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嘴角的弧度差點沒壓住。

  在這個家裡，他從來都是孤軍奮戰。

  而今有人擋在他前面守護，其中滋味，著實令人沉迷。

  「好。」

  紀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跟紀淮記憶里的模樣再無絲毫相似。

  谷麗樺將二人帶到客廳：「你們先坐，我去廚房看看他們準備得怎麼樣。」

  說罷，谷麗樺逃也似地往廚房奔。

  身後，戚然的聲音清脆又響亮：「阿姨，你是在躲我們嗎？」

  谷麗樺險些當場栽倒，她回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當然不...」話說一半，許是擔心給戚然留話柄，她連忙轉移話題：「我得去廚房盯進度，免得影響咱們的晚宴。」

  說完，她沒等戚然回答，走得更快，眨眼消失的徹底。

  戚然和紀淮對視一眼。

  「她在躲我。」

  「嗯。」

  沒再把注意力放在谷麗樺身上，紀淮牽起戚然的手：「跟我來。」

  「好。」

  紀淮帶著戚然一路上到三樓，推開他曾經的房間門。

  不得不說。

  谷麗樺的無恥，真的從沒叫人失望過。

  偌大的別墅，房間無數。

  不論如何，也不會差紀淮一間房。

  可在這樣的情形下。

  谷麗樺仍將紀淮房間內的東西清理的乾乾淨淨，便是荒廢在此，也不讓他的痕跡繼續存留。

  紀淮深吸一口氣，墨眸中浮現出些許凌厲。

  他拿出手機，撥通谷麗樺的電話。

  「我在三樓，上來。」

  「紀....」

  紀淮掛了電話。

  面對紀淮，谷麗樺是畏懼的。

  不敢拖延，她連忙上樓，在即將出現在紀淮面前之前，她臉上重新浮現出討好的笑。

  「紀淮，怎麼啦？」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紀淮打電話欲意何為？

  但此時此刻，她也只能裝傻。

  「我的東西呢？」

  紀淮漠然地注視著她，不怒自威，氣勢凜冽。

  谷麗樺拿出提早準備好的說辭：「紀淮，阿姨也不想，可你當年貿然離家的事，著實惹惱了你爸，是他親自下了命令，讓我把你的房間清理出來，我....」

  眼見著紀淮面上陰雲密布。

  她急忙又說：「可那些到底是你的東西，我哪裡捨得？就趁著你爸沒注意，偷偷藏進了庫房，你放心，你的東西，哪怕只是一張草稿紙，我也沒扔。」

  大落又大起。

  谷麗樺是懂拿捏人心的。

  若是換了旁人，必定因此對她感恩戴德。

  但她想錯了。

  紀淮不是旁人。

  戚然也不是。

  甚至，戚然微微挑眉，對谷麗樺話里的真實性產生了質疑。

  只是這會兒，她識趣地沒有提及。

  「帶路。」

  「好。」

  谷麗樺連連點頭，面上沒有顯露，心中卻叫苦不迭。

  如今的紀淮比從前還要難搞數倍，著實棘手。

  谷麗樺帶著紀淮一路抵達庫房位置，而後打開一間荒廢、落塵的房間。

  「你的東西都在這兒。」

  谷麗樺不是沒想過徹底抹掉紀淮存在的所有痕跡，但猶豫良久，她終是沒敢，出於對紀淮的忌憚，她給自己留了條後路。

  而這條後路，也確實在多年後的今天用上了。

  「我擔心別人貿然打掃，會損壞你的東西，所以....」

  谷麗樺及時做出解釋。

  紀淮沒看她，大步走了進去。

  戚然也隨之跟上。

  「那我先去廚房忙？」

  見紀淮沒關注她，谷麗樺匆匆離開。

  紀淮壓迫感太強，戚然伶牙俐齒每一刀都往她身上捅，跟這兩人待在一起，她壓力實在太大了！

  萬一哪句話說錯，就是在自掘墳墓。

  惹不起，她只能躲。

  谷麗樺走後。

  戚然關上房門。

  紀淮進入房間便開始搜尋。

  「在找東西？」

  「嗯。」

  紀淮視線來回遊移。

  「我幫你找，什麼東西？」

  「一個灰色的背包。」

  「好。」

  庫房很大，東西也很雜。

  二人找了好一會兒。

  戚然突然在一處被雜物擋住的角落，看到了背包。

  她連忙上前，半跪在地上，伸長手臂夠到裡面去拿。

  「找到了！」

  戚然舉著灰色背包，回頭看向紀淮，眼裡盛滿了光：「是這個嗎？」

  一道輕柔的陽光打在戚然臉上。

  紀淮忽而有些恍惚，某些被塵封的記憶隱隱有了鬆動的跡象。

  但不知為何。

  那段記憶似總蒙著一層霧，看不真切，記不清晰。

  「是嗎？」

  戚然再度詢問，紀淮這才回過神來，他連忙上前，把戚然扶起，又給她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臉上翻湧出溫柔的笑：「是。」

  「這包里有什麼？」

  紀淮接過包，牽起戚然的手，找了處坐的地方，把包里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

  他的個人證件，他和母親的合照，以及他母親送給他的，一些極具意義的禮物。

  「這麼重要，怎麼會留在這兒。」

  「我跟你說過，當年我跟紀偉菘鬧翻離家...」

  「嗯。」

  「之後....」

  在紀淮的講述中，戚然得以知曉，小說里未曾寫到的空白區域，他經歷了什麼。

  多年前。

  紀淮負氣離家。

  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過於衝動，應當將屬於自己的東西一併帶走。

  於是，他再次返回。

  許是被他的折返行為嚇到，谷麗樺當即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告知給紀偉菘。

  紀偉菘拋下公司事務，匆匆趕回家中，截住本欲離開的紀淮。

  紀偉菘命人奪走他的背包，並放下狠話，要麼滾回房間好好反省，該如何做個好兒子；要麼，立刻滾出紀宅，且不能帶走屬於這裡的任何東西。

  年輕氣盛的紀淮還不知迂迴，見奪回背包無望，又在氣頭上，索性砸門而走。

  說到這兒，紀淮嘆了口氣：「事後，我很後悔，曾有幾次都想趁人不注意偷偷回來拿包，但谷麗樺換了別墅的所有門鎖，和我所熟知的全部傭人，又對我嚴防死守，我根本沒有回來的機會。」

  「久而久之，拿回背包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聞言。

  戚然抱了抱紀淮：「沒關係，你現在拿到了。」

  「嗯。」

  戚然突然在眾多照片裡，瞥見一張略有幾分眼熟的照片，她鬆開紀淮，拿起照片，疑惑道：「這是誰？」

  戚然手舉著照片向紀淮發問。

  照片是一個女孩的背影，像是匆匆偷拍所致，十分模糊。

  紀淮朝照片看去，不知怎的，腦子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

  眼前的戚然和照片中的背影莫名開始重合，但那種感覺稍縱即逝，很快便抓無可抓。

  「這是....」

  紀淮想答，可每次話到嘴邊，都沒法順利說出。

  他好像記得照片裡的人，又好像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