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一陣騷亂，方許皺起眉，側頭看向小圓臉，低聲道，「嘉兒，你帶著知予進去，淨了臉，乾乾淨淨出來。」
小圓臉點頭，「是，夫人。」
話落，二人轉身離去，只留白及守在方氏姊妹身旁。
「我聽著是死了人，這麼晦氣的東西，還是莫要上前去看了。」方瀾一臉嫌惡，拉著方許站遠了些。
方許點頭，「都聽姐姐的。」
「莫要打了，再打真的打死了！」
「我瞧著地上的人怎麼這麼眼熟？」
「呀，這不是那個拋家棄母的謝姝兒嗎！」
聽到前頭傳來的話，方許神色一頓，狐疑的向前看去。
許多人圍在一處，方許只能瞧見地上的一塊布角。
「謝姝兒？」方瀾一臉訝異，偷偷看向妹妹，小聲喚道，「小許……」
方許臉上沒有過多的神色，仿佛只是在看一場無趣的戲。
方瀾咬住下唇，抓起她的手，低聲道，「走，過去瞧瞧。」
方許沒說話，任由姐姐拉著她走進人群。
人群之中，謝姝兒衣衫不整，頭髮凌亂的散在肩上，眉眼之下都是青紫。
方許瞧向對面，見打她的人竟是裴衡，頗有些意外的揚了揚眉毛。
「賤婦！」裴衡目眥欲裂，扯著嗓子吼道，「我平日裡對你不好嗎？你竟讓我做了綠毛龜！」
謝姝兒護著頭，大氣都不敢喘，只敢小聲嗚咽著。
「說！」裴衡用棍子指著他，揚聲喊道，「我裴家哪裡對不起你！」
謝姝兒聞言，身子一僵，緩緩抬起頭，一張遍布青紫的臉就這麼暴露在眾人面前。
「哪裡對不起我？」謝姝兒勾唇苦笑，「我為你棄了身份，叛了母親，你又為我做了什麼？」
「你父親一不順心就往死里打我，我們的孩兒還沒有見過這世上，你只叫我懂事些，說進了你們裴家，就要守你們的規矩！」
謝姝兒抽泣著，眼底里滿是憤恨，「我做千金小姐時，母親疼我愛我，捧我於手心，我何曾被人這麼打過！」
裴衡聞言，冷笑一聲，「說到底，你還是貪慕虛榮，一心想回到那囚籠里是不是？」
謝姝兒搖頭，「我知自己罪孽深重，不配得到母親原諒，可我與你，夫妻情分已盡！」
「放屁！」裴衡捏著棍子，用力抽在謝姝兒肩膀上，「你敢說這話，信不信我打死你！」
謝姝兒尖叫一聲，蜷縮在地，捂著被打的地方來回打滾。
裴衡呼吸粗重，死死盯著她。
就在此時，人群中有人發現了方許。
「我的天老爺，那是不是永誠候夫人啊？」
此話一出，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引了過去，全都落在方許身上。
裴衡也聽到了這話，驀然轉身，與方許冷凝雙眸對上，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謝姝兒如大夢初醒，愣愣抬起頭，瞧見方許，眼淚涌的更厲害了，「母親……」
百姓們議論紛紛，各個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錯過修羅場的細節。
裴衡捏緊了棍子，陰測測的看著她，沉聲道，「你是來接她的？」
聽到裴衡的話，謝姝兒像是燃起了希望，眼睛都亮了幾分，靜靜看著方許。
方許垂眸，視線落在謝姝兒的臉上，朱唇輕啟，緩緩吐出一個字，「不。」
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謝姝兒滿眼不可置信，大聲喊道，「母親您救救我……我知錯了母親！」
裴衡不信她，滿眼防備，「那你怎麼會在這？」
方許垂首看著圓潤飽滿的指尖，話卻是對著裴衡說的，「碰巧路過，看場鬧劇罷了。」
裴衡像是沒了話，悄悄看向謝姝兒。
謝姝兒咬緊牙關，淚眼婆娑的盯著方許，眼底儘是冷意。
方許捏著帕子，擋住自己的嘴角，對著身側之人說道，「白及，這不對頭，你盯緊些。」
白及收到令，挺直了腰板，目光粘在二人身上。
方許抬眸，目光淡淡的看著裴衡，扯了扯嘴角，「還打麼？不打我走了。」
謝姝兒身子顫抖，強撐起上半身，「母親竟真的這般狠心？」
方許瞧著她，半晌才勾起一抹笑意，「我與你說明白了吧？」
「你我之間的情分，是你親手掐斷的，五百兩銀票你也接了，何苦還揪著我不放？」
方許轉動手裡的帕子，滿眼含笑，「總不能只揪著一隻羊薅毛吧？」
話音落地，方許壓下嘴角，側眸看向方瀾，輕聲道，「走吧姐姐，這兒有些無趣了。」
方瀾聞言，也不好多說什麼，點頭應下，「剛巧我累了，回府吧。」
二人轉身，絲毫沒注意到背後閃過的寒光。
謝姝兒握著一把短刃，目光泛著寒意，尖聲喊道，「既然我沒有好日子過，你也別想有！」
刀尖直指方許，速度不慢，周圍的百姓被嚇了一跳，連聲喊著殺人了。
所幸方許對二人早有防備，知會了白及。
白及反應迅速，見謝姝兒起了殺機，當即側身上去，抬腿踢向謝姝兒手腕。
謝姝兒吃痛，匕首落在地上。
白及旋過身子，又是一腳，窩在了謝姝兒心口，將她踢出了兩米遠。
謝姝兒壓在地上，失去了兇器，又受了一腳，謝姝兒沒了力氣，迅速被白及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白及扯著她的頭髮，一臉狠相，「我只當你是個可憐人，哪成想內里竟是如此狠毒，夫人是你親娘，你居然也能痛下殺手！」
「若不是夫人察覺異樣，命我警覺，今日怕是就栽在你手上了！」白及蹲著，一腿膝蓋壓在謝姝兒背上，揚聲道，「大庭廣眾，公然弒母，你還算是個人嗎？」
謝姝兒費力的抬起臉，朝著望向這邊的方許陰狠一笑，「今日我殺不了你，日後，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機會。」
「我比你年輕，總能遇到好時機的！」
話音傳進方許耳中，惹得她挑起了眉頭。
謝姝兒不知道謝常青已經魂落山谷，更不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比兄長還慘。
這句話，顯然已經觸碰到了方許的逆鱗。
「是麼？」方許笑出了聲，眼底閃著冷光，漫上絲絲縷縷的殺氣，「我便等著你來殺我。」
「前提是，你要守住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