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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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雨忐忑地看著車子一路開出江城郊外,越走越偏僻,要不是它突然拐進了一處高檔別墅群,司雨都要懷疑陸星洲是不是要把她綁去賣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陸星洲將她帶到一座面積最大的歐式復古別墅後,回頭看見司雨那一言難盡的神色,問道。

  司雨頓了頓,小聲說:「非法監/禁是不提倡的……」

  這一路過來的陣仗著實看得司雨心驚,普通人怎麼會擁有這麼一大群專業的保鏢,更別說這裡的別墅,司雨曾經聽於玲八卦說這一片地是江城真正的「權貴區」,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陸星洲將她帶到這種地方來,不怪司雨多想,實在是這地方沒法隨意出入,萬一出事,她叫天天不應的,很沒有安全感啊。

  司雨又想起了那個看似溫和實則骨子裡霸道強勢的唐裝男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個被稱作五爺的神經病到底是什麼來頭!

  「非法監/禁?」陸星洲噗嗤一聲笑了,「要是五爺真有這個打算,你現在還能全須全尾地站在這兒?行了,幹嘛自己嚇自己,五爺說了讓你過來這邊休息,進去坐吧。」

  在一眾黑衣保鏢的圍攏下,司雨很是識相地咽下了爭辯的話語,乖乖地走進別墅中。

  陸星洲說不是監/禁,倒真不是嘴上說說,在得知司雨的手機落在了酒店裡後,立刻吩咐人去弄來了一台新手機給她,並沒有要限制她與外界溝通的意思。接著,他還讓人端上一碗早就準備好的參湯,親自監督司雨苦著一張小臉盡數喝完,這才鬆了口氣。

  這姑娘身子骨也太虛了,之前那一陣瘋狂吐血就連陸星洲也看呆了,他就不明白了,這種皮脆血薄的小姑娘,五爺到底看上她哪一點了?

  想歸想,既然陸五爺對司雨有興趣,陸星洲覺得趁此機會立刻將司雨簽到環藝旗下來,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應該不會有錯。

  身為環藝老總,陸星洲想要簽這樣一個小模特自然是沒問題的,他直截了當地問:「你願意來環藝嗎?我知道你現在這家模特公司利用合同陷阱反訛你兩千萬,只要你願意跳槽,這筆違約金環藝可以幫你付清,另外,新合約可以給你最大的自主權,如何?」

  司雨這邊剛一碗參湯喝下去,聽到這話差點沒噴出來:「你怎麼突然要簽我?」還說得那麼篤定?

  說著,司雨微微睜大雙眸,猛地反應了過來:「等等,你是環藝的高層?」她打量了一下陸星洲,再聯想到之前這些人的排場,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你是……陸家人?」

  陸星洲很是無所謂地應道:「哦,這消息傳得這麼快啊。」

  司雨:「……」完蛋,踢到鐵板上了。

  司雨還記得,於玲費盡心力想讓她搭上環藝,就是因為環藝背後的靠山太過牛逼,而這個大靠山,就是容城的陸家。

  當時司雨畫漫畫的時候,因為陸家只是一塊背景板,所以她就隨心所欲地將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最厲害的設定都往陸家身上套,現在的司雨只想穿越回去給自己一巴掌:讓你浪,後悔了吧?惹到麻煩了吧?

  一想到她剛剛還故意往那位陸五爺衣服上吐血,司雨神色微微一僵,不自在地別開眼,委婉地探聽道:「你們那位五爺……平時性格好嗎?」

  陸星洲瞅了她一眼,目光深沉,嘆了口氣,那嘆氣聲聽得司雨心驚肉跳:「這個問題我們還是不要討論了吧?」

  仿佛觸摸到某種真相,正為自己祈禱的司雨:「……行吧。」

  兩個人默契地收住話頭,假裝無事發生過,陸星洲繼續問:「既然說到這份上了,你願意簽到環藝來嗎?」

  司雨:「如果我說可能不太合適……」

  陸星洲淡淡一笑,頗有點陸五爺的影子:「如果你願意,我們就是友好合作,如果你不願意,那麼我就去你那家公司把你買過來,明白了嗎?」

  到底還是陸家人,骨子裡就沒有能遷就別人的基因,哪怕陸星洲看著年輕氣盛,但處理起事情來,其實壓根沒有給司雨留下選擇的餘地,無論如何,簽下司雨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她的個人意願從來不在考慮範圍內。

  司雨聽得胸悶氣短,不得不暫時歇戰跑去廁所吐了一回血,在擦洗乾淨血跡後,她才冷靜下來。

  現在已經不是她願不願意的問題了,陸家一手遮天,勢力之大遠遠超過一般人的想像,硬碰硬無疑是以卵擊石,更何況只是簽約環藝而已,對她也是件好事……只要離那位五爺遠遠的就可以了。

  想通之後,司雨也不糾結了,答應了簽約的事宜,陸星洲辦事效率很高,當即讓人將合同傳真過來,司雨看了看,這份合約對她的確非常優待了,她有自主挑選工作的權利,抽成也十分低,簡直不應該是她這個級別能拿到的。

  對此,陸星洲解釋道:「環藝不缺養一個閒人的錢。」

  五爺看上的,無論是人還是玩意,陸家都會安排妥當,權當花錢養著,以往五爺對一樣事物的興致最多維持三個月,陸星洲覺得就司雨這種空有美貌、身體還過分虛弱的病美人,五爺頂多一個月就沒興趣了,環藝這份合同,就當是給司雨的報酬了。

  聽陸星洲這樣說,司雨倒沒什麼感覺,她原本志不在娛樂圈,就想宅在家裡畫畫,有人願意替她付那筆違約金,司雨就滿足了。

  雙方都沒意見,事情迅速敲定,司雨將新出爐的合同拿到手後感慨,於玲千方百計幫她疏通關係,要是知道她直接跳過了這些步驟,不知會作何感想。

  安排好一切,陸星洲很快就離開了,他畢竟是環藝新上任的總裁,晚宴那邊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若非陸五爺親自吩咐,陸星洲也不會幹接送人這種小事的。

  陸星洲一走,被他留下來的幾個保鏢很有默契地退出別墅,站在院子外守著,司雨本來還想過能不能偷偷溜走,但走到窗戶邊往外一看,唯一的出口處被牢牢看守著,於是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了。

  坐回沙發上,司雨打開陸星洲差人送來的新手機,她本來想聯繫於玲報平安,畢竟她突然被人從晚宴上帶走,於玲一定很著急,但卻發現自己記不住電話號碼,只好退而求其次,登陸上微博給於玲發了條私信,告知她說自己提前離席,讓她別擔心。

  過了十多分鐘,私信依舊顯示未讀,司雨估計於玲正在忙,於是切換成「再苟五百年的錦鯉」的帳號,發了一條微博:

  再苟五百年的錦鯉:嚶嚶嚶我被大魔王給抓走了,今天的《時尚攻略》更新要鴿了,姐妹們祝福我能平安回來吧QAQ

  司雨的漫畫是穩定的隔日更新,目前已經連載到了十多話,原本今天是更新的日子,但她突然被帶到了這個地方,只能是停更了。

  這期間司雨越想越氣,要不是碰見陸五爺,她也不至於無辜被擄,不僅吐血吐個不停,現在連走也走不掉了。身為一個畫手,司雨發泄怒意的最佳辦法自然就是畫畫,她在別墅里溜達一圈,找到紙筆,唰唰唰就畫下了一個陰森森的大魔王形象。

  完了,司雨用力地在紙上刻下「神經病大魔王害我」幾個大字,然後拍照,上傳微博,配字:「就是這個人,吃掉了我的更新!」

  這樣隱晦發泄一通,司雨頓時感覺心裡好受多了,她承認她慫,不敢當面罵。

  司雨的讀者們原本正在微博下嗷嗷待哺,刷新了無數次,居然刷新出了一條停更微博,頓時炸了,什麼「錦鯉又花式拖更了」,什麼「拖更的作者就應該被魔王烤了吃」等等留言瞬間湧入,司雨看了一眼,很是理直氣壯地無視了。

  她也不想的,都怪那個神經病!

  司雨本想等到陸五爺過來,好好地問一問他到底想做什麼,但長期養成的生物鐘讓身體到了點就犯困,坐了沒多久,司雨身子一歪,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等陸五爺踩著月色走進別墅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小姑娘蜷縮成一團沉沉睡去的模樣,一襲白裙一半斂在沙發上,一半拖曳到地板上,露出來的半張小臉安靜又乖巧。

  陸五爺瞧著頗覺有趣,他素來喜靜,住的地方除非他點頭允許,一般不可能有別人靠近,因此他還是第一次仔細地觀察別人的睡顏,一時間覺得有點新奇。

  走近了些,他側坐到沙發上,甫一靠近,陸五爺就感覺到了從司雨身上散發出的涼意,像是接近了一塊冰,十分的舒適,然而這還遠遠不夠,陸五爺審視了一會歪在沙發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捻著佛珠的手停下,接著伸手將司雨額前的碎發拂開,手指一路往下滑,最後停在了她的唇上。

  司雨失血過多,嘴唇是蒼白的顏色,依舊是非常適宜的冰涼溫度,陸五爺輕輕按了按,覺著手下的觸感有點像是剛從冰箱中取出的新鮮果凍,這時,陸五爺眼中冷然的神色才稍稍褪去一些,顯露出一點人味來。

  然而被他碰著的小姑娘卻皺起了眉,像是極其不舒服似的扭了扭身子,好像是想掙開他的手,這種下意識的反抗動作令陸五爺心下不悅,他是極其克制的人,原本就打算收回手,只在司雨身旁坐一會,緩解一下炙熱感就罷了,可此時司雨這麼一掙扎,倒叫他改變了主意,攬住司雨瘦削的雙肩,直接將人抱了起來!

  司雨本來正在睡夢中,忽然一陣熟悉的心悸感兇猛襲來,她幾乎是瞬間被驚醒,睜開眼睛前,喉頭先湧上鮮血,待司雨看清了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後,哽在喉嚨的鮮血立時咳出,然而她顧不得這些,馬上手腳並用從陸五爺懷中爬出去,以最快的速度縮回沙發角,目光驚恐:「你、你別過來!」

  幸好這回陸五爺倒沒禁錮著她,司雨緩了口氣,一看見五爺身後那龐大的黑色氣運,雙腳就禁不住發軟,她欲哭無淚,短時間內二次受到重創,真是太倒霉了吧!

  「五爺,您坐那兒,有話好好說。」司雨謹慎地望了他一眼,見他沒有動作,這才提著裙擺一溜煙地窩到距離沙發最遠的客廳角落,距離一拉遠,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就好多了,司雨的膽子也壯實了點,「您一靠近,我比較容易情緒激動……」

  陸五爺眯著眼,神色辨不出喜怒:「你很怕我?」

  他知道陸家人人都怕他,因他手段狠辣、六親不認,也知道底下的那些世家商賈怕他,因他喜怒無常,翻臉無情,但一般來說,能見到他這種層次的人,本身地位就不低,他來時看過了陸星洲遞過來的關於司雨的資料,這女孩家中寒微,因為身體緣故性格孤僻,按理怎麼也不該認得他。

  既然不認識,如果司雨只是憑直覺察覺到他的危險,那就有點意思了。

  司雨不知道陸五爺在想什麼,她瞅著這位爺的臉色,直覺如果這個問題答不好,後果她應該不會想看到,於是斟酌了一會,才說:「只要不是靠得太近的話,我就不怕。」

  跟陸五爺保持幾米的距離,雖然還是會不適,但在司雨的接受範圍內,畢竟一開始她沒有找到吸福氣的方法時,也是這麼熬過來的。

  只是由奢入儉難啊。

  這個回答令陸五爺露出一點笑意。他其實很好奇,為什麼司雨會這麼怕他,甚至這份害怕有點怪異,他見多了自動湊上來的女人,還從未見過這樣非但乖巧得緊,而且就連靠近他都隨時要暈厥過去的小姑娘。

  不過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慢慢去解謎。

  「這個戴上。」思及此,陸五爺也沒再計較司雨遠遠躲開的事情,反正只要跟她同處一室,自己就能舒服很多。他隨手往司雨那邊扔了個木盒子,精準無誤地拋進司雨懷裡,待她驚疑不定地望過來時,才淡淡道,「靜心養氣用的,對你有益處,戴著吧。」

  司雨這才小心地打開盒子,只見裡面躺著一條檀木製的手鍊,細嗅能聞到一陣異香,看材質,似乎與陸五爺那串佛珠極為相像。

  司雨沒敢問能不能不戴,拿起手鍊往手腕上一套,大小正正好,仿若量身定做的一樣。不知是不是錯覺,戴上手鍊之後,司雨竟覺得身子一松,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聯想到剛剛陸五爺說這是靜心養氣用的,司雨猜這串東西肯定價值不菲。

  見她戴上,陸五爺似是滿意了,招手讓她過去。司雨本來想抵死不從的,但瞥見陸五爺臉上那令人膽寒的笑意,屬於食草動物的危機感敲響警鐘,司雨只好乖乖地挪到沙發跟前。

  還沒站穩,她就被陸五爺一手抓住,強硬地塞到自己身邊。

  「坐十五分鐘,然後送你回去;或者在這裡待上一夜,這兩個你自己選。」陸五爺轉著佛珠,閉目養神,並不擔心司雨會逃離。

  果然,此話一出,司雨權衡了一番,覺得長痛不如短痛,只得忍著咳血的衝動,端端正正地坐在陸五爺身旁,小心地不讓兩人身體接觸,那無奈妥協的神情活像是被大人懲罰的小孩子。

  陸五爺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司雨一眼,見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手腳卻動也不敢動,脊背挺得老直,不由翹了翹嘴角。

  真是難得的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