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望著陸五爺俊美無儔的側臉,楚雙妍簡直呆若木雞。

  這是陸家那位五爺?她不是在做夢吧?

  一旁的司雨見楚雙妍呆呆地盯著陸五爺看,使壞的心思一發不可收拾,之前楚雙妍拿陸五爺來恐嚇她時,可曾想到會見到正主?現在楚雙妍自己吹下的牛逼被揭穿了,自然得由她來受著,司雨性格是軟,但也不代表她不記仇。

  「楚小姐,之前你在我面前好不威風,怎麼,如今見了五爺真人,你就說不出話來了,難道是太過激動?」司雨歪著頭,眸中流轉著狡黠的光彩。

  「你你你、你別太過分!」楚雙妍又急又惱,臉色漲得通紅,恨不得撲上去捂住司雨的嘴,好叫她不要再亂說,這簡直就是越說越亂,越描越黑,楚雙妍小心翼翼地拿眼角餘光瞅著車中那位的神色,只覺得自己小腿不住地在抖。

  如果說剛才楚雙妍還懷疑司雨是不是在誆她,但與陸五爺對上視線之後,這種念頭就完全被打消掉了。

  好、好滲人的氣勢!楚雙妍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按理來說楚家也算是個大家族了,家中長輩眾多,可哪怕是如今當家的楚父,也不曾有過這般攝人的氣場,讓楚雙妍壓根生不出一點反抗之心,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有點明白當年那位堂姐為何會被嚇破了膽。

  假如面前這位真的是陸五爺,換做是楚雙妍自己,也恨不得遠遠躲開,連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

  陸五爺停下轉動佛珠的手,透著寒意的視線從差點驚出一身冷汗的楚雙妍身上移開,挪到司雨臉上,不知不覺間,目光中的冰冷悄然褪去,漸漸地染上一絲微不可查的暖意。

  他自然能看得出這小姑娘是在故意使壞,但無妨,認識這麼久,司雨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戰戰兢兢的,似乎很是怕他,陸五爺從來沒看見司雨這麼開心的模樣,仿佛眼角眉梢處都爬上輕快的笑意。

  司雨身體虛弱,常年一副病態,可當她高興起來時,整個人都會煥發出不一樣的生機,蒼白的兩頰會浮起嫣紅,近看像是抹了一層胭脂,如同剛熟透的水蜜桃,誘得人禁不住想咬一口,嘗嘗看到底是什麼滋味。

  那邊司雨因小小的惡作劇而樂得開懷,陸五爺看著她高興的模樣,心中因為聽到「楚家」這兩個而生出的戾氣竟一點點被抹平,直至重歸平靜。

  「你姓楚?」陸五爺不帶絲毫感情地開口,他沒看楚雙妍,但話音中的冷意粹成一把利劍,直接戳中了楚雙妍的心口。

  「五爺,這是楚家的嫡女楚雙妍,需不要我去處理了這不識好歹的女人?」坐在司機位的黑衣保鏢回過頭,低聲地詢問。他們這些在五爺手下做事的人都知道,五爺對楚家的態度很是古怪,像是厭惡又像是鄙夷,可始終沒有下狠手,但也僅限於此,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楚家人敢往他跟前湊,他也絕不手軟。

  「之前楚家的跳樑小丑是怎麼處理的,這次也照辦罷。」陸五爺說話的語速很慢,但一字一句皆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告訴楚家老頭,他教女無方,好得很吶。」

  「是。」那下屬當即打開車門走下來,帶著一身血腥冷酷之氣朝楚雙妍走去。

  站在車子外面的楚雙妍聽見這句話,又見那人高馬大的黑衣保鏢走來,小臉倏地白了,一瞬間,她的腦海里閃過了那位堂姐的慘狀、也想到如果父親知道她去招惹陸五爺,等待她的會是什麼懲罰,頓時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抽乾了。

  「周、周司雨,你扶我一把,嗚……」楚雙妍怕得厲害,腳下根本沒有力氣,而她又不敢去扶陸五爺的車子,只能委委屈屈地伸出一隻手向身邊的司雨求援,一向嬌蠻的聲線里竟混入了一絲嗚咽。

  她平時為人囂張嬌縱,可公主病得有公主命來配,她平常在家中被嬌養著長大,作威作福也沒有人說她,生生被捧成了掌上明珠,可她這位楚家小公主來到陸五爺面前就不夠看,變成落敗的鳳凰不如雞了。

  司雨見楚雙妍真的被嚇壞了,也見好就收,遞出一隻手過去讓她扶著,畢竟楚雙妍也只是逞一時的口頭之快,細究下來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這次嚇嚇她,讓她長長記性,以後別再口無遮攔、仗勢壓人就夠了。

  於是她抬頭看了看那位保鏢,輕聲道:「請等一下。」

  保鏢見司雨攔在了楚雙妍面前,立刻原地停住,恭恭敬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要知道陸五爺對這個女孩很特殊,司雨出面,他不敢擅動。

  楚雙妍一把握住司雨纖細的小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這才沒失態地當街軟倒在地,但即便如此,她的聲音還在發抖,看向陸五爺的目光滿是敬畏:「我都是胡說的,五爺,我、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陸五爺原本神情淡漠,對楚雙妍的哀求充耳不聞,但他的視線無意中落到楚雙妍緊緊抓著司雨的那隻手上,頓時一凝,嘴角一勾,笑容里平白帶出幾分戾氣。

  「知錯?我看楚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怎麼沒看出你們知錯了?」他打開車門,精準地擒住司雨的手腕,沒等楚雙妍反應過來,她剛才還抓著的人就被橫腰抱進了車裡,緊接著,車門啪嗒一聲又在她眼前關閉。

  楚雙妍有點傻眼,她透過敞開的車廂望進去,只見那位生人勿進的陸五爺輕鬆地將司雨納進懷裡,司雨瘦瘦小小一隻,似乎都填不滿他的懷抱,因為是突然被拽進車子裡去的,司雨臉上的驚訝並不比楚雙妍少多少,此時杏眼圓睜,像足了一隻本來在乖乖吃草都卻被狼一口叼走的傻兔子。

  他。他們……楚雙妍的覺得大腦有點轉不過彎來,半晌咬了咬舌尖,才勉強壓下正欲出口的尖叫聲。

  周司雨竟然能近得了陸五爺的身?!她沒眼花吧?

  楚雙妍想起之前自己還衝著司雨叫囂,篤定地說她背後的金主肯定不敢跟陸五爺對著幹,頓時羞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什麼金主,周司雨分明就是跟陸五爺本人關係匪淺!

  司雨猝不防及被拉進去,也不太好受,陸五爺身上煞氣與她犯沖,她掙扎著想要離開這人的懷抱,但攬在腰間上的手如同鐵鉗一般,她那點力氣根本不夠看,撲騰了一會,她就累出了一頭汗。

  「你急什麼。」陸五爺見司雨又想逃離,不悅地皺了皺眉,正在楚雙妍以為這是他發怒的前兆時,陸五爺竟無奈地按住司雨推拒的小手,如她所願的將人從自己腿上抱了下來,安安穩穩地放到旁邊,「乖一點,又不是要吃了你。」

  楚雙妍:「……」她是不是看見了一個假五爺?

  司雨坐在陸五爺身邊就免不了大出血,她這邊剛咳上,五爺及時取出毛巾替她擦乾淨血跡,伸手敲了敲車裡某個暗格,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半粒藥丸強硬地塞進她的嘴裡:「含住,別吞下。」

  這藥丸跟以前那些不一樣,味道異常的苦,司雨一聽連咽下都不行,頓時一張小臉皺成一團,但這藥丸的效用極其霸道,剛含進去,她喉嚨里的血腥氣竟然被壓制住了!

  「苦嗎?」陸五爺抬起司雨的下巴,垂著眸,用堪稱溫柔的聲音問。

  司雨連連點頭,苦,太苦了,她喝中藥早就喝習慣了,可這味道還是受不了,可見實在苦不堪言!

  誰料陸五爺上一秒還神情溫柔,下一秒就收斂了所有情緒,語調冷淡:「苦就對了,讓你挨個教訓,以後若還敢到處亂跑,就天天給我吃這些。」

  司雨捂住唇,黑白分明的杏眼中被逼出一點淚光,眼裡紅彤彤的,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想撲上去咬陸五爺一口。

  「至於你——」陸五爺挨著身邊的小姑娘,涼涼的溫度透過相貼的衣物傳過來,緩了緩他心中暴戾的心心緒,這才分出一絲精力,看向站在車窗外噤若寒蟬的楚雙妍,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眯了眯眸子。

  楚雙妍大氣也不敢出,她一想起堂姐的下場就心裡發怵,連忙扒住車窗解釋:「五爺,我真的知錯了,我只是一時氣昏了頭腦!」

  她總算聰明了一回,轉頭又對司雨說:「周……司雨姐!我不該誤會你,我現在弄清楚了,都是許清宛那個賤人鬧出來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你跟阿臨還有,還有溫/影帝之間都沒有什麼……」

  楚雙妍一提到紀臨和溫遠的名字,司雨就感覺背後冒起一股可怕的寒意,似乎自己被某種可怖的猛獸給死死盯上了,她身子一抖,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就聽見背後傳來一個和善的聲音:「哦,紀臨還有——溫遠?還有別的麼?」

  楚雙妍見陸五爺終於搭理自己,連忙一股腦地說:「對對對,我知道司雨姐跟環藝總裁也是普通的合作關係,是我自己想錯了,一時口快,我下次不會再這麼魯莽了,五爺……」

  陸五爺挑了挑眉,雖是笑著,眼中卻沒有笑意:「還有陸星洲,嗯?」

  司雨感受著陸五爺箍在自己細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緊,那力度仿佛是想將她的骨頭掰碎一般,車廂里充斥著風雨欲來的危險氣息,雖然不知道這神經病為什麼突然生氣起來,但不妨礙司雨腦海里立刻警鐘大作,這次輪到她恨不得捂住楚雙妍那什麼都往外倒的嘴了。

  可是陸五爺輕輕掰過她的下巴,不知使了什麼方法,司雨完全出不了聲,只能眼睜睜看著楚雙妍為了將功折罪給她說了一大通「好話」,心中不由吶喊:

  楚雙妍這個傻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可消停點吧,別說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五爺再也不理會楚雙妍的喊叫,徑直命令下屬將車開走,他不知何時又重新將司雨抱回了膝上,這小姑娘感受到他的怒火,很是乖覺地縮成一團,這次倒也沒敢用力反抗,陸五爺撫著她冰涼的長髮,淡淡一笑。

  不急,一筆一筆帳,慢慢算!

  而被拋在原地的楚雙妍傻站了一會,等到自家司機開車來接她,她還有點難以置信。

  她、她這是從陸五爺面前全身而退了?她竟然還好端端活著?!

  這時,司機問她要去哪兒,楚雙妍原本想說先回楚家,找父母哭訴一番今天的驚險經歷,但轉念一想,萬一陸五爺真的派人通知過她的父親,把她的那些蠢事都說出去了,那麼現在回家迎接她的恐怕不是慰問,而是責罵了。

  這麼一想,她就不敢回家了,轉而道:「去紀家大宅,我去找阿臨。」

  楚雙妍想起剛才司雨和陸五爺形容親密,心想或許司雨能夠幫她求求情,可是她手頭沒有司雨的聯繫方式,就只能去找紀臨了。

  只是此刻的紀家卻同樣不平靜,紀臨被段茹蘭一個電話三催四催地喊了回來,踏進家門時還有點不情不願。

  自從他去闖蕩娛樂圈後,已經很少踏足這個家了,這棟房子是冰冷的、沒有人情味的,他童年時所有不好的回憶都藏在這裡,如果不是段茹蘭逼得緊,他是真的不想回來。

  紀臨可沒忘記,當初撤資想要逼走自家姐姐,正是他這個親媽!

  那件事始終在紀臨心裡埋下一顆疙瘩,他不理解,如果段茹蘭不想因為司雨的身份而給紀家帶來麻煩,那麼只要遠離她,不去管她就好了,為什麼要做出撤資那樣絕的事情?

  然而當走進客廳,紀臨看見段茹蘭對面坐著的另一個人時,神情倏地冰冷下來。

  「阿臨,你可算回來了,怎麼,板著一張臉做什麼?」段茹蘭笑著朝紀臨招招手,完全一副慈母做派,她和藹地說,「快過來坐,這是母親偶然認識的朋友,許清宛許小姐,我記得你們倆合作過吧,應該也是朋友了。」

  紀臨沉默地走過去,卻並不坐在段茹蘭身邊,只挑了一張單人沙發坐下,看向許清宛時,俊美緊鎖,沉聲詰問道:「你怎麼會在我家?」

  「阿臨,你怎麼跟客人說話呢!」段茹蘭有點不滿紀臨冷漠的態度。

  「沒關係的,突然上門拜訪,本來就是我打擾了。」許清宛挽了挽頭髮,笑容得體,「蘭姨,你不要責怪紀哥,他錄製節目這麼辛苦,又奔波回家,想必肯定是太累了。」

  紀臨悶聲不吭,只冷冷地審視著許清宛,神情防備。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媽忽然對許清宛這麼熱情,還把人邀請回家做客,可是心中卻暗暗有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段茹蘭象徵性地關心了幾句他的近況,就似不經意地提起話頭:「阿臨啊,你到底紀家的繼承人,就算是入了娛樂圈那樣的大染缸,也要記得潔身自好,千萬不能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過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