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糕糕被收拾了,其餘小豆丁們自然沒被落下,唯一頭鐵的只有拿兒子當命根子的安陽王,蕭世子是連根頭髮都沒掉的,反而還被好生安撫了一番,生怕被歹人和兇悍的禁衛軍傷著了脆弱的小心臟。
旁的小豆丁也就像如意糕糕那般,挨罰本不該有,但挨著挨著也就習慣了,他們作為上書房一霸,這點臉皮和忍耐力還是有的,久而久之頗有些死豬不怕開熟燙的意思。
不過被他們盯上的譚三也沒得了好。
小豆丁們後頭靠山一堆,個個都是護犢子的,罰孩子之餘也不由順藤摸瓜查了查譚三,結果發現還真不是自家孩子欺壓良善,那就是個欺行霸市的紈絝敗家子,他們自然樂得成全孩子,順手就揪出譚三的把柄收拾了一頓。
趙瑾倒是沒參與其中,而是被兩件事絆住了腳。
她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惜夏,深深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奴婢與封總督兩情相悅,想嫁給他。」
趙瑾舒了口氣,又看了她一眼:「你這表情語氣,可真不像是墜入愛河的模樣。」
惜夏偏了偏頭:「那該是什麼樣?」
趙瑾張了張嘴,半晌才道:「也沒什麼,情愛並非千篇一律,不過你與封總督似乎來往不多,如何會忽然喜歡上他?」
「先前是來往不多,左不過是出門時會遇見,相處久了,便成了泛泛之交,而封統領離京赴任前曾找過奴婢表明心意,奴婢雖驚訝,卻覺並無不可。」
泛泛之交,並無不可?
趙瑾覺得哪裡不對。
「他待你如何?你是真心喜歡他麼?」
「他待奴婢不錯,奴婢也真心喜歡他。」
趙瑾點了點頭,惜夏總面無表情,多少有點面癱,情緒也甚少外露,但這並不能說她沒有感情這根筋。
相處這麼多年,她也知道這姑娘是個情緒內斂的。
惜夏也知道她心裡擔著心,便主動說了許多。
封磊年近不惑,卻依舊孑然一身,她與他的交集在很早之前,雖見面時間不多,但也算日久生情,要說有多情深不悔是假話,但到底是有感情的,惜夏自己也三十有六,沒了年輕人那股濃烈的情意,她覺得細水長流也不錯。
他們互相都是彼此唯一有好感的異性,順其自然便走到了一起。
唯一差距巨大的是身份,但封磊與韓家至今也只面子情,雙親奈何不得,甚至都未曾相認,以他的如今地位,聯姻或許要引得猜忌麻煩,娶了惜夏那就是孤臣純臣。
至少在外人看來,縱然惜夏與趙瑾感情再深,一個丫鬟也當不起聯姻之責,鎮國公府說放棄就能放棄她。
趙瑾本想認惜夏為義妹也被後者拒絕了。
身份不一樣,牽扯到的便也不一樣了。
若封磊看中的是她這個人,身份便不要緊,而若封磊看上的是鎮國公府,她也會叫他知道什麼不該惦記。
當然,惜夏本人是更相信封磊人品的。
趙瑾也沒再勸什麼,惜夏有了歸宿,她是真心祝福的,封磊為人正派,是個可託付之人。
在看好日子後,她便為惜夏備起了嫁妝。
與此同時,金宵也來同她道別了。
趙瑾倒有些捨不得這難得的人才,挽留道:「你有才有能,若願留在我與大長公主門下,前程必然敞亮,也能助你侄兒許多。」
金宵笑了笑:「夫人好意金宵心領,只是金宵前半生皆為報仇奔走,如今得償所願,心頭沒了掛礙,便無意再鑽營什麼,京城仰之彌高,金宵不敢攀登,只願遊歷河山,也為自己活一回,至於侄兒……男兒立於天地間,靠人不如靠己,且他究竟是不是我侄兒還兩說,我無需承擔什麼。」
「你倒是看得開。」趙瑾也笑了,「你既有了主意,我便不強留了,便祝你一路平安,餘生順遂吧。」
「多謝夫人成全。」金宵鄭重行了大禮。
趙瑾目送他離開,輕嘆了口氣。
她得力的手下又少了一個,漠北那邊已經鋪開了攤子,輕忽不得,她該好好尋摸人才了。
金宵孑然一身離開,隨行只有一匹馬。
出城後,他回頭看了一眼,終於釋然。
抬眼瞧了瞧天色,他便準備趕路,此時卻忽聞一陣馬蹄聲從後方傳來,不知怎得,他下意識勒住了韁繩。
微微偏頭後,便瞧見屈三策馬行於一側。
他愣了一瞬。
屈三偏頭一笑:「聽聞金先生欲遊歷天下,不知可否帶我一個?」
「屈三公子何意?」他遲疑道。
「金煦。」
見他不解,屈三隨意道:「我已更名改姓。」
金宵手下一緊,眼神顫了顫,隨即面色自然回道:「黎明破曉,光芒初照大地,必將一片光明,再無晦暗。」
「正是如此。」金煦一笑。
兩人再未說話,卻默契十足地策馬並行,陽光灑下的影子越拉越長,卻相得益彰。
該走的人走了,留下的人還在繼續。
時間眨眼即過,很快便到了裴羨發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