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雨看見這條簡訊,頓時心裡咯噔一聲。
陸五爺那個大煞神怎麼又殺過來了?好不容易她能清淨一個月,每天有戲拍戲,沒戲就窩在酒店房間畫畫,身邊到處都是有福之人,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還總算胖了兩斤,這位大魔王忽然又找過來了,這不是要人命嘛。
司雨將臉埋在枕頭裡,實在不想下去,可是轉念一想,萬一那神經病沒看見她,乾脆直接殺到房間裡來,豈不是更糟糕?司雨覺得五爺那種完全不講理的人絕對做得出來,畢竟上次他就是抱著自己回房間的。
算了算了,人固有一死……司雨披上外套,神情凝重地去到酒店大堂,果然跟上次一樣,這裡全都被清場了,半個人影也看不見,但司雨從電梯間拐出來時,卻正好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女聲。
「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上次沒有來得及問您的姓名……今天這麼巧碰上,不知道可不可以交個朋友呢?」
司雨停在一株綠植背後,偏頭望去,只見許清宛正站在陸五爺面前,仰著頭滿目期待地看著他,聲音聽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要柔婉。她本就長得清秀可人,此刻妝容精緻、面帶紅霞的模樣很是能打動人。
可惜被佳人注視的男人是位喜怒無常的大佛爺,陸五爺置若未罔,似乎把站在自己面前的許清宛當作一縷虛無縹緲的空氣,只是微垂著眼眸,慢慢地轉著手中的珠子。
搭話的人不理睬她,許清宛臉上卻絲毫不見氣餒,笑容越發溫柔,聲音軟得似乎能滴出水來:「先生,您是想找人嗎?正好我在這裡拍戲,住了一個多月,這附近我都比較熟悉,可以幫您。」
這次,陸五爺終於給出反應了,卻只是眼皮一掀,冷淡說出兩個字:「聒噪。」
這話似乎按下了某個開關,之前恭恭敬敬站在他身後的黑衣保鏢立刻圍攏上來,有兩個人一左一右架住許清宛的胳膊,不顧她的掙扎將人往外拖,那架勢跟拖著一個破皮袋一樣,完全沒有因為這是個弱智女流而手下留情。
這下許清宛臉上的溫柔表情可端不住了,她兩邊的胳膊被人牢牢制住,這些人手上沒有收斂,捏得她生疼,許清宛掙脫不開,驚慌失措地喊道:「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這群人太過粗暴,許清宛剛才眼裡心裡都只想著如何跟陸五爺搭上話,此時別疼痛一刺激,腦子總算清醒過來了,她慌忙轉頭朝向陸五爺:「先生,先生我不是有意打擾的,我只是有心想幫您!您不記得我了嗎,我們在環藝晚宴上見過,當時、當時司雨也在的,我是她的好朋友啊!」
她一拋出司雨的名字,陸五爺冷漠的目光便投過來了,黑衣保鏢不敢擅自行動,見五爺似乎有所反應,便停了下來,許清宛見有戲,眼前一亮,飛快地在腦海里編好說辭,繼續道:「我沒有惡意的,只是想認識一下您,如果您今晚有時間的話,我能不能……請您吃頓飯?」
許清宛真的沒想到她還有機會見到這個男人,那次晚宴上驚鴻一瞥,許清宛心心念念了許久,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就如同開在雪山之巔的松枝一樣,只可遠觀,但這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卻越發令她生出想要靠近的念頭。
而且這個男人,一定是陸家的上位者吧……假如能與他交好,那麼自己以後再也不用為周司雨而苦惱了,許清宛暗自握了握拳,周司雨不是自詡有環藝撐腰嗎,那她就找一個更強大的靠山!
司雨隱在暗處,聽到這裡總算聽明白了:得了,許清宛這是想攀上陸五爺這條大船呢!
司雨對她的看法很複雜,一方面許清宛是自己創作出來的女主角,但另一方面,許清宛的言行與對她莫名的敵意,又讓司雨有著深深的違和感。尤其是司雨拜託陸家下屬調查到許清宛的資料,發現她在進入娛樂圈之前,就與許多商人交好,甚至還握有一部分股份時,更是感到不可思議。
在原作漫畫裡,許清宛家庭條件一般,剛入行時還鬧出過沒有禮服走紅毯的窘事,怎麼可能會是現在這樣?
司雨隱約覺得,她現在看到的許清宛,應該跟她筆下的不是同一個人,既然如此,她那份親媽心理也就慢慢消失了。
果然世上只有弟弟好啊,望著許清宛拼命對陸五爺獻殷勤的模樣,司雨在心裡感嘆著。她本來是想看好戲的,反正許清宛跟陸五爺對上,她自己又不吃虧,可惜看戲看得太爽,她差點忘了——有陸五爺這個大煞星在周圍,自己就絕對會倒霉。
樂極生悲形容的就是她,司雨剛樂呵呵地聽著牆角,一碰見五爺身上的煞氣,立馬小臉就白了,哇地咳出一大口血,這聲動靜引得那邊的人俱都看了過來,陸五爺皺了皺眉,忽然收起佛珠,快步走了過來,伸手輕輕鬆鬆地就將躲在綠植後的小姑娘給提溜了出來。
「躲在這裡幹什麼?」陸五爺原本心情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惡劣,來到這邊也只是想逮住某隻卷了錢就跑、連一聲謝謝都忘了跟他說的狡猾兔子,想要好好教訓她一番,可是看見司雨的小手軟軟地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扶著他死命咳血的可憐樣,不知為什麼,他的怒氣就一點點消散了。
這麼纖細這麼柔弱的小動物,如果不溫和一點對待,肯定會被嚇壞的吧?陸五爺盯著司雨看了一會,替她擦掉了唇邊殘留的血跡。
司雨有點心虛,畢竟她偷聽在先,誰知道這神經病會不會小題大做,連忙轉移話題:「五爺,你是剛到吧,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陸五爺幾乎沒有思索,點頭:「可以。」
許清宛仍被兩個保鏢制住,她看見陸五爺輕易答應了司雨的邀請,而面對她時態度卻冷得像冰,不甘的妒火湧上心頭,她不受控制地開口道:「司雨,你真是不夠意思,不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嗎?」
司雨這才記起許清宛,她蹙起眉,回過頭去,語氣十分冷淡:「我想我們並不熟,我的朋友跟你有什麼關係?」
司雨在劇組裡時,表現出來的脾氣一直很好,人也軟軟的,她乍一拿出這副態度,看得許清宛一愣。過了半晌,許清宛才勉強笑道:「瞧你這話說的,我只是有點好奇……」
許清宛這種理所應當的態度令司雨很是反感,她也不管挨近陸五爺會讓自己身體不適,故意當著許清宛的面,挽上五爺的手臂,軟軟道:「那你找錯人了,我可做不了五爺的主,您說是吧?」
陸五爺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丁點笑意。他的眼瞳里倒映著司雨仰起小臉的嬌憨模樣,明知這小姑娘是故意討好,是在狐假虎威,可他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既然他決定要將人養在身邊,那麼不管要養多久,在這期間司雨就有肆意妄為的權利,陸家人從來無需仰人鼻息。
「有一件事你倒是可以做主——待會你想去哪兒吃,你來定。」陸五爺聽見自己的聲音中帶著愉悅的笑意,他很喜歡司雨的親近,尤其是當司雨主動,不僅僅因為她身體冰涼,還因為這小姑娘抱著跟只兔子似的,軟綿綿的手感極佳。
陸五爺牽著小姑娘的手走向大門外,經過許清宛身邊時,腳步微微一頓。許清宛見他停下,勉強抑制住看向司雨的不甘目光,眼含期待地凝望他:「先生……」
被拖著走的司雨瞥見陸五爺唇邊勾起的輕笑,心中頓時產生不好的預感。她雖然不喜歡許清宛,但卻知道陸五爺的手段,惹惱了他,說不定許清宛真會被扔出去沉江,那樣就有點過了。
於是司雨開口道:「五爺,你別理她,我們去影視基地外面那家中餐館怎麼樣?我記得那裡的江城菜做得很地道。」
陸五爺豈會不知道司雨的小心思,對他來說,許清宛就像只隨手可以捏死的螞蟻,是死是活其實都沒多大關係,但既然家裡養的小兔子開口了,他也就將這個人拋之腦後,繼續擁著司雨進到外面停著的車子上。
五爺一走,制住許清宛的保鏢終於將她放開,沉默有序地撤去,許清宛一得到自由,雙腳一軟,立刻跌坐在地。
之前被人捏住的肩膀處火辣辣的疼,許清宛心中的委屈幾乎要涌到嗓子眼上,她抬起頭,恨恨地盯著司雨離去的方向,剛才司雨的那句冷漠的「別理她」一直在耳邊循環,讓許清宛深感被羞辱了。
那個男人不理會她就算了,可是周司雨——她憑什麼嘲笑自己?她不就是仗著有人撐腰才如此得意忘形嗎,可是陸家最終會成為誰的靠山,還不一定呢!
……
離開酒店後,陸家的車很快將司雨送到了她所說的那家飯店。
陸五爺喜靜,更不喜歡跟別人擠在一起吃飯,司雨剛想下車,就被他拽住手腕拖回了身邊,等保鏢們將整間飯店包下來,清完場後,陸五爺才拉著司雨下車。
店裡一個客人也沒有了,飯店老闆誠惶誠恐地將他們迎去最豪華的包間,陸五爺看也沒看遞過來的菜單,直接扔到司雨懷裡:「想吃什麼自己點。」
司雨捧著菜單,像是接到了一個燙手山芋。
其實吧,只要坐在陸五爺身邊,她光顧著吐血,什麼食慾也都沒有了,說要來吃飯只是個轉移話題的藉口罷了,現在實在是吃不下啊……
當然這種話不能明說,司雨委婉地問:「您喜歡什麼口味的,我先替您點了吧。」
陸五爺轉著佛珠,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樣,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能氣死凡人:「隨便,姜蔥不能放,香菜不能加,太咸太甜的不行,醋最多只能放一勺,動物肝臟和植物根莖全部不能要,烤的不行,滷的也不行,少放油腥。」
司雨:「……」等會,您這像是隨便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