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徊意說到做到,開始對蘇持的飲食下手。
第二天的早餐是飯糰,他特意早起了十分鐘,把蘇持那份飯糰二次加工成了愛心狀。明亮的晨光落在那枚飯糰上,像是鍍了一層聖光。
剛擺完早餐的吳媽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少爺,你……」
蘇徊意轉頭解釋,「給大哥的驚喜。」
吳媽,「沒洗手。」
「……」蘇徊意默了半晌,隨後遞出一截漂亮的小手指,「守護我們共同的小秘密。」
等到蘇紀佟和於歆妍下樓時,就看見他們大兒子桌前的飯糰形狀很是別致,跟其他清純不作做的飯糰都不一樣。
蘇紀佟,「飯糰被壓壞了?」
站在門口的蘇徊意目光幽微。
吳媽趕緊說,「小少爺捏的愛心飯糰,給大少爺的驚喜。」
蘇紀佟驚嘆,「難怪這麼好看!」
於歆妍,「……」
蘇徊意飄了,「僅此一枚喔~」
蘇紀佟看向那枚飯糰的目光瞬間灼熱!
在難言的氣氛當中,蘇持姍姍來遲。蘇徊意在他進門的一瞬間就特別殷切地扭頭去看他,「大哥起來啦?」
「嗯。」蘇持面露戒備之色,他走到自己座位坐下,低頭就看見桌前擺了一個類三角形的扁平團狀物。
他拿起來細細端詳,「2d粽子?」
蘇徊意靦腆,「愛心飯糰。」
蘇持表情扭曲了一瞬。好主觀的愛心!
蘇紀佟在旁邊「咯吱咯吱」地咬牙,「小意特地起了個大早給你捏的,連我這個親手把他從小帶大的爸爸都吃不到,你不要不識……你弟弟的好意。」
蘇徊意猜他肯定是想說「你不要不識抬舉」。
蘇徊意努力維繫家庭和睦,「那我下午給爸媽做山藥芋頭糕。」
蘇紀佟迅速多雲轉晴!天氣預報都趕不上他變臉的速度。
「我就知道小意是不會忘記爸爸的。」
於歆妍全程不欲參與。
一頓波瀾詭譎的早餐結束。
蘇徊意像是個小廢柴,鹹魚癱了一上午後,下午著手做山藥芋頭糕。
山藥芋頭煮軟正準備出鍋,孫河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群里艾特你好幾下了,怎麼都不回?」
蘇徊意正在把山藥芋頭夾出鍋,差點燙到手,「我在蒸芋頭,沒看手機。」
孫河禹愣住,「蒸芋頭?你會下廚?」
「早上我還給大哥捏了愛心飯糰。」
孫河禹驚嘆,「沒想到你還會捏飯糰!」
「沒有,我只會捏愛心,不會捏飯糰。」
「……」孫河禹,「你把攝像頭打開,我看看。」
蘇徊意覺得他只是單純地對自己抱有懷疑,無言半晌還是包容地打開了攝像頭。
鏡頭一開,白蒙蒙的蒸氣就撲面而來,蘇徊意調整了一個能把他上半身都拍進去的角度,就低頭做起自己的事情來。
孫河禹只看見蒸氣散開,顯出一道纖瘦的身影來。鏡頭裡的人正一手端著白瓷碗,一手把滾圓的芋頭挑進碗裡,側顏專注,眸光清亮。
一副米其林大廚的姿態。
要不是他領教過蘇徊意的絕世槍法,差點就信了。
「對了,群里艾特我幹嘛?」蘇徊意拿筷頭把一個滾到流理台上的山藥咻——地趕回了碗口,姿態閒適仿佛在打高爾夫球。
孫河禹看得胃口全無,「問你要不要一起來賣酒。」
他大概講了講,「我有個叔叔廠里新出了一批酒,還沒投放市場,我打算進一批去賣,看你們願不願意一起?」
蘇徊意手下一頓,「可以,但是要先去你叔叔的廠子看看。」
「肯定的,這周五叫上周青成我們仨一起去?」
「好。」
蘇徊意正等著人掛電話,又聽電話里遲疑道,「你自己就別吃了吧……」
他鐺鐺鐺地砸著芋泥,「為什麼啊?」
「我怕耽誤正事。」
「……?」
事實證明孫河禹是對的。
晚上蘇持回來看到山藥芋頭糕的瞬間,整個人仿佛被攝取了靈魂,在餐桌前面靜靜佇立了十幾秒!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回神,指著拳頭大小的球狀物,「伸腿瞪眼丸?」
蘇徊意羞澀垂頭。
等蘇紀佟和於歆妍看到山藥芋頭球時,蘇持已經恢復了常態,甚至頗為期待地向蘇紀佟比了個「請」的手勢,「小意特地搓了一下午孝敬您的,您不要不識……弟弟的好意。」
蘇紀佟,「……」
蘇徊意突然覺得蘇紀佟對原身的寵愛不是沒有道理。
親父子互相傷害,唯有黑心小棉襖這裡才有一絲絲虛假的溫度。
周五早上一起來,蘇徊意就換了套外出的衣服。吃飯時蘇紀佟注意到,「今天要出門?」
蘇徊意小口著咬包子,十分乖巧,「約了朋友。」
「去哪兒?讓家裡司機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打車到市里,再跟著朋友的車一起走。」
蘇徊意暫時不想讓家裡知道自己的打算。他想靠自己的能力賺到第一筆錢,然後給蘇紀佟和於歆妍買份禮物。
蘇紀佟還想說什麼,就被於歆妍眼神制止了,他只能遺憾放棄,「那好吧,注意安全。」
蘇徊意在門外等滴滴司機時,蘇持的車正從門口開出來,蘇徊意朝他揮動雙臂,「大哥,大哥!」
車輛緩慢停靠,車窗降下來,露出蘇持一張俊美的臉,配上豪車,跟雜誌模特似的。
「有事?」
蘇徊意湊過去,「你不問我跟誰,去幹嘛嗎?」
「你會說?」
「不會。」
蘇持嗤了一聲,「那我問什麼。」
蘇徊意表示,「但你問了就會給我帶來一絲絲溫暖,這樣我一整天都能精神滿滿。」
回答他的是上升的車窗和絕塵而去的車尾氣。
……
從蘇宅到市里大概要一個小時車程,蘇徊意到約定地點時,周青成和孫河禹已經在那兒了。
開車的是孫河禹家司機,孫河禹招呼兩人一起坐到寬敞的后座,還從車載冰箱裡拿了兩瓶雞尾酒果飲。
去往酒廠的路上,孫河禹把情況詳細講了講,「我叔叔他們那酒廠挺大的,也是上市公司了,前年比較有名氣的嶺酒就是他們家生產的。這次推出的是昆酒,品質還挺好,有嶺酒的口碑在前,至少不會滯銷。」
周青成純屬玩票心理,「我跟著你混,盈虧都無所謂!反正我啥也不懂。」
蘇徊意還是第一次見到把「啥也不懂」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人。
孫河禹又說,「蘇徊意,你也是啊,別把錢都搭進來了。反正在蘇家戶口本上一天,你就一天不缺錢。」
「我量力而行。」
蘇徊意沒說自己已經不在蘇家戶口本上的事。
他是在十八歲那年被遷出去的,這件事只有蘇紀佟和於歆妍兩人知道,就連原身都是無意中翻了蘇紀佟書櫃才發現。
於是開始了一系列作死之旅。
不過蘇徊意看小說時有上帝視角,他知道蘇紀佟把他遷出戶口本並不是原身以為的「不願分他家產」。相反,蘇紀佟是打算等他畢業了鍛鍊兩年,就把手底下一家子公司交到他手裡。
蘇家再是顯赫,「養子」這個名頭也不好聽,只有真正獨立起來才能得到上流圈子的認可。
然而遇上個白眼狼,這些年的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蘇徊意望著窗外的郊景,兀自傷懷。
「大概四十分鐘就到了,我先把相關資料發群里,你們看看。」
孫河禹的話把蘇徊意跑錯場的思緒帶了回來,他定了定神,低頭開始翻資料。
周青成一臉小問號,「你看得懂嗎,我怎麼什麼都看不懂。」
蘇徊意以前是學法律金融的,「大概能懂。」
周青成嘖嘖稱奇,「傳言果然不可信,你知道你的暱稱又更新了嗎?」
蘇徊意還真不知道,「不是小火車了?」
「馮家老二叫你『可愛廢柴』。」周青成安慰道,「不過至少還有個『可愛』,說明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廢柴。」
蘇徊意讚嘆不已,「……你可真會安慰人。」
酒廠位於市北城郊,占地廣,人員進出需要嚴格打卡。
孫河禹提前打過招呼,一下車就有工作人員帶著他們往車間裡走。
「這邊是儲酒罐,我們的白酒都會放在裡面做庫存,每一罐的最大容量在兩百噸上下。往前就是生產車間——」
蘇徊意還是第一次來酒廠,走進車間的瞬間就有股發酵的味道撲面而來。
整個酒廠共三層,內部中空,一眼望去流水線清晰流暢,半機械化半人工生產,操作嚴謹,工序精良。
至少看著是很靠譜的。
幾人參觀過車間,就有釀酒師拿了原漿過來讓他們品嘗。周青成喝不來白酒,哇哇直吐舌頭,蘇徊意嘗了兩口,酒是醬香型,口感醇厚,餘韻綿長。
孫河禹說,「怎麼樣,還行吧?」
蘇徊意咂咂嘴,又嘬了幾口,「好喝。」
釀酒師看他咂吧咂吧的酒杯都要見底了,頓時嚇了一跳,「別喝多了,這個後勁兒可足!」
「喔。」蘇徊意舔了下嘴唇,拍拍孫河禹,伸出兩根手指。
孫河禹驚疑不定,「耶?」
蘇徊意無語,「我是說我打算進兩百萬的酒。」
周青成不吐舌頭了,伸過手來探他鼻息,「喝醉了吧?」
蘇徊意神色複雜,「………」醉的怕不是你。
蘇徊意原本是很能喝的,上學的時候就經常和室友一起擼串喝酒。
但他高估了這副身體的耐酒性。
昆酒原漿度數不低,他咂吧得又急,加上來時喝了雞尾酒,兩種酒一混,後勁頓如萬丈高樓拔地而起。
蘇徊意在車上時只覺得臉頰發燙,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車窗外天色已晚,道路旁的銀杏搖晃著碩大的樹冠團成一片陰影。
像是高中校舍到教學樓的那條路。
車停在蘇宅門外已經是十點多,從院門外看,蘇宅內還亮著燈。
蘇徊意進門後「砰」地把大門一關,在玄關蹬蹬換了鞋就往裡走。
路過廚房門口,裡面響起「嘩啦啦」的倒水聲,他的膀胱傳來一陣酸意。
他探頭一望就看見流理台前站了個挺拔的男人,身材高大,肩背寬廣,肩胛隨著抬手的動作微微聳動著。
蘇徊意眯眼,這哥們兒哪個班的,這麼帥之前怎麼從沒見到過……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釋放善意,「誒兄弟,一起撒尿去?」
哐啷!玻璃水壺在流理台上重重一磕,蘇持差點把水倒在杯子外面。
翻了天了。
他擰著眉轉過頭來正要訓斥,「你——」
蘇徊意突然衝著他嘿嘿一笑,「刺啦」一聲拉鏈聲響,解開了自己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