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在靈堂足足跪了兩個時辰,連續幾日的操勞讓方氏有些疲倦不堪,她面色蒼白。
一旁的展老夫人一副昏昏欲睡模樣,根本就沒有打算叫她起來。
無奈,方氏只好咬著牙硬挺著。
又過了一個時辰,展老夫人聽見了腳步聲才轉過頭,眼神捎帶著瞥了眼方氏。
「瞧你,我只不過是罰你頂撞,你倒好,竟跟我賭氣了。」展老夫人無奈搖搖頭。
「以前都是我太慣著你沒規矩了。」
聽到這話,方氏就好像吞了死蒼蠅似的難受。
「方氏,你怎麼又招惹母親了。」展縕十分不悅地瞪著方氏。
方氏心頭一哽。
「縕兒,畢竟是你媳婦,別太計較了。」展老夫人故作大方地站起身,對著方氏說:「你先起來吧。」
方氏只覺得兩腿又酸又麻,在丫鬟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面上不敢露出半點不悅,衝著展老夫人說:「母親,都是兒媳的錯,兒媳以後一定會悔改的。」
這話才讓展老夫人十分滿意,又道:「今日你留下給凌兒守靈。」
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根本不給方氏拒絕的機會,就連一旁的展縕也道:「母親年紀大了,不便留在這,你身為晚輩理應如此。」
方氏是眼睜睜的看著展縕扶著展老夫人一步步離開了。
冷風吹過,一股子涼意襲來,也抵擋不住方氏此刻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齒又拿展老夫人沒法子。
「夫人,您忍一忍,等皇后娘娘給哥兒爵位之後,您的好日子就來了。」丫鬟小聲勸。
這句話將方氏心中的怒火給壓下去了,她深吸口氣,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瞥了眼靈堂,嘴角翹起一抹譏諷。
傍晚的公主府有了動靜。
名叫春木的小廝被攔在了公主府後門口,嘴裡不乾不淨地喊著蘊朱縣主的小名,並表達了愛意。
「蘊朱……你難道要棄我於不顧了麼?」
這叫聲迅速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
「剛才這人喊的人是蘊朱縣主?」
「我好像也聽說了。」
「長公主府如今就只有蘊朱縣主住著,那肯定就是縣主了。」
「這男子長得倒是清秀,看這幅架勢,應該是和蘊朱縣主有些糾葛?」
公主府
兩個時辰前方氏身邊的小丫鬟就來傳話,蘊朱縣主還不以為然,回絕了方氏的好意。
丫鬟問:「縣主,二夫人說的會不會是真的?」
蘊朱縣主搖搖頭:「在展家時,方氏就不安好心,如今也未必盼著我好,說不定只是想利用我攀附皇權。」
她對方氏印象很差,在展家那幾年,兩人私底下關係並不和睦,她也不認為方氏會無緣無故地幫自己。
「縣主所言極是的,現在的展家是京城笑柄,二房肯定是動了歪心思,賊喊捉賊。」
丫鬟也認為肯定是展家合起伙來,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故意算計郡主呢。
蘊朱縣主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了前幾日在西市口,展縕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她還聽說展老夫人日日在府上罵罵咧咧詛咒自己。
「話雖如此,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些事還是要多一層準備。」蘊朱縣主對著丫鬟低聲說了幾句。
丫鬟詫異:「當真要如此嗎?」
「我不能低估了展家人的無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現在的蘊朱縣主對展家早已經沒有感情了,只有恨,和厭惡,本不想和展家計較。
奈何展家一直糾纏自己。
那索性,蘊朱縣主就再翻臉一次。
天色剛黑,公主府的人就發現了異常,也看見了有人在後門口鬼鬼祟祟的。
立即將此事稟報給了蘊朱縣主。
「還真敢來?」蘊朱縣主小臉氣的通紅。
此時的後門口已經圍了十幾個人,春木痛哭流涕的開始講述著和蘊朱縣主的點點滴滴。
「諸位,我和縣主是真心相愛的,但我們從未做過不合規矩的事。」春木舉起了三根手指頭對天發誓。
「混帳東西,縣主壓根就不認識你,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在這造謠生事!」一個中年嬤嬤撩起衣袖,伸手便狠狠地扯了一把春木的胳膊:「縣主向來守規矩,又豈會看上你,說,是不是展家派你來的?」
「不是不是,和展家無關,我的確是展家奴僕,每次大人忽視了縣主後,縣主都會來找我尋求安慰,我們是清白的。」
這話說得嬤嬤恨不得掐死春木。
「你今日就算是將我打死了,我也要說個清楚,按照約定,我已經是自由之身了,縣主也是單身,我們各自婚嫁自由,我是來求娶縣主的,我一定會努力上進,給縣主一個美好未來。」
春木說的理直氣壯,滿臉憧憬。
這讓在場的人有些動搖。
「深閨宅院的事兒誰也說不清,縣主不受寵是事實,說不定……」那人慾言又止,幾乎就已經認定蘊朱縣主和春木糾纏不清。
嬤嬤氣的臉色發白。
「蘊朱,我是真心愛慕你的,我一定會寒窗苦讀,將來有一日會用八抬大轎迎你進門。」
春木繼續大放厥詞。
這時一輛馬車停靠在路邊兒,撩起帘子,可不就是展老夫人麼,她滿臉氣憤。
「好啊,原來你們兩個早就勾搭上了,難怪……難怪凌兒寧可碰個丫鬟也不願意碰你一下。」
展老夫人站在馬車上怒罵:「展家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啊,人都死了,還要背負污名,我的兒!」
隔著一扇門,蘊朱縣主聽著展老夫人在辱罵自己,她捏緊了拳頭。
推開門
蘊朱縣主站在了後門口。
春木一個箭步沖了上來就想伸手去抓蘊朱縣主的衣裙,卻被丫鬟眼疾手快的揮開。
「大膽!」丫鬟怒喝:「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在此污衊縣主?」
春木一愣,眼神中明顯有些心虛,側過頭悄悄看了一眼展老夫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可倒好了,人家都找上門了,事兒瞞不住,居然抵死不認,白白辜負了人家一片苦心。」展老夫人冷笑:「蘊朱,我早就說過你不是個老實本分的,凌兒屍骨未寒,你這就按捺不住了?」
展老夫人越想越生氣,手指著蘊朱縣主聲嘶力竭的怒罵:「小賤人,你對得起凌兒麼?」
蘊朱縣主臉色一沉。
「諸位快來瞧瞧,這就是皇家縣主的教養,三更半夜的會情夫被抓了個正著,可憐我的兒子白白枉死了。」
在展老夫人的賣力宣傳之下,蘊朱縣主很快就落下了下風。
「當初我就覺得很奇怪,夫妻成婚好幾年了,縣主居然還是個女兒身,太不像話了,原來是早就有情夫了。」
有人故意在群人裡帶偏節奏,不停的給蘊朱縣主潑髒水。
眼看著蘊朱縣主被人指責辱罵,展老夫人心裡別提多舒坦了,她指尖顫抖的指著對方。
「好歹我們也是婆媳一場,凌兒不在了,我也不會和你為難,只要你去凌兒靈堂上磕頭認錯,今日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展老夫人想的卻是,只要蘊朱縣主去了展家,她就有法子讓其永遠也出不來。
這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蘊朱縣主身上。
「說夠了?」蘊朱縣主問。
展老夫人嗤笑:「在人前偽裝乖巧懂事,眼下被我給揭穿了身份,這就惱羞成怒了?」
蘊朱縣主深吸口氣,仰著頭看向了展老夫人,眸光泛著凌厲的冷光。
不知為何,這眼神竟看的展老夫人頭皮一陣發麻。
「何人在此喧譁?」
一聲厲吼打破了寂靜,眾人讓開一條路,是京兆尹帶著衙兵在大街上巡邏,正巧路過這一塊。
蘊朱縣主身邊的丫鬟嘴皮子極利索的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怒指著春木:「就是他在污衊縣主閨名,還請大人做主。」
「大人,明明就是蘊朱縣主恬不知恥的勾引人,早就背叛了展家,還請大人給展家,給我死去的兒子一個公道!」
展老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嘴裡喊著兒子委屈,家門不幸等字眼。
京兆尹環視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了春木身上:「是你三更半夜來找縣主?」
春木從生下來就一直待在了展家,哪見過這種場面,嚇得腿肚子哆嗦的厲害。
「你不要害怕,有什麼話就直接和大人說,大人一定會給你撐腰做主的。」展老夫人對著春木使眼色。
春木這才穩了穩心神,沖京兆尹點了點頭:「回大人,是奴才。」
一句奴才,讓京兆尹眉頭錦州,眼前的小廝雖有幾分清秀,但這一身膽怯,確實是搬不上檯面。
他實在難以相信蘊朱縣主會看上這個小廝。
「大人,春木老實本分,又是一根筋,定是被蘊朱縣主給欺騙了,所以才會……」
展老夫人話沒說完就被京兆尹一記眼神給嚇得閉嘴。
「本官在審案,旁人休要插嘴!」
展老夫人被呵斥後,臉色漲紅,喃喃唇到底是沒敢說出聲。
京兆尹繼續問話,對著春木問:「本官問你,是什麼人讓你來這打攪縣主的,你可知你們身份懸殊,你在這大喊大叫,就是壞了縣主的名聲。」
春木趕緊解釋:「回大人話,是奴才和縣主有過約定,等奴才恢復自由之身後,就來找縣主複合,雖然奴才現在配不上縣主,可大人莫要欺少年窮,早晚有一日,奴才會讓縣主變成人人羨慕的對象。」
這話聽的京兆尹忍不住笑了,上下打量著春木,看年紀至少也有十八九歲了。
說話顛三倒四,賊眉鼠眼的,語氣倒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