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千亦頭也沒回。
戚然追了上去：「戚千亦！」
回應她的，只有戚千亦萬分冷漠的背影。
戚然皺緊了眉頭，眼睜睜地看著戚千亦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董若雲站在原地，似有些無所適從，待戚千亦離開，她才走到戚然面前：「然然，對不起，我不知道千亦會回來。」
戚然搖了搖頭：「是我越矩了。」
聞言，董若雲臉色愈發難看，她連忙解釋，肉眼可見的慌亂：「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戚然突然上前，抱住了董若雲，輕聲道：「被夾在中間，你肯定很難受吧！」
董若雲呼吸一滯，眼裡瞬間蓄滿了淚，她雙手顫抖地回抱住戚然，聲音抖得說不出話來。
「然然——」
事發之後，董若雲總在盡全力相互平衡，夾在中間始終左右為難。
誰也沒有關心過，她累不累。
戚然鬆開了董若雲，認真地看著她：「你不需要做到完美，亦不需要用對兩個女兒的歉疚去折騰自己。」
「你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我，能偷來24年富貴日子，已經是我做夢都渴求不來的好運，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我便宜占盡。」
「戚千亦是你的親生女兒，又受盡苦楚，你偏向她完全是人之常情；換作是我，我也會做出跟你一樣的選擇。」
「所以！你不必想著補償我，更不必夾在我們中間，你只有戚千亦一個女兒。」
「別讓自己太辛苦了。」
他們作為小說中的人物，當局者迷再正常不過，而戚然作為旁觀者，卻看得清清楚楚。
董若雲身為母親，已經做到了極致的好，沒必要再折騰她。
「然然。」
董若雲的眼淚簌簌落下，心中的悲痛，像是被開了閘一般，瘋狂肆虐。
這些日子以來，她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
但從未有人問過一句：她累不累；包括她自己.....
「媽媽對不起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戚然加重了語氣，繼續重申：「是我對不起你，我明明很早就知道真相，結果不僅沒有告訴你，甚至還在背地裡偷偷針對戚千亦。」
「她現在討厭我，再正常不過；如果她能立刻放下芥蒂和仇怨，你們反而得操心她這女兒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那，你呢？」
董若雲抓著戚然的手，眼眶通紅，眼裡有感動、有心疼、亦有歡喜。
「我？」
戚然用手擦掉了董若雲滑落在臉上的淚，道：「我嘴上說著不靠戚家，但還是沾了戚家不少光；否則我哪來現在的事業？」
聽戚然再次談起事業，董若雲終於不忍心：「可那也不是什麼好工作，前段時間，因為梅陽蘭的事，你沒少受委屈。」
那幾天。
她天天都在盯著網上的事態發展。
網上那些鋪天蓋地的咒罵著實將她刺激得不輕，她整宿整宿的睡不著，想要見見戚然，又擔心戚千亦會生氣。
她能忍住不主動去找戚然，卻無法做到在戚然找來後，還熟視無睹。
「起起伏伏很正常，那些言論我根本不會放在眼裡，更何況，後來輿論不是反轉了嗎？」
董若雲定定地盯著戚然。
狀態騙不了人，戚然雖然比從前瘦了些，但眼神熠熠生輝，並不潦倒。
董若雲勉強放心：「如果有一天堅持不下去了，一定要及時抽身離開。」
「好。」
戚然點頭。
董若雲看向一旁的趙媽：「趙媽。」
趙媽會意，立刻取來掉落在沙發上的銀行卡，走了過來。
董若雲接過，剛要塞進戚然手裡，卻見戚然已經防備性地後退一步：「別再給我了，我不要！！！既然是給女兒攢的嫁妝，就直接拿給戚千亦。」
「然然，你聽我說。」
「我走了。」
戚然扭頭就跑，生怕董若雲追上她。
「然然。」
戚然跑得飛快，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董若雲的視線中。
董若雲只能駐足在門口，看著戚然快速上車，隨著車子離開。
她停在原地很久，才重重地嘆了口氣。
一旁，趙媽扶著董若雲，滿臉的欣慰：「夫人，戚然長大了很多。」
「是啊！」
董若雲苦笑：「從前總說她驕縱不懂事，從來沒想過，讓她懂事的代價會這麼大。」
趙媽跟在旁邊嘆了口氣。
「走吧，回去。」
與此同時。
樓梯某個拐角處，戚千亦緊皺著眉頭，撐著發麻的腿，一步一步挪回了房間。
若說從前，她還自詡足夠了解戚然。
但現在。
她忽而覺得戚然十分陌生。
如果那些話句句出自肺腑，那從前的戚然為什麼能做出那種事？
她始終堅信，狗改不了吃屎，一個人的劣根，哪有那麼輕易改變？
更何況，她曾跟戚然接觸過數次，她至今記得，戚然的眼神跟梅陽蘭如出一轍。
但如果戚然並未有絲毫改變....
那她的城府，未免太深，深到竟連她都能騙過？
戚千亦呆坐了很久。
反覆思索。
連董若雲推門進來，都沒有覺察。
「千亦。」
董若雲的聲音中，瀰漫著些許小心翼翼，手裡還端著戚千亦最喜歡的水果。
「嗯？」
戚千亦回過神來，收斂了神色，淡漠的眸光掃向董若雲。
梅陽蘭帶給她們的隔閡，並非一朝一夕就能瓦解，丟失了24年的感情，也不會在短短數月便被填滿。
「媽媽給你切了你喜歡的水果，要不要吃一點？」
董若雲的小心翼翼，看得戚千亦心頭一梗。
戚然那番話，再次縈繞在她耳邊。
這場真假千金互換的鬧劇中，董若雲亦是受害者，卻也是被疏忽最嚴重的那一個。
戚千亦點頭：「好。」
只一個字，便瞬間點燃了董若雲眸中的光，她緊走兩步上前，把水果放在戚千亦身邊：「千亦，你還生媽媽的氣嗎？」
「不了。」
戚千亦別過頭去，不舍看到董若雲眼裡的卑微。
「真的？」
董若雲萬分驚喜，隨即解釋道：「媽媽不是要故意瞞著你，只是擔心你會生氣，而且今天確實是偶然，自從戚然離開，我就再也沒跟她聯繫過。」
「千亦——」
董若雲一口氣說了許多。
戚千亦越聽越心酸：「媽，我沒有怪你，這事揭過，好嗎？」
「好，好，好，當然好。」
董若雲連連點頭，立即附和著轉移話題：「你這趟出差，工作還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