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祥公主第一反應就是替雲瓷擔憂。
雲瓷臉色漸漸恢復平靜,衝著慶祥公主強擠出笑容,心裡頭卻將算命大師狠狠罵了一遍。
閒得慌給人去批命。
她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可現在太多人想弄死她了。
一味的隱忍,換來無數人的得寸進尺。
雲瓷深吸口氣:「公主,我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自有定數。」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攢夠銀子,大不了逃之夭夭。
這皇后愛誰方誰當!
見她臉色緩和,慶祥公主才鬆了口氣,又安撫幾句才離開了。
人一走,雲瓷氣的破口大罵,心口上下起伏著。
「外頭都在傳皇上命不久矣,你若入宮為後,說不定還能有機會做太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傅璽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走進門,將手裡一大包食盒擺在桌子上,裡面裝滿了玲琅滿目的點心和蜜餞。
「消消氣。」傅璽安撫。
雲瓷狠狠瞪著他,哼哼道:「你野心可真不小,還想狸貓換太子不成?」
傅璽語噎,他親兒子生下來本就是尊貴的太子,何須換?
雲瓷見著傅璽後,憤怒的心逐漸平復下來,坐下之後挑起蜜餞塞入嘴裡。
入口一股酸甜,很開胃,連帶著她的心情也舒緩不少。
「我聽說皇上登基以後膝下無子,宮裡又有太后盯著,皇上怎麼可能有孩子?」
傅璽坐下:「今兒早上慕貴人診出有孕,十有八九是個皇子。」
「嗯?」雲瓷挑眉,腦海里不由得想起這事兒要是傳到太后耳朵里,太后肯定氣炸了。
想到太后的臉色,雲瓷心裡舒坦多了。
「你從前受制於人,被人算計不敢吭聲,如今不一樣了,有鳳命護著你,大可以為所欲為。」
傅璽繼續勸說,看著她唇邊沾上糕點沫兒,抬起手,指尖輕輕擦拭她的唇。
雲瓷蹙眉瞪了他,身子往後躲了一下。
原以為她會怒斥,結果雲瓷卻說:「一入宮門深似海,我要是被人算計了,豈不是叫天天不靈,只能等死?」
宮門牆那麼高,萬一得罪了人,想逃都不行,不就在等死?
傅璽輕笑:「宮裡也沒你說的那麼嚇人。」
「我又不認識皇帝,在宮裡一點人脈都沒有,又是休過夫的人。」
雲瓷又摸了摸肚子,頂著肚子嫁過去,她是有幾條命可以活?
傅璽聽著她娓娓道來的分析,也不打斷,耐著性子聽。
要不是趙王和周太后一次次的算計,傅璽絕不會走到這一步。
趙王連媚歡藥這種齷齪的手段都使出來了,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他未必能時時刻刻盯著雲瓷。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所以傅璽決定冒險一把,讓江凜出面求著慶祥公主去算卦。
卦象是什麼,他說了算。
既然走到這一步了,傅璽打算負責到底。
「我在宮中略有薄面。」傅璽清了清嗓子解釋:「和皇帝也有幾分熟悉。」
「你要我去伺候皇帝?」雲瓷忽然怒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傅璽。
她早就知道傅璽身份不簡單,能知道京城這麼多秘密,還能掌握京兆尹,肯定不是一般人。
但沒想到傅璽居然膽子這麼大,敢惦記皇位!
還要卑鄙無恥算計自己去伺候皇帝!
這個絕不能忍。
「護國寺給我批命的大師是不是和你有關係?」雲瓷怒問。
難道在他眼中,權勢就這麼重要麼?
陸硯辭如此,趙王也是,就連傅璽也權勢迷惑了?
面對雲瓷質問,傅璽點了點頭。
「啪!」
雲瓷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
傅璽不躲不閃硬生生挨了。
「滾出去,我不想見你!」雲瓷心口起伏。
她以為孩子爹是不一樣的,現在揭破了真面目,她心裡竟然有些酸澀。
太欺負人了,拿她當什麼?
「雲瓷......」
「滾出去!」雲瓷情緒有些激動。
傅璽無奈,只能退出去站在廊下好一會兒。
「主子。」疾風看著主子臉上明晃晃的巴掌印,心驚肉跳,主子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無礙。」傅璽並不在意臉上的傷,心裡反而有些小竊喜。
他知道雲瓷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不想入宮嫁皇帝,和身份無關。
而是對其他男人有了排斥。
「主子為何不跟姑娘解釋清楚呢。」疾風問。
傅璽看了眼身後緊閉的大門,起初沒告訴雲瓷,是因為他覺得雲瓷帶著目的接近自己。
隨著時間的接觸,他知道雲瓷的為人。
再後來他就捨不得將雲瓷遷入紛爭。
萬一他死了,雲瓷該怎麼辦?
她喜歡自由,若是將她捆綁在身邊,嚇著她怎麼辦?
再或者,她遇到喜歡的男子了,卻因為他的身份,不能長廂廝守又該怎麼辦?
漸漸的顧慮越來越多,有些話就更難以說出口了。
不知站在廊下多久,聽著裡面傳來夏露的勸誡。
他豎起耳朵。
卻始終沒聽見雲瓷的聲音,心裡不免有些擔憂。
「主子,姑娘是個通情達理的,有些事隱瞞著,一旦被姑娘知曉,依照姑娘脾氣只會更生氣。」
疾風更擔心雲瓷會動了胎氣。
那小皇子可是主子唯一的解藥啊。
傅璽略作思考敲了敲門:「雲瓷,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裡面靜悄悄的。
傅璽再敲門。
依舊沒什麼反應,沒一會兒夏露走出來了,狠狠瞪了眼傅璽,低聲罵了句不值!
「我家姑娘真是看走眼了。」
傅璽無奈,問:「姑娘怎麼樣?」
夏露讓開身子讓他自己瞧,只能看見一抹背影,孤單又消瘦的單薄身子。
「你先下去吧。」傅璽吩咐完推開門走了進去。
雲瓷正在低著頭寫寫畫畫,頭也不抬。
「雲瓷,有些話我想坦白,我姓傅,名璽,爾玉璽。」
話落,雲瓷嚯的一聲抬起頭,手裡的動作也停住了。
爾玉璽,璽乃傳承之意,傅乃國姓。
傅璽.......
雲瓷忽然覺得腦子嗡嗡的。
「我是登基八年,膝下無子的臨安帝傅璽。」
他又走進一步,說起了第一次和雲瓷相遇是因為被人算計。
啪嗒!
雲瓷手上的筆掉在桌子上,一副山水畫被濺墨,瞬間毀了。
她腦子裡猛然想起無數次當著傅璽的面罵起狗皇帝的場景。
這感覺有點兒像是在做夢。
雲瓷伸出手掐了一把大腿。
「嘶!」
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不是做夢!
「雲瓷,除了身份上隱瞞,我並未算計過你,昨夜趙王身上塗抹媚歡散擅闖,欲要毀你清白,太后又想拉攏納蘭信,不願意得罪陸家和靖安侯,所以要立你為趙王妃......」
傅璽再往前走了幾步,眸光溫柔:「皇帝是皇帝,傅璽是傅璽,但不論是哪一人,至今為止從未寵幸過旁人,宮裡的慕貴人有孕也只是緩兵之計。」
雲瓷震驚了,這話她相信。
傅璽的身體根本就不能寵幸他人。
望著傅璽白皙的臉龐上清晰無比的巴掌印,雲瓷手心沁出汗。
她居然動手打了皇帝?
「隱瞞你至今,是不想給你帶來負擔,你若願意,我可以給你正大光明的身份,許以後位,你若不願,我也可以給你自由。」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兩兩相望。
雲瓷忽然覺得理虧。
又忽然覺得很多莫名其妙的事得到了解釋。
根本不是她運氣好,而是背後有人撐腰。
傅璽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雲瓷會不會原諒自己的欺騙。
冷靜下來後,雲瓷倏然問:「趙王昨日是來毀我名聲的?」
「嗯!」
「所以傅翩然被你擄走,嫁禍給了趙王?」
「是!」傅璽坦蕩承認了,他想讓趙王分不開身,忙一陣子。
卻沒想到太后會直接下旨要冊封雲瓷。
這讓傅璽不得不緊急提醒江凜,趕緊讓慶祥公主回來攪局。
頭頂著鳳命,趙王沒膽子強娶雲瓷。
卻也讓雲瓷陷入風口浪尖。
雲瓷的怒火慢慢的被傅璽化解,她坐下來,心思亂如一天麻團。
「主子,急召!」門外疾風提醒。
傅璽嘆了口氣:「晚些時候我再來探你。」
他留給雲瓷一些考慮的時間。
雲瓷足足在座位上愣了一個多時辰,感覺仍跟做夢似的。
兜兜轉轉她早就抱上大靠山,被人護著至今才沒被人算計死。
父親出獄,救慶祥公主之子,拿到免死金牌入宮休夫......樁樁件件都是傅璽在引導她。
「姑娘,姑娘。」夏露見她不吃不喝的坐在那發呆,嚇得不輕:「您別嚇唬奴婢啊,姑娘?」
雲瓷回過神,不知該哭還是笑了。
許久才嘆了句,老天爺可真會開玩笑。
「姑娘。」春芬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錦盒:「姑娘,這是京兆尹派人送來的。」
雲瓷收起心思打開看了眼,是前天在湖邊水底下人和傅翩然貼身丫鬟的證詞。
「傅翩然......」雲瓷正愁氣兒沒處撒呢。
無冤無仇的就要置她於死地,這筆帳也該清算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