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竟然是陸五爺母族這一點,司雨是真的不知道,陸家在她的漫畫裡只是一個異常牛逼的背景板,詳細的設定司雨卻沒有做,但看楚雙妍信誓旦旦的樣子,她應該沒有說謊。
不過……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司雨搖了搖頭,對楚雙妍說:「我對你們這些親屬關係不感興趣,再說了,你確定那位陸五爺會顧念母族情分?你跟他可能連遠房親戚都算不上吧?」
「你、你懂什麼!」楚雙妍的臉色微微一僵。司雨這話正好說中了她的心坎上。
楚雙妍沒見過這位陸五爺,但楚家長輩經常將這人掛在嘴邊,外人不知道這位五爺七情不全六親不認,只聽說楚家跟他有一星半點的親緣關係,於是送禮拉關係的人就蜂擁而至,但楚雙妍心中清楚,這套東西拿出來唬唬外人還行,陸家看在五爺面子上對他們的作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真要鬧到陸五爺跟前,保准這個瘋子轉頭就把楚家捏死,絲毫情面都不會顧及!
曾經,楚雙妍的一位堂姐不知從哪兒打聽到了陸五爺的母親喜愛崑劇,於是一心想要攀上高枝的她就千方百計去了陸五爺所在的宴席上唱了一曲,甚至為了討好他,這位堂姐請人打造了與他母親一模一樣的衣服妝面,連調子都學足了。
陸五爺當時什麼都沒說,還任由這堂姐唱完了,可是第二天楚雙妍這位堂姐回來時人就瘋瘋癲癲的了,似乎被嚇得不輕,最後家裡人不得已將她送進了療養院。從那以後,雖然其他世家大族都當楚家是陸家姻親,可楚家人都自覺夾起了尾巴做人。
這個堂姐還能活著,已經算是陸五爺看在楚家是自己母族的份上手下留情了,但這樣的例外只有一次,楚家很清楚,但他們這些年早就過慣了別人阿諛奉承的日子,要讓他們與那些普通世家同列,他們又不甘心,所以對外還是在逞強裝樣子。
反正陸五爺沒那麼多功夫搭理他們這些人,只要把外人唬住就夠了嘛。
楚雙妍就是這麼想的,說白了,她就是篤定了司雨性子軟,不會將事情鬧大,貌似好拿捏才會出言嚇唬的。
誰料司雨依舊不為所動,楚雙妍這邊首先就氣短了,畢竟她是強撐著扯陸五爺的旗號出來狐假虎威,要是被她爸知道,她肯定會被罵死的!
司雨見本來氣勢洶洶來質問的楚雙妍臉色慢慢變白,目光閃爍似乎有點心虛的樣子,頓時覺得好笑:「你也不用整天盯著我,紀臨只把我當作姐姐,你如果真的那麼在意他,我倒知道有一個人對你可能有威脅。那個人的名字叫許清宛,之前跟紀臨合作拍過MV,她才是那個真正整天往紀臨跟前跑的人,你要找,就找她去嘛。」
司雨對許清宛感官複雜,但她明里暗裡一直針對自己這件事,司雨當然能感受到,所以現在說出許清宛的名字時理直氣壯,她自己不想理會,但讓楚雙妍去給許清宛添堵,還是能做到的。
就讓這兩個女人互掐去吧!
「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楚雙妍威脅不成反倒落了自己的面子,正是進退維谷,恰好這時司雨遞出了梯子,她趕緊順勢而下,但還是氣哼哼地嘟噥了一句,見司雨攤了攤手,轉身似乎要走,她又急了,連忙伸手扯住人家,「喂,周司雨你給我等等,說清楚再走!」
楚雙妍下手沒個輕重,拽人的力氣不小,司雨被她一拉,後腰差點撞到洗手台的邊角上,一個不順氣吐出一大口血,染紅了楚雙妍身上的名貴裙子。
「你,你……」楚雙妍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鬆開手,司雨失了支撐,本來渾身軟軟的使不上勁,這一下就跌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楚雙妍這下可傻眼了,她從來沒見過這樣說吐血就吐血的人,這、這碰瓷呢!
正好這時門外傳來紀臨的喊聲:「司雨姐,飯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洗手間的門是半掩著的,司雨摔在地上的聲響不偏不倚,正好落進紀臨的耳朵里,他心中一急,知道自家姐姐身體不好,怕出了什麼事,也顧不得這是女洗手間,撞了門就衝進來,一眼看到跪在地上吐血的司雨:「姐!」
紀臨連忙跑過來將自家姐姐從冰涼的地板上抱起,他剛要緊張地詢問,卻見司雨悄悄在他懷裡睜開眼睛,朝他使了個眼色,眼中滿是狡黠的笑意。
紀臨愣了愣,正心想難不成姐姐她是裝裝樣子的,就聽見楚雙妍抖著嗓子說:「我,我就碰了碰她,我沒想到她這麼脆……」
這時候,紀臨才發覺旁邊還有一個人,他側頭看了看驚慌失措的楚雙妍,雖然知道自家姐姐應該沒事,但還是壓不住心裡的怒意:「楚雙妍,你是不是故意刺激我姐來了?」
「你,你姐?」楚雙妍睜大眼睛,重點卻歪了,「這麼說,你不是喜歡她?」
靠,這女人什麼邏輯!紀臨懶得跟楚雙妍掰扯,冷冷地扔下一句:「改日我一定會上門問問楚伯父到底是怎麼教女兒的,你難道不知道司雨姐身體不好嗎?對一個病人緊緊相逼,這就是你們家的教養?」
司雨輕輕咳了幾聲,慢悠悠跟在弟弟身後又插了一刀:「人家可自稱是陸家的姻親呢,我看不如算了吧。」
「周司雨,你閉嘴!」楚雙妍恨不得立刻拿手捂住司雨的嘴,她抬眼看見紀臨恍然大悟的表情,整個人都欲哭無淚了,「阿臨,我不是這個意思……」
楚家跟紀家交好,楚雙妍那點老底,紀臨怎麼可能不清楚?一聽她提起陸家,就冷哼,順著姐姐的話唱起了雙簧:「怎麼,你還沒學乖,現在還敢扯著陸家的大旗在外面招搖,就不怕楚伯父把你抓回家關禁閉嗎?」
楚雙妍堂姐的事成為了整個楚家的禁忌,有先例在前,楚雙妍竟然還不知收斂,紀臨都不知說她是蠢還是瞎。
「阿臨,我只是一時說錯了話,你不要這麼凶我……」楚雙妍生怕紀臨誤會自己,連忙伸手去拉他,但紀臨一個側身就避開了她的手,抱著司雨大步離開。
等遠離開楚雙妍的視線,紀臨才把司雨放下來,緊張地問:「姐,你剛才在幹什麼?」
「嚇唬一下她呀。」司雨擦乾淨嘴邊的血跡,她臉色雖還蒼白,但精神奕奕,完全沒有剛才楚雙妍所見到的虛弱不堪之感,她笑了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是沒看到她剛才的臉色,都嚇壞了呢。」
紀臨見她沒事,還有心情開玩笑,頓時心放下了大半。
兩個人回到大廳的時候,溫遠已經將菜擺上桌了,見他們倆並肩而來,目光微微一閃,很快又歸於平靜。他溫聲對司雨說:「你突然之間跑出去,藥都來不及喝,我幫你重新溫過了,等吃完飯就趕緊喝了吧。」
司雨連忙向他道謝,然後望了望桌上的菜餚,一整天下來,在司雨的不懈攪渾水下,他們這一隊的分數是最低的,所以分到的食材都是素菜,半點肉腥也沒有,但溫遠硬是憑這些素菜做了五六道菜,擺了一桌,而且聞起來比隔壁組的大魚大肉還要更香。
「我特地給你熬了一碗青菜粥,你嘗嘗。」溫遠替司雨舀了一碗。
「大影帝,沒想到你廚藝竟然這麼好,之前怎麼沒在節目裡見你露一手呢?」裁判之一的桑梓到處轉悠著試吃,她本來以為司雨這一組做的菜應該會很寡淡,但嘗了一口後,立刻露出驚訝的表情。
溫遠一灘手,表情狀似無奈:「沒辦法,我們組只剩下我一個勞動力了,你看,這裡有婦、孺。」他依次用手指點過司雨和紀臨,「還有病、殘,我不上陣,我們今天都要喝西北風。」
被冠上「孺」和「殘」名號的紀臨暗自磨牙,心想溫遠你給我等著,竟然在他姐面前這麼汰埋他,總有一天要讓他好看!
但是一回頭,紀臨卻看見自家軟綿綿的姐姐正捧著粥沖溫遠那隻老狐狸笑,還軟聲軟語地對他說謝謝,紀臨簡直氣得不行,等桑梓和攝像大哥挪去了下一桌,他才低聲對溫遠說:「你幹嘛老是往司雨姐面前獻殷勤?」
「這算獻殷勤嗎?」溫遠神情自若,「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愛,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多照顧一點,有什麼問題嗎?」
那倒是沒有問題……不對,太有問題了!他還站在這兒呢,什麼時候輪到溫遠來關心了!紀臨仿佛嗅到了什麼苗頭,警惕地瞥了溫遠一眼:「你不是對我姐有意思吧?」
溫遠只是笑,卻什麼都沒說。其實他心裡也不確定對司雨是什麼感覺,畢竟兩人只真正相處了一天,但在這之前,溫遠經常聽梁導提起這位新生演員,早就存了幾分好奇,後來紀臨時不時在他面前炫耀起自己的好姐姐,這份好奇心就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而這次見到真人,溫遠才明白為什麼紀臨會這麼寵司雨,換做是他,面對這麼一個嬌嬌弱弱瓷娃娃似的女孩,說不定也想捧在手心裡,生怕她摔著。
可到底心裡有幾分好感,溫遠也說不清,只是下意識地在對待司雨時就連手腳都想放輕,生怕驚著了她。
司雨不知道溫遠的想法,小口小口地喝完粥,讚嘆道:「好喝!」
溫遠見她唇邊沾了點粥,下意識想要抬手擦去,但紀臨搶先一步遞過去一張紙巾,他手指動了動,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要是再加點肉沫會更好,可惜我們組只分到了野菜。」
司雨無所謂道:「沒事,我很好養活,白粥也沒關係的。」
說完這話,司雨不禁想起另一個完全不好養活、疑似喝仙氣過活的人,有點好奇,沒想到陸五爺的母族竟然跟楚雙妍有一點關係,但她好像從來沒聽陸星洲提起過五爺的家人?像他那樣獨斷專行的神經病,究竟是怎麼才能養出來的啊?
這一絲疑惑如石子投入水中,激起一池漣漪,也令司雨在畏懼之餘,第一次對陸五爺產生了想要探尋的想法。
《不思議挑戰》這一期是一周年特別篇,分為上下兩集,第一次只錄製了兩天,其他嘉賓都各自有事,很快就離開了,要等第一集播出後,看觀眾的反響,才會繼續錄製下一期。
司雨只向梁導請了三天假,這邊節目錄製完了,自然就要趕回去拍戲,紀臨本來要跟她一起的,但臨行前段茹蘭一個電話打過來,語氣不善地勒令他立刻回家一趟,紀臨推脫不了,只好與司雨分別,另坐了紀家派過來接人的車走了。
紀臨離開後,司雨只剩一個人了,楚雙妍故意落在所有人最後,此刻瞅准機會跟過來,倨傲地望了司雨一眼,語氣雖然沒之前那麼沖了,但還是沒什麼好臉色:「我查過你說的那個許清宛了,她的確天天變著法子往阿臨身邊湊,賤人!」
說到後面,楚雙妍立刻咬牙切齒,她查到的東西不少,就連許清宛暗箱操作硬是把自己塞到跟紀臨同一個劇組這種事情,也給摸清了,於是乎,楚雙妍的一腔妒意立刻從司雨身上移開,轉嫁到了許清宛身上。
「哦,不用謝我。」司雨擺擺手,一派無辜,許清宛總是招惹她,她不是聖人,自然有脾氣,這兩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就讓她們狗咬狗去吧。
司雨理所應當的態度令楚雙妍氣結,半天沒說出話來,此時兩人已經走出了別墅,司雨正想看看劇組來接人的保姆車停在哪兒,忽然一輛低調的黑色車子悄無聲息地從隱蔽處駛過來,準確地停在了司雨面前。
楚雙妍生於富貴之家,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是輛少見的名車,而且價值不菲,她還計較司雨剛才的態度,於是抓著點就冷嘲道:「怎麼,你的金主來接你了?」
司雨凝神一看,車窗被慢慢搖下,坐在裡面的那個人——可不就是陸五爺嗎!
陸五爺依舊轉著那串佛珠,唐裝束身,袖口處繡著龍紋,整個人坐在那兒仿佛就是畫中之人,他微微側過臉,古潭般的眸子瞬間攝住司雨:「上來。」
他怎麼找到這裡的?
司雨一愣,卻沒急著上車,而是先是瞥了楚雙妍一眼,輕笑著說:「這不是你的大熟人陸五爺嗎?怎麼,不去打聲招呼,楚小姐?」
陸、陸五爺?!楚雙妍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那邊陸五爺浸著寒意的目光就輕飄飄地看了過來,差點讓她軟了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