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要驚動大壯，劉婆婆心裡慌得厲害。
她是可以不將姜巧巧放在眼裡，哪怕被扔到溝里也沒事，但她的兒子劉大壯不行。
若是劉大壯氣急了跟她分家，將她一個人分出去，她將來就沒人養老送終，沒人伺候她了。
上次姜巧巧將大壯打過之後，大壯都不跟她和陳鳳說話，整天陰沉著臉。
以前他最寵著耀兒的，可是現在看到耀兒就發火。
耀兒這段時間每天從學堂回來，都不敢去主屋看他爹。
兩個女兒更是躲得遠遠的，生怕被爹爹教訓。
而且，大壯三番五次地叮囑過他們，不能去姜巧巧家。
若是再惹了麻煩，連累得他被打倒在床上歇息，他就將大家都賣給人牙子。
想到上次賣姜巧巧跟二寶小寶的主意，都是大壯提出的，劉婆婆覺得他這個兒子發起狠來，真的能幹出賣掉妻女跟老娘的事來。
但她還是不想放過這些糧食。
當初明明說好的，那個時候的姜巧巧特別好說話，抽一鞭子，要她往西她就不敢往東。
可現在……
看著劉婆婆神情變幻莫測，姜巧巧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怎麼著，你還是不滿意？」姜巧巧指了指地上被她拔過的扁豆，「那這些就給你吧，夠打兩斤了。」
劉婆婆張口就要罵。
但碰上姜巧巧笑裡藏刀的眼神，她拉著臉低頭收拾。
早知道今天天不亮就來地里，多拔一點。
大寶站在姜巧巧身邊，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動不動就對他們破口大罵的老太婆，之前對他的恨意好像沒那麼深了。
娘說得對，阿奶不過是個愛貪小便宜的老婆子而已，就是個可憐人。
他還小，他不能變成阿奶這樣的人。
劉婆婆手腳很麻利，穿著青藍色的汗衫，頭髮花白，長期做苦力的手指節粗大。
姜巧巧就這樣看著她，又快速移開視線。
有些人，不值得她同情。
「這扁豆地給我了，那麥子的呢？」
劉婆婆將拔好的扁豆攏在一起，緊緊地抱在懷中，又開始惦記姜巧巧那五六畝麥子。
「你別得寸進尺，我今年還得靠麥子過年，你家十幾畝的麥子，還不夠你們吃的？」
「可當初是我幫你種地，毛驢也是用了我們家的，你一點也不給我？」劉婆婆毫不退讓。
「也好，那我們現在就去。」姜巧巧指著一塊麥地，「我當時記得很清楚，毛驢你借給我不到半個時辰，陳鳳來了將毛驢牽走，還踹了我兩腳。」
「你要糧食也行，但前提是，我得踹陳鳳兩腳。」
劉婆婆瞪著眼珠子，「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怎麼還抓著不放……」
姜巧巧雙手抱在胸前，快要失去耐心。
「是啊，你幫我種糧食，打我罵我也是過去的事了，那你還有臉要糧食？」
觸及到姜巧巧冰冷的眼神，劉婆婆將扁豆抱到一旁。
「不給就算了，何必這麼凶，讓開。」說著，劉婆婆用力的將姜巧巧擠到一旁，氣鼓鼓地離開。
「娘。」大寶看到娘一個沒站穩倒向一旁，不由喊了聲。
「我沒事，隨她去吧。」姜巧巧戴上手套，「爭取將這些扁豆早點拔完帶回家，我擔心你阿奶晚上會來偷。」
大寶睜大眼睛，隨後點頭，「嗯，我阿奶經常這樣干。」
姜巧巧被逗笑，蹲在地里認真地拔扁豆。
太陽越爬越高，大寶曬出了一身汗。
姜巧巧喝了口水，看著拔了一半的扁豆，又將他們攏在一起，用繩子綁成一捆，準備背回家。
若是放在地里，劉婆婆趁她睡午覺拿走了怎麼辦。
她不怕搶不回來，但她不想去搶。
跟那種人打交道，她腦仁兒疼。
「娘，我也來背一點，你一個人背著太重了。」
「有一隻野豬嗎？」姜巧巧說著，忽然間余光中瞥見了一頭小野豬，在別人家的地里吃麥子。
野豬很聰明，知道用前爪將麥子按倒，才能夠到麥穗。
「娘，是野豬！」
大寶興奮地喊了一句，上次的野豬肉一半被吃了，一半被醃成了臘肉，但很多都被人搶走。
若是能夠在這樣的天氣吃到野豬肉，一定很香。
「噓，你在這兒等著，我來。」姜巧巧拿起放在田埂邊的兩把砍刀，輕手輕腳地往野豬那邊的方向走去。
距離挺遠，野豬也根本不怕人。
這會兒大家都回家做飯去了，地里的蛐蛐兒吵個不停，野豬也沒有發現他們倆。
姜巧巧悄悄地摸了上去，拿出砍刀算好角度，正準備朝野豬擲出去。
「哎，打到了算我一份不？」
這時，一個討厭的聲音從身後的地埂上響起。
好在野豬沒有被嚇跑，只是豎起耳朵聽了一下，然後繼續吃麥子。
野豬也知道麥子比別的糧食好吃。
姜巧巧轉頭一個飛眼過去，「閉嘴。」
她又做好準備，發現那地里竟然有兩隻野豬。
一大一小，都在地里啃麥子。
「快打快打。」
身後的人又多了句嘴。
姜巧巧放下刀子，她想起來那麥地就是身後那個男人家的。
上次姜巧巧還光顧過他們家的廚房，他偷過姜巧巧家的肉。
野豬就在附近，她只要用心找一找，就能找到他們的窩。
或者等晚上他們出來吃麥子更容易打到，她為什麼要在這兒打？
瞧他那討厭的嘴臉，他曾經還將姜巧巧堵在角落裡強吻過。
雖然沒親到，還被原主踢到了命根子，但看到這張臉她就不舒服。
姜巧巧回到自家地里，對大寶道，「不打了，我晚上給你們打來吃。」
她很清楚，這個男人就是想趁機分點豬肉。
「巧巧，你怎麼不打了？」穿著灰麻粗布的男子焦急地跑下來。
姜巧巧沒理他。
「我家的麥子都快被吃完了，你難道不想吃野豬肉了？」他指著自家的麥地道，「快打啊，打了我們一人一半。」
這人是張家的，這個莊子上的張家人最多，好像還是張強娃的二叔。
「我累了，打不動，還是先把糧食背回家再說。」姜巧巧背起一大捆比她還要高的扁豆，「你慢慢打吧，我們回家吃飯了。」
「唉你別走啊，你走了我家的糧食怎麼辦？」說著他堵在姜巧巧面前。
姜巧巧冷然抬眸，「讓開！」
看到她的眼神，張家二叔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巧巧，你別著急走啊。我也不跟你對半分，分我一條豬腿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