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炎芹剛剛還有些漠然，但這會兒不知道是身體的本能，還是情緒到了哪裡，就跟著一起哭起來。
就想給面前這個受盡苦難的女人依靠，想要支撐她活下去，想要她開心快樂起來。
「炎芹啊，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爸爸，沒有臉見你們了。」
「媽，別說這些了，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誰害了你，都會付出代價的，這裡是派出所，是最公正的地方，沒有一個人能逃的過，你要相信法律，相信公正！」
「可是……可是……那些孩子怎麼辦，他們爸爸被抓了，他們沒有人照顧了。」
這才是一個最難的問題。
趙炎芹擦乾她臉上的淚，知道這就是她為什麼不跟警察同志說自己是不是自願的原因。
她媽媽文化是初中文化，也不全是文盲。
「媽，現在是你自己怎麼想？」
孩子是她媽媽的，她媽媽要是想照顧也能照顧，要是接受不了，那就不照顧，總是有辦法。
高玉珠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要回他們村子嗎？」本來找炎芹是想把她接出來自己照顧，但現在她放下那些孩子，接出來是不可能的了。
「我不想回去，那是吃人的地方，哪裡每個人都很可怕，我不回去。」
高玉珠害怕的顫抖，那裡讓她有恐懼。
是她不願意回想，不願意再去的地方。
趙炎芹知道她媽媽現在很矛盾，一方面放不下孩子，一方面又不想看到孩子。
因為那些孩子的存在，讓她想到那些噁心的事情。
「媽，你先跟我回去，咱們好好想想怎麼辦，不用馬上給出結果。」
趙炎芹知道那些孩子是無辜的，但她媽媽也無辜，所以她現在只考慮高玉珠。
她做不到把那些孩子接到跟前來給自己添堵。
如果她媽媽要繼續帶那些孩子，那也讓她媽媽單獨照顧。
趙炎芹把人帶回了招待所，給她媽媽開了單獨一個房間。
現在的招待所也不需要介紹信了，入住很方便。
「媽，你先住著，我和賀建彰一家現在也住在這裡。」
高玉珠出來之後就很沉默。
趙炎芹拿出自己剛買的衣服，她還沒有穿過，正好可以給她媽穿。
「那邊是浴池，去洗個熱水澡，換一身暖和的衣服，再睡一覺，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高玉珠很聽安排，她說什麼就什麼。
換下來的那身衣服，上面的垢都亮了，但趙炎芹還是徵詢她的意見。
「這些衣服我給你扔了？以後你就穿這個衣服，明天再去買新的。」
高玉珠把頭扭向一旁，「扔了吧，不用給我買新衣服，我穿你的舊衣服就行。」
「你身上穿的也是新的，剛買的，我也沒有舊衣服給你穿。」
趙炎芹背著孩子，把那些衣服鞋子都扔了，「媽，你去睡一覺，要是那些不習慣就跟我說，這裡的服務員很好。」
高玉珠看了一眼她背上的孩子，沒有說話就去睡覺了，可能是真的累了。
晚上吃飯，賀建彰回來，趙炎芹才把她叫起來。
「媽，這是賀建彰，這是我們的女兒賀樂彥，這是賀建彰的妹妹賀建蘭，叫小蘭，今年剛剛小學一年級。」
趙炎芹給她介紹著家裡的情況。
「村里那邊在修房子，賀建彰在鎮上上班，我們就搬到鎮上來了，沒有找到別的房子，所以就住在招待所，也住不了多久，等房子修好，我們就再搬回去。」
高玉珠看著賀建彰高大帥氣的樣子，和女兒站在一起特別般配，就又想哭。
「好，好！」
趙炎芹趕緊安撫，「媽，先吃飯，別哭，你今天都沒有吃什麼東西，這些飯菜是廠里食堂做的，我這邊也忙不過來，就沒有開火。」
「以後我給你們做飯，你們想吃什麼，告訴我，我給你們做。」高玉珠馬上說道。
「不用不用，廠里那邊做好就行。」
一家人一邊吃飯，趙炎芹說起自己小時候的經歷。
期間小蘭一直很乖，就安靜的吃飯，反正他們說的話，她也聽不懂。
趙炎芹當然是說自己讀書，挑選一些開心的。
不然飯都吃不下。
高玉珠聽得很認真，趙炎芹也沒有問她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很明顯，那些都是對方痛苦的經歷，多去想就是等於再加深一次印象。
吃了飯，孩子就交給賀建彰帶，趙炎芹去了她媽媽房間。
母女兩人這才細細說起一些事情。
高玉珠睡了一下午，精神好了很多，但臉頰依舊沒有肉，眼睛紅紅的。
「這些年你跟著你大伯一家，是不是吃很多苦，你大伯娘那個人就不是個能容得下人的？」
確實是吃了很多苦，但那些苦和她媽媽比起來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媽，我現在長大了，以前事情咱們就不要去多想，咱們往以後看，我現在剛生了孩子，準備重新參加高考，考大學，以後你女兒會很出息。」
她想給她媽媽畫餅，讓媽媽能夠開心一點。
「好，好。」高玉珠很欣慰，「那時候你爸爸就很能幹，讀書也好，沒有想到你也能幹，像你爸爸。」
趙炎芹拿過一旁的鏡子，「你看我像誰？」
她其實長得像高玉珠，大眼睛很漂亮。
母女兩人這邊談心，賀建彰那邊在給小蘭輔導作業，時不時還傳來爆吼。
會打斷這邊母女兩個人沉重的氣氛。
趙炎芹聽到外面的吼聲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高玉珠有些擔心，「你不去看看？」
「不用看，這樣每天都上演，小蘭成績不好，她哥著急，我就不去多嘴了。」
「他對你好嗎，你們怎麼結婚的，是你大伯娘給你找的對象？」終於問起這個了。
趙炎芹這個事情不想說實話，因為說了，她媽媽估計又要哭。
「我們是同學，就那樣認識了。」含含糊糊的說了。
高玉珠也沒有細問，看女兒過得好就行了。
「媽，我明天帶你去逛街，咱們鎮上現在還是很熱鬧的。」其實她想帶她去檢查一下身體。
但又怕她媽媽不去，畢竟這對於她來說是痛苦，想想還是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