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瓷起身走到了擔架前,抬手直接掀開了白布。
「啊!」
幾個膽子小的婦人捂著臉往後退。
她見狀不由得嘴角勾起冷笑,能來朝拜皇后的都不是什麼普通婦人,能做到當家主母位置又豈會怕一具屍首?
「皇后娘娘這是要做什麼,是要讓秦貴人到死都不得安生嗎?」王女官質問。
劉貴人掩面痛哭:「沒想到秦貴人死了也這般不體面。」
雲瓷斜睨了眼劉貴人,昨兒晚上劉貴人可是安靜又乖巧模樣,老實本分,可不像現在這樣膽子大敢當眾給在這麼多人面前挑撥是非。
「皇后娘娘……」劉貴人似是被雲瓷這眼神給嚇著了,不停地哆嗦著身子。
「本宮不過是看看秦貴人身上可有什麼疑點,劉貴人為何這麼著急?」雲瓷蹙眉,聲音輕靈還有幾分疑惑:「莫非秦貴人的死和劉貴人有關?」
「胡說!」劉貴人矢口否認。
「本宮昨兒晚上和秦貴人是第一次見面,無冤無仇的,為何要害她,倒是劉貴人和秦貴人是老相識了,誰知道過去有沒有什麼過往?」雲瓷似笑非笑地說。
劉貴人急忙看向了周太后:「太后娘娘,臣妾冤枉。」
周太后蹙眉欲發作。
「瞧你急的,你也知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雲瓷臉上的笑意一收:「本宮昨日大婚,豈會這般不識趣殺了個嬪妃衝撞本宮的好事兒?審查講究的不就是一個證據麼,僅憑秦貴人留下莫須有的遺書,還有幾個下人的口供就往本宮頭上潑髒水,是否太過草率?」
雲瓷的目光一改往日的溫和,看向劉貴人時有些凌厲,嚇得劉貴人說不出話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你,那字跡的確就是秦貴人親筆所寫,錯不了。」周太后哼哼。
「太后難道忘了麼,一個人的臉還能換成另外一個人的,以假亂真都認不出來,區區字跡而已,只要是熟知的人有心去模仿又有何難?」
這話堵得周太后啞口無言。
「口供也極有可能被人收買,本宮要求親自審問說口供之人。」雲瓷態度堅決。
眾目睽睽之下這要求並不過分,周太后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只好點頭答應了:「依你!」
很快秦貴人身邊的四個宮女都被帶上來了,她們的口供出奇的一致,全都在說昨兒晚上秦貴人祝賀完帝後新婚大喜之後,秦貴人小酌幾杯酒,越想越生氣,最後竟趴在了桌子上痛哭流涕,還說什麼從未受過如此羞辱,日後無顏再苟活後宮。
「皇后,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周太后怒問。
雲瓷抬手叫人將四個宮女全都綁起來,周太后見狀不悅道:「放肆,這裡是坤和宮,還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太后,臣妾只是防備著點兒,免得一會兒這四個人被迫想不開。」雲瓷說完彎腰蹲下身,抬手摸了摸秦貴人的頸動脈,在誰也沒看見的地方一枚銀針刺入。
「噗!」秦貴人猛地喘了口氣。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
若是剛才誤以為秦貴人是屍首,眾人故作惶恐,那現在是真的被嚇著了。
秦貴人睜開眼,她雖然渾身不能動彈,可外頭說什麼全都能聽見,至今還有些不可思議。
那是個宮女都被嚇傻了,一個死人居然又活過來了?
「太后,剛才秦貴人被抬進來時,臣妾就看見秦貴人的指尖在動,沒想到秦貴人福大命大真的沒死,與其聽四個宮女說,倒不如聽一聽本尊怎麼說的?」
雲瓷淺笑,看著周太后的臉色變化多端。
昨兒晚上她讓人緊盯著所有來祝賀之人,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有收穫。
「太后……」秦貴人掙扎著爬起身,一想到昨兒被人敲暈了扔在了井水中,口中還有鼻子裡全都是水,撲面而來的窒息感讓她驚恐不已。
沒想到還能看到這一齣戲,秦貴人畢竟是在宮裡混跡多年,豈會不知自己被人利用了。
周太后看向秦貴人的臉色陰沉如水,眸中還有警告之色,似是在提醒她別亂說話。
「太后,宮妃自戕是大罪,按律可是要獲罪秦家的。」雲瓷出言提醒。
秦貴人渾身一激靈,猛然看向了雲瓷:「皇后娘娘,可臣妾是被人陷害的,臣妾豈會自戕?」
雲瓷指了指周圍的人:「這麼多人瞧著呢,你的遺書還有四個宮女都是證據,難不成是本宮冤枉了你?」
不等旁人開口,秦貴人再次磕頭:「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是被人陷害的,至於遺書,臣妾從未寫過。」
她似是又想起了什麼,手指向了劉貴人:「昨兒臣妾是和劉貴人結伴而行,回來時劉貴人還約了臣妾小酌,臣妾和劉貴人也時常在一塊寫過詩句作畫,她又擅長模仿,是劉貴人!」
這話直接將劉貴人給指責出來。
劉貴人臉色慘白:「不,我沒有……」
「還有這四個宮女,必定是被人收買背叛了本宮!」秦貴人惡狠狠地看向了幾人。
她萬萬沒有想到四個人全都背叛了自己。
「秦貴人,你說話可要負責!」周太后沉聲道提醒。
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秦貴人根本不將周太后的話放在眼裡,她差點兒命都保不住,還要連累家族遭殃,怎麼可能還傻傻地幫著周太后隱瞞?
秦貴人當即舉起三根手指對著天發誓:「臣妾所言句句屬實,昨日臣妾從未想過自戕,也沒寫過遺書,若有半個字虛假,秦家上下均不得善終,臣妾也活不過明年!」
這麼惡毒的誓言一下子讓四周寂靜了。
秦貴人脾氣暴躁,又指著劉貴人:「你敢不敢以劉家全族發誓?」
被點了名的劉貴人臉上閃過心虛,支支吾吾半天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周太后。
周太后手裡的佛珠攥得很緊,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定是雲瓷看穿了局,將計就計,又故意當眾戳穿。
「太后。」雲瓷撲通跪在地上,滿臉委屈:「臣妾剛入宮就被人算計,險些要禁足,若不是太后英明,臣妾真的是要被逼死了。」
看著雲瓷惺惺作態,周太后嘴角抽了一下。
「僅憑劉貴人一個人哪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為難皇后娘娘,說不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娘娘,您就是太心軟了。」夏露小聲嘀咕。
這話明顯是說給周太后聽的,周太后冷眼看著夏露,只覺得這丫鬟有些眼熟。
忽然想起這就是當初在大殿時,被周紫菱提議嚴刑拷問時存活下來的那個丫鬟,被打得就剩下一口氣也沒有出賣雲瓷。
想不到竟然還活著。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王女官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可話到了嘴邊竟不知該安排什麼罪名了,嘴裡竟敢了半天最後也只說一句造謠挑撥是非,引起恐慌的罪。
夏露絲毫不懼跪在了雲瓷跟前,雲瓷卻道:「夏露不過是維護本宮幾句,並未說明是誰,怎麼到了王女官這就犯罪了,既如此,那劉貴人指名道姓的以下犯上污衊本宮,還有這四個宮女,以及……」
雲瓷的手指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周太后的臉上。
「又該以什麼規矩治罪?」
王女官腿一軟跪在地上:「奴婢該死,求娘娘開恩。」
「罷了,看在你是太后身邊伺候的份上,本宮也不計較了,畢竟這裡是坤和宮,不是本宮撒野的地方。」雲瓷原封不動地將剛才的話全都還了回去
。
周太后閉了閉眼,和她想的一樣,雲瓷是個刺兒頭不好相處,從前的溫柔恭順全都是裝模作樣。
這樣的人留在後宮,只會給自己添堵。
「王女官失言,掌嘴!」周太后沉聲道。
王女官二話不說抬手左右開弓,絲毫沒有手軟,不一會兒臉頰已經是紅腫了。
雲瓷也未叫停。
周太后就這麼默默看著,和雲瓷比起了耐心,雲瓷佯裝沒看見,反正不是她身邊的人,她才不會心疼呢。
最終還是王女官自己熬不住了,跪在地上求饒,周太后才順勢道:「日後就長長記性,別亂說話。」
王女官頂著一張豬頭臉含糊不清地應了。
這時雲瓷的視線落在了劉貴人身上,嚇得劉貴人渾身一哆嗦,雲瓷道:「秦貴人被人陷害差點丟了命,今日又在這麼多朝廷命婦面前丟了臉,不知太后打算如何還給秦貴人一個公道?」
周太后揉了揉眉心,一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樣子說:「你既是後宮之主,此事就交給你來處置吧,哀家身子不適,都退下吧。」
「是。」
雲瓷抬手就將所有人移步去了鳳棲宮,她坐在主位上,一個眼神示意便叫人先拿四個宮女開刀。
「背叛主子按律該如何?」雲瓷看向圓心。
圓心道:「回娘娘話,掌嘴五十又或是罰去慎刑司審問,再將人貶去浣衣局。」
「那就讓慎刑司的人過來一趟吧。」
話落,四個宮女驚恐瞪大眼,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只能嗚嗚咽咽,捆綁的身子只能做出朝拜的動作。
雲瓷也不予理會,當眾抬了秦貴人的位份,成了貴嬪。
「臣妾多謝皇后娘娘。」秦貴嬪滿臉通紅感激涕零地謝恩,經過了一次較量,秦貴嬪深知這位皇后娘娘可不是個善茬,絕不能輕易得罪。
很快慎刑司的人來了,按照規矩當眾對四個人動了刑,劉貴人則是被兩個宮女給按住,強行觀刑。
巴掌聲不斷。
其中一個人的臉很快就被打爛了,滿嘴的血,連話都說不出來,一張嘴竟吐出好幾顆牙來。
一起觀刑的不止是劉貴人,還有其他朝廷命婦。
「娘娘,這會不會太血腥了?」有人看不過去了:「您畢竟才成婚,就見了血,是不是不太吉利?」
雲瓷莞爾一笑:「本宮從不忌諱這些。」
那人語噎,訕訕不敢再言語。
「娘娘,死了一個。」行刑的人說。
雲瓷淡淡嗯了一聲:「繼續查,查一查她們的家人和親戚,可有關聯。」
「娘娘不是要審問幕後指使者嗎?」秦貴嬪不解,可雲瓷壓根就不給對方開口解釋的機會。
「這些人即便說了也未必可信,倒不如殺雞儆猴,一會兒自然會有人吐出實情來。」雲瓷的視線落在了劉貴人身上。
劉貴人頓時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渾身都有些涼颼颼的,只恨不得趕緊暈過去。
半個時辰內,鳳棲宮打死了四個宮女。
雲瓷慢悠悠地走到了劉貴人身邊,指尖抬起她的下頜:「說說吧,為何要陷害秦貴嬪栽贓給本宮?」
「娘娘……」劉貴人說話都是帶著顫音的,望著臉色冷厲的雲瓷,想起昨兒晚上明艷動人,高貴大方的皇后娘娘,明明是個極好說話的人,怎麼才一夜就變樣了?
「別跟本宮說誤會或者是不知情,你若早點開口,本宮可饒你一命,不再追究,你若執意不肯說,那本宮只能送你去慎刑司了,你若敢自戕,按宮規倒霉的就是劉家了。」
雲瓷臉上的笑意柔柔的,就像是三月的暖風般愜意十足,可在劉貴人眼裡卻和厲鬼索命般嚇人。
劉貴人緊咬著牙不肯說。
「帶下去吧。」雲瓷沒了耐心。
「娘娘!」劉貴人慌了,抬手抱住了雲瓷的膝蓋:「是慕賢妃指使的,臣妾也是被迫無奈,求娘娘開恩。」
「慕賢妃?」所有人都驚訝了。
雲瓷挑眉:「你可知胡亂攀咬又是什麼罪名?」
「臣妾並未胡說,就是慕賢妃指使的。」劉貴人梗著脖子一口咬定就是慕賢妃,她看向了秦貴嬪:「慕賢妃還是貴人時,便被你欺辱過,這筆帳一直耿耿於懷,所以藉機要除掉你。」
秦貴嬪也是滿臉不相信,她當初雖嫉妒過慕賢妃有孕,可慕賢妃卻是個冷淡至極的性子,不論她如何挑釁都無動於衷。
後來秦貴嬪覺得沒意思,也就不理會慕賢妃了,再後來慕賢妃沒了孩子,秦貴嬪跑過去奚落一番對方也未曾追究。
所以,秦貴嬪覺得慕賢妃根本沒有動機。
反而是坤和宮那位……
「是真是假,帶下去審一審就知道了。」雲瓷抬手讓人將劉貴人堵住了嘴帶下去。
隨後她轉過身重新坐在鳳椅上。
諸位夫人才恍過神對著雲瓷叩拜:「臣婦等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雲瓷抬手:「起來吧,賜座。」
折騰一早上都已經臨近中午了,雲瓷吩咐人備上了茶水點心,看樣子是不輕易打算讓這些人離開了。
無奈,這些夫人只能硬著頭皮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