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郡王府小公子洗三還算熱鬧,卻沒叫京城中人放下心來。
連往日裡最招貓逗狗的那一幫紈絝都乖乖窩在府里,即便偶有尋歡作樂也都低調的不能在低調,生怕自己招了眼惹了哪位不快。
秦王與程尚書這一茬明顯是得罪了人,被下了死手搞,還明眼見的快成功了——程尚書那牢決計是出不來了。
而秦王,大家也在觀望著他這回是依舊穩當還是栽。
裴承珏還在刑部,他的證據不翼而飛,而如今的關鍵點也在於證據——依建文帝對此案的重視程度,毫不懷疑若當真證據確鑿,他絕不會包庇秦王。
而此時,此案也終於有了進展。
——裴承珏的妻子,江陵按察使親女江嫻拿著證據進了刑部。
除去裴承珏說過的證據外,她手中還拿著秦王寫給江陵按察使的親筆書信,直接坐實了秦王為程尚書善後,且勾結江陵按察使之事。
秦王當場就被請去了刑部。
縱然他再勢強,於此案上卻莫可奈何。
得知此事後,裴羨就去了正院。
「堂嫂為何會有此證,母親可知?」她問。
趙瑾點頭:「你父親給的。」
裴羨眼眸微睜,忽地道:「堂嫂與娘家不睦?」
「她生母被嫡母害死,她自己雖被當做嫡女養大,其間日子卻過得艱難。」趙瑾想了想,「聽說當初她母親都是被強擄去做妾的,在父親無作為且為官不仁的前提下,她當然更願意為母親報仇,救出待自己真心無二的夫君。」
「那……堂哥當日在金鑾殿上那一出,也是他們早便計劃好的嗎?」
「算是吧。」趙瑾點頭,「他身邊有秦王的人,樹下的證據也算引蛇出洞,金鑾殿上一著不成,還有更多證據,你堂哥為秦王辦的事不止一件江陵貪污案,拿到的把柄證據也不止這些。」
秦王動作的確夠快,在程尚書被下獄後就派人去找證據和滅口裴承珏了,若非占得先機,裴承珏還真不一定逃得過。
後頭裴承珏入刑部,一來放鬆秦王警惕,叫此事發酵,二來他們這邊也需要時間鋪墊和堵死秦王的路。
其餘比如叫裴承珏在建文帝跟前露臉的一些事不過是順帶。
見裴羨若有所思,趙瑾解釋了一句:「不是事先不告知你,而是此案事關重大,你父親雖有計劃,形勢卻多變,也是為免徒生事端。」
裴羨笑了笑:「我明白的,我也想自己看看局勢,好叫以後眼明心亮。」
說罷,她緩緩道:「秦王這回一進去……還能出來嗎?」
「難。」趙瑾只說了一個字。
後頭還有戲看呢。
好不容易將秦王弄了進去,當然是一舉壓到底才一勞永逸。
秦王進了刑部的消息也很快傳遍了京城,所有人都在等著結果。
礙於秦王往昔站得太穩太高,一時沒多少人敢趁勢踩上去——除去一些早便結了仇的,秦王父子強勢跋扈,沒人信他們絕對清白,不過那些落井下石搜盡他們卻也不過找出了些不大不小的罪名。
聽聞秦王世子也當日就進了宮,不知與建文帝聊了什麼,在御書房待了足足一個時辰。
最近京城說熱鬧也熱鬧,說安分卻也安分。
若非身份不對,趙瑾都想出去親眼吃吃瓜,枯坐後宅聽人轉述到底有些遺憾。
她抱著閨女讀書,時不時瞟一眼門口。
見裴西嶺回來,她眼睛一亮:「快來坐。」她拍拍身邊的位子。
裴西嶺看她一眼:「我先更衣。」
直到他慢吞吞更完衣,整理好自己,這才抱過了小兒子,坐在了趙瑾身邊。
「今兒如何?」
他看了趙瑾一眼:「你同我便沒有旁的聊了麼?」
趙瑾眉梢微挑:「什麼?」
「你我心意相通,本該無話不談,如今似乎卻只剩下了秦王。」
趙瑾頓了一下:「……你吃的哪門子醋?」
秦王墳頭草都快要被安排上了好麼。
裴西嶺幽幽看著她,不發一言。
趙瑾摸了摸他的臉,語氣溫柔:「只是因你為扳倒他謀劃良多,所以我便多注意了他幾分,總擔心你苦心謀劃白費。」
裴西嶺臉色好看了許多:「那你說一句,秦王不是好東西。」
趙瑾嘴角一抽:「秦王不是好東西。」
裴西嶺這才滿意,主動與她說起了今日的進展:「有皇上的催促,刑部查的很快,今日已經查到了秦王為程尚書滅口那三位官員的證據,還有他平素為程尚書善過的後,都隱有痕跡。」
程尚書不會只貪了個行宮和江陵水壩銀子,他也並不那麼乾淨,若秦王能為他掃尾江陵貪污,其他還真說不準。
不過趙瑾也是真的疑惑:「這樣盡心盡力,程尚書只是他老丈人,真不是他親爹祖宗麼?」
「不可侮辱先帝。」裴西嶺道。
見趙瑾眼神好奇,他還是解釋道:「秦王與已逝的秦王妃鶼鰈情深,難免愛屋及烏,程尚書那些事,在他看來無傷大雅。」身居高位而目下無塵的人不會將百姓和那點銀錢放在眼裡。
就像秦王世子再囂張跋扈不干人事他也從不苛責,反只會用權勢壓人給兒子擺平,道個歉都算給面子。
程尚書貪污也不過小事,甚至那百條人命在他看來無足輕重。
秦王身份地位擺在那,對他來說,那只是隨手幫老丈人些小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