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心機

  薛崇胤軟軟的趴在地上,扭頭看周興一眼,臉上居然還笑得出來,笑得乾裂的嘴唇都開始淌血:「呸!憑你也配讓小爺出賣我的義弟一家,滾!」

  周興也不生氣,皮笑肉不笑的裂開嘴:「看來,大郎君還是不餓,若是餓了,定然就不會對本官如此說話了!我們走,再讓大郎君想想。記住本站域名」

  「周左丞留步!」

  見他要走,張昌宗出聲留住他:「周左丞這幾日想必很苦惱吧?」

  周興揚眉:「本官萬事順意,得太后看重奉命偵辦大案,不日即將立功受獎,何來不暢快之說?即便是小神童,話也是不能亂說的。」

  張昌宗笑了笑,直接道:「周左丞對付我們幾個小孩子也這般用心,想來我張家應該還安然無恙。當日在駙馬府,我得罪了周左丞,周左丞想拿我張家出口氣卻不成,一口氣梗在胸口……若是我那絕對是暢快不了的。」

  周興還以為張昌宗要哀求他給些吃食,想不到他竟然是說這個。不由饒有趣味的打量張昌宗兩眼,贊道:「張郎此話何出?本官怎會心中有氣呢?」

  張昌宗笑道:「周左丞既非大理寺卿,又非長安、萬年縣令,更非刑部、兵部之丞,要在這京里抓人,非金吾衛不可成。金吾衛將軍丘神勣……昌宗不才也曾在太后那裡見過,丘將軍忠於太后。你周興若想調動金吾衛,須有手令,無令不行軍。若無金吾衛,你動不了張家。」

  周興笑眯眯地頷首:「只有這些嗎?若只看出這些,張郎的神童名聲可就太虛了。」

  張昌宗也不惱,笑嘻嘻地道:「當然不止於此。昌宗不才,我師乃是宮中上官才人,我們師徒倆兒在太后面前也有幾分薄面。周左丞要定我的罪,要出口氣,須得把罪證坐實。羅織罪名容易,難者乃是如何請太后下令命金吾衛出兵。不瞞周左丞說,不才小子在太后面前也算能說得上話,加上我師父,您這罪證若是羅織的不好,倒霉的肯定是你,絕對不是我!周左丞信不信?何況,自你把我一起抓進來起,已然騎虎難下,你須得把我家的罪證坐死定實才行,否則,太后怪罪下來,周左丞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周興仰首大笑,贊道:「京中傳聞,張家六郎天生聰慧,不同凡響。本官原先還有些不信,以為言過其實,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既然小神童能看出這許多事來,還不如再聰明些,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若是因你之故牽連到大郎君和大娘子三位,那就是你的罪過了!來日公主怪罪下來,你張家可擔待不起。」

  張昌宗笑嘻嘻地道:「難道周左丞便能擔待嗎?」

  周興沉著臉,不說話了。張昌宗又是一笑,道:「您看,招惹你的是我,又不是阿胤他們兄妹三個。你想收拾就收拾我唄,何苦為難他們?還得罪我義母,多不划算!講真的,小孩子抵抗力弱,你這麼餓著他們,餓出毛病來,你覺得我義母會輕易放過你?有句話叫為母則強,周左丞聽說過沒?」

  周興沉著臉,冷眼看著張昌宗:「說了半天原是為了大郎君他們。」

  張昌宗也不否認,徑直點頭:「沒錯!想收拾我餓我就成,何必牽連無辜呢?對吧?為了收拾我這種小角色,得罪太平公主,我怎麼替你想都覺得不划算!何必呢?」

  周興目光閃爍,沉著臉看著張昌宗不語。張昌宗笑嘻嘻地仰頭望著他,等著他下決定,總不能全部餓著,特別是最小的薛崇簡,包子臉都小了一圈了,看著太揪心。

  沉默片刻,周興終於皮笑肉不笑的假笑道:「進了這大牢的人,粗略數數一兩千人是有的,公主也好,親王也罷,不受苦的卻沒有。對大郎君三人,本官既沒打也沒罵,公主殿下當感激本官才對。」

  張昌宗呵呵笑笑:「希望周左丞心裡真這麼想才好。遍觀朝野,若論仇人,想來無一人能比得上周左丞。我義母太平公主乃當今太后唯一的嫡女,與聖上一母同胞,這個份量,周左丞三思才好。民間有句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贈與周左丞。」

  周興神色變幻,眼神閃爍的看著張昌宗,未再發一語,轉身走人。薛崇胤忍不住道:「六郎何必求他!」

  張昌宗笑著拍拍他:「我不是求他,我是在嚇他。至於能不能嚇到,就看義母大人牌子夠不夠響亮了!」

  太平公主的牌子想來還是響亮的,過了沒一會兒,就有獄卒端來食物,三碗稀粥並一隻烤雞:「周左丞說了,稀粥給大郎君、大娘子和小郎君,烤雞給張郎,請慢用。」

  這個時候都不忘挑撥,該說周興敬業嗎?

  張昌宗扯扯嘴角,沒去動烤雞:「餓過頭之後不能吃油膩的東西,特別是我們小孩子,吃了會死人的!乖,別看了,喝粥吧!」

  薛崇胤望著噴香的烤雞,不停地咽口水,他是相信張昌宗的,也知道這些吃食也是張昌宗費心機要來的,乖乖地端起粥碗,大口大口的喝粥。

  薛崇秀把薛崇簡喚醒,餵他喝了一碗,她自己那一碗,喝了一半,推給張昌宗:「喝完它!」

  張昌宗正待拒絕,薛崇秀冷著臉,直視著他:「不喝我就生氣,永遠不原諒你!」

  這傻孩子!

  張昌宗嘆了口氣,還是沒動,只轉頭望向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獄卒。獄卒板著臉道:「周左丞說了,給張郎的是烤雞,若是張郎動了稀粥,下頓就無有了!」

  薛崇秀猛地扭頭,瞪視著獄卒,獄卒不為所動,冷臉以對。張昌宗無奈的聳聳肩,雖然挺餓的,但真不能多吃。想了想,道:「你們三個方才喝過稀粥,胃裡有東西了,可以少量的吃點不油你的肉,但是,要多咀嚼一下,嚼爛了才能咽下去。」

  說著,才撕開最油的雞皮子,少少地撕下兩縷肉,遞給薛崇胤和薛崇秀,還有一直哭著要吃雞肉的薛崇簡。而他自己,卻不敢多吃,隨便吃了兩片就不敢再動。

  媽蛋的,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義母,你咋還不來啊?

  「你說什麼?」

  上官婉兒收到消息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明香恭敬的道:「回才人,此等大事,奴婢哪敢胡言!此事乃是負責出宮採買的管事送進來的,此人受過鄭氏恩惠,方才貌似通消息,公主府的長史就在宮門外候著,然守宮門的侍衛並未把消息通報與公主,不得已之下,才輾轉傳到才人這裡!」

  「這倒霉小子!怎麼就遇上了?!」

  上官婉兒知道太后一直看太平公主的駙馬薛紹不順眼,上次又因為薛懷義與薛氏認親合族的事被薛紹忤逆,心下更加不快。

  薛氏自己不規矩,薛顗送了把柄上來,太后若是不好好利用,以出心頭之氣,那便不是太后了。上官婉兒滿面憂愁,忍不住捶了桌子一下:「這等事情,既然遇上了,以六郎的性情,定然會想盡辦法護那幾個孩子周全……我怎麼收了個又倒霉又蠢的徒弟!」

  明香不敢接話,靜待著上官婉兒做決定。靜坐片刻,上官婉兒起身,徑直朝武后的寢殿去。薛懷義被太后打發到洛陽去督造明堂,這幾日陪她住在宮裡的便是太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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