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瓷的視線落在了王女官身後露出的綠襖衣角,半遮半掩的,讓她確定王女官身後有人。
她起身。
「年紀大了越來越不中用了,還不快滾下去!」周太后不悅厲呵,又命人儘快將地上的殘渣收拾乾淨。
四五個宮女穿著一樣的衣裳湧上來,梳著一樣的頭髮,又看不清臉根本不知誰是誰。
雲瓷見狀倒也不著急過去一探究竟了。
至少她確定了周太后剛才的態度是緊張,說明苑氏就藏匿在坤和宮,她重新坐下來,面色溫和道:「太后消消氣,不必要為了不值當的人動怒。」
周太后哼哼。
「臣妾想問問苑妃……」
「人都死了還問她做什麼,再說時間久了,哀家也記不清了。」周太后揉了揉眉心,表現得很沒有耐心。
接下來不論雲瓷說什麼,周太后都是一副精神不濟,偶爾給個回應也是百般不情願。
雲瓷見問不出什麼來,只好起身告辭。
「臣妾告退。」
周太后擺擺手,連客氣的話都懶得再說,還不忘對著身邊的宮女叮囑:「哀家這兩日身子不適別讓什麼人都進來請安。」
這話是說給雲瓷聽的。
雲瓷佯裝沒聽懂,夏露卻有些氣憤小聲嘀咕:「太后分明是故意針對您的,娘娘可別往心裡去。」
「有什麼可氣的。」雲瓷笑著搖搖頭,她可不是什麼玩物,任憑周太后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兩人走在長廊下,雲瓷還是第一次認真地觀賞著宮裡,紅磚綠瓦,九曲長廊,一磚一瓦就連每個台階都有精心設計的圖案,莊嚴肅穆,連過往的宮女和小太監都極有規矩的行走在廊下。
路過御花園時奼紫嫣紅的百花盛放,微風拂過一股香味撲入鼻尖,一旁的假山流水雕工更是無比精緻。
雲瓷輕嘆口氣,怪不得多少人削尖了腦袋都想鑽進來看看。
「皇后娘娘!」
背後傳來喊聲。
雲瓷回過頭看向了來人,是一襲淺緋色海棠宮裝的慕賢妃,她朝著雲瓷恭恭敬敬的行禮。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賢妃不必多禮。」雲瓷抬手虛扶一把,慕賢妃順勢搭上了雲瓷的手腕起身,微微笑:「剛才臣妾看見娘娘在宮中閒逛便不請自來,這宮裡的景極多,娘娘若是不嫌棄,臣妾可以陪同。」
雲瓷點了點頭。
慕賢妃指了指左側:「那有個長盼湖,一年四季都種著綠荷,淡雅沁香,可惜的是蓮子苦澀不似東邊那個湖,蓮子粉嫩用來做蓮子羹香軟甜糯。」
走了莫約半個時辰,雲瓷才停下:「賢妃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慕賢妃點頭:「一個時辰前太后讓臣妾將鳳印送去了鳳棲宮,不許臣妾管權,娘娘,臣妾並非貪戀權勢之人,但皇上吩咐讓臣妾掌管,還有些事需要臣妾衝鋒陷陣。」
說到這她特意停了會兒,目光不躲不閃的看向了雲瓷:「臣妾不知皇后娘娘何意,若是娘娘願意掌管,那臣妾便拱手相讓,但求娘娘和臣妾別有了嫌隙。」
雲瓷稍作考慮後就明白了慕賢妃的意思,別被太后給利用了,鷸蚌相爭,最後得利的是太后。
「既然皇上讓你掌管後宮,那便還由你管著,本宮初來乍到,對這些事情並無興趣。」
雲瓷算是給了保證。
聞言,慕賢妃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她朝著雲瓷屈膝:「那臣妾必定不辜負娘娘所託,娘娘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和臣妾提。」
「好。」
回到了鳳棲宮,夏露欲言又止,眼睜睜的看著到手的鳳印又重新送了回去。
「娘娘,您是後宮之主本就應該掌管六宮,為何要將權利白白送給慕賢妃?」
她實在是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雲瓷不以為然,慕賢妃是傅璽手底下的一顆棋子,她相信傅璽的安排肯定是有一定道理。
她現在還不想太出風頭,只想將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
「娘娘。」圓心跑了過來,焦急道:「剛才坤和宮傳出消息,太后動了肝火已經病倒了,幾個太醫去醫治也無濟於事,似……似是要不行了。」
雲瓷眼皮跳了跳,她給周太后請安時對方面色紅潤根本就沒病,最多就是生氣,絕對不會到不行了的地步。
「走,去瞧瞧。」
太后病了,她這個皇后於情於理都要去瞧瞧。
再次返回坤和宮時,外頭已經有不少妃嬪來請安,眾人臉色各有不同,見著雲瓷來,紛紛上前請安。
「都不必多禮了。」雲瓷叫起後,抬腳跨入了坤和宮大門,迎面就看見一臉怒氣沖沖的趙王。
「皇后來做什麼,還嫌母后病得不夠嚴重嗎?」趙王不悅地擋住了雲瓷的去路。
幾日不見,趙王望著雲瓷一襲鳳袍加身,貴氣十足,早已經不是初次見面時那個畏畏縮縮的姑娘了。
「皇后,母后要是有什麼事,本王絕不饒你!」趙王緊咬著牙警告。
從他接觸上雲瓷之後,太后和趙王府就沒個消停,一個不留神宮裡就出事兒了,他前腳才接到了貶陸側妃的聖旨,後腳就聽說周太后被氣暈了。
雲瓷蹙眉:「太后病重和本宮有什麼關係?」
「你還想狡辯!」趙王冷哼:「要不是你在後宮折騰出人命,耍了小聰明得到了掌管六宮之權,還往母后身上潑髒水,讓母后被人誤會,母后能動這麼大肝火?」
看著趙王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在她心裡趙王聰明的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
她氣不過道:「依你之見,本宮就應該被人冤枉,被人禁足,不該辯解直接認下罪名,否則就是大逆不道?」
趙王臉色漲紅,辯解了半天才說:「本王不是這個意思。」
或許是意識到剛才的態度不對,所以趙王緩和了語氣:「母后畢竟是長輩,你不該讓她當眾下不來台,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你也是母后的兒媳,孝敬恭順長輩也是應該的。」
又是一套道德綁架,雲瓷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後來來往往的太醫們,她心裡騰起怒火。
嫁入宮滿打滿算也就十二個時辰,連喘口氣的機會都不給,時時刻刻胡攪蠻纏。
雲瓷打算奉陪到底!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趙王才讓開了路讓雲瓷進去,周太后的確昏迷不醒的倒在榻上。
「太后娘娘這不似是實病,倒像是被衝撞了什麼。」
「我瞧著也像,不如讓欽天監的人來瞧瞧。」
沒多久欽天監的人就被請來了,一共三人,手裡拿著八卦命盤在屋子裡晃悠,嘴裡念叨著幾句咒語,另一人手裡掐算著什麼。
雲瓷就站在廊下看著。
足足半個時辰後,為首的欽天監首官捂著心口忽地吐出血來,身子搖搖晃晃跌坐在地,面色慘白嘴裡念叨著:「不好!不好!乃大凶之兆!」
趙王聞言一個箭步衝上前:「王首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王首官抬起手驚恐地看向了趙王:「太后娘娘的命格被晦星遮擋,又遇小人正在吞噬太后鳳命命數,若不及時化解,太后娘娘極有可能會被吞噬而亡。」
「如何化解?」趙王催促問。
王首官並沒有馬上回應,而是抬起手繼續掐算,遲遲給不出回應,沒一會兒臉色變得烏黑又吐出口血,身子一軟栽倒在地。
「大人!」另外兩名助手上前扶著王首官,其中一個對著趙王說:「大人這是參破了天機,被天道懲罰了。」
看著昏迷不醒,臉色變化青白的王首官,雲瓷只覺得好笑,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趙王趕緊讓人給王首官診脈。
可惜到晚上,王首官也沒醒來,雲瓷幾次想靠近都被人給擋住了去路,直到傅璽忙完了來了一趟坤和宮。
了解事情經過之後,傅璽對著雲瓷說:「皇后,這裡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先回去吧,朕和趙王二人在此足以!」
「是,臣妾告退。」
折騰一天早就想回去歇息了,雲瓷屈膝離開,回到鳳棲宮泡了個熱水澡緩解了不少疲乏。
「娘娘,太后是不是又憋了什麼壞招算計您呢。」夏露顫顫巍巍的將花籃子裡的花瓣兒撒在了池子裡,眉心擰的能打結:「咱們才來一日就出這麼多事,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可怎麼過?」
雲瓷閉著眼靠在了池子旁,嘴角笑意不減:「怕什麼,正好成全了咱們!」
這話夏露聽不明白。
但次日早上醒來,夏露知道宮裡又變了天,琉心公主高燒不退,嘴裡喊著胡話。
董太貴嬪說帝後新婚之夜,琉心公主去祝賀時看見了不該看見的髒東西,被嚇的不輕,回來就病了。
加上周太后的邪病和欽天監王首官昏迷不醒,種種跡象都表明這事兒和雲瓷脫不開關係。
宮裡漸漸開始流傳出雲瓷除了是鳳命外,卻是一隻邪鳳,會顛覆江山,凡是和雲瓷沾染上無一例外都沒有好下場。
甚至連雲瓷生母唐氏的死也被人放大,說成了是雲瓷克母所致。
「娘娘,這幫人簡直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詆毀您?」夏露氣紅了眼,這幫人怎麼能這麼污衊娘娘呢。
明明娘娘是被人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