉瑜然繼續說道,「就好像我摔斷了腿,傷的明明是我,難道別人還能說你爹不能走路了?說你爹的腿不行了?這不合情理呀……」
劉氏這一哭,就是好一會兒。
朱二聽著他娘說的那些話,覺得她越說越不像話。
自古以來,男的那些天經地義,怎麼到了他娘嘴裡,就成了毛病了?
「娘,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就算你是為了安慰劉氏,也不能這樣說呀……」朱二說道,「穎兒肚子裡懷著的,可是你的寶貝大孫子。」
葉瑜然給李氏打了一個眼色,讓她扶劉氏起來,在旁邊坐下。
狠狠地哭了那麼一回,劉氏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紅著眼眶被李氏扶到了旁邊。
葉瑜然對朱二說道:「那還真不好意思,我的孫子挺多的,不缺這一個。」
朱二微微變了臉色:「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穎兒肚子裡的孩子,你不準備要了?」
葉瑜然沒有再看朱二,還是望向了卞秋穎,說道:「卞姑娘,你是從大戶人家來的,妾到底是一個什麼東西,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妾不是妻子,是妾,通買賣,也就是說,你就是一個可以隨時買賣的『奴才』。我這樣說,沒有說錯吧?」
卞秋穎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朱……朱大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想提醒你,想要給我家二郎當妾,可以,我沒有任何意見,只要你簽下賣身契,隨時都可以進門。」葉瑜然整了整袖子,彈了彈袖子上並不存在的灰。
「賣身契?!」這三個字直接抓住了卞秋穎的痛腳,她幾乎有些站立不住。
這賣身契是隨便能簽的嗎?
別說這玩意兒到底能不能簽了,就是真的能簽,她的上一份賣身契還在那個大戶人家躺著,她還怎麼跟朱家簽?
一仆不能是二主。
她要是敢簽兩份賣身契,這輩子就別想好了。
「雖然我們這只是一個鄉下地方,但該有的規矩還是得有,這個賣身契當然得簽了,要不然以後我二兒媳婦把火氣發在你身上,你又要出了點什麼事情,我怎麼跟外面交代?」葉瑜然神色淡淡地說道,「可是有了這份賣身契就不一樣了,無論是生是死,也不過是一個可以買賣的奴才而已,你要有個什麼事情,別人也怪不到我們頭上。」
那話里透出來的意思,就好像在說——只要你敢簽,我就敢讓二兒媳婦打死你。
卞秋穎吸了一口冷氣,求救地望向了朱二:「朱二哥,我好怕……」
眼淚水一下子就從眼角滑落了,好不可憐。
「你別怕,我娘只是說著玩的……」朱二想要安慰卞秋穎,可是才剛開口,就被葉瑜然打斷了。
「老二,我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大戶人家的規矩就是如此,納不納妾,妾能夠享受什麼樣的待遇,那都是嫡妻說了算。」
朱二愕然:「那……那要是劉氏對她不好呢?」
「所以我才讓她把賣身契給簽下來,萬一有個什麼,這事也怪不得劉氏頭上。妾嘛,打死了也不過是一床蓆子的事。」那冷冷的語氣,透著凍徹心骨的涼薄。
朱二完全沒有想到,這句話居然會從他娘的嘴裡說出來。
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這還是人嗎?
就是坐在一旁的劉氏,別看她喊打喊殺喊得厲害,甚至還想沖卞秋穎動手,可若真的要讓她弄死一個人什麼的,她還真有一種被嚇到的感覺。
劉氏轉過頭來,望向葉瑜然的臉上寫滿了「震驚」二字:不是吧,娘真的想要讓她弄死那個狐狸精?!
「別怪我說話不好聽,老二,你要自己不信的話,你自己問卞姑娘,那些大戶人家是不是就是這個規矩?再問問她,她之前跟的那個老爺,那些不受寵的妾,最後都是一個什麼下場……」
卞秋穎支支吾吾的,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因為她心裡很清楚,她之所以會從那個大戶人家逃出來,就是為了避免自己也落得那樣的結局。
她,想要給自己謀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