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果然,不出沈清棠所料,陸修只試探了這麼一次,之後便再沒有派人前來。

  而沒過兩日,替秦頤澄清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但消息只是從城主府傳出來的,陸修並沒有親自出面。

  這件事倒也不是特別值得沈清棠高興,最讓他高興的,是慕家果然送來了兩間酒樓的地契。

  同時,陸修還嚴懲了慕燁,讓慕燁不許參加這一界的青玉劍宗弟子選拔,免得行為不端,得罪了青玉劍宗的大能,給陵陽城蒙羞。

  這麼一來,慕燁就徹底成了慕家棄子了。

  慕家家大業大,也不差天賦比慕燁好的,只不過因為慕燁母親在慕慎面前受寵,慕燁本身能力還行也會溜須拍馬,所以這次參加青玉劍宗的名額慕慎才給了他一個。

  得知慕燁被禁止參加青玉劍宗的選拔之後,沈清棠的一顆心徹底活絡了起來。

  要知道原著中,慕燁是林瑾瑜的第一個攻,算是替他披荊斬棘的先鋒,去了青玉劍宗後,也是慕燁用他長袖善舞的能力給林瑾瑜爭得了不少好資源。

  現在慕燁不能去青玉劍宗的,就證明,這條故事線已經被沈清棠改變。

  那也就是說,書中的世界也並不是完全不可更改的。

  慕燁作為主角攻之一,既定的命運路線都能被更改,那秦頤跟他的命運,是不是也能徹底更改呢?

  原本沈清棠還想著在青玉劍宗選拔之前休養生息一陣,可知道了這個消息後,便不敢再偷懶了。

  除了每日早起煉化體內的靈力,沈清棠還嘗試著改進自己先前研製的火槍,他打算將一些修真界特有的雷炎彈和火晶石放進去,應該可以成倍增加火槍的威力——這樣,等青玉劍宗選拔大賽時,秦頤和沈清岸就能拿著火槍派上用場了。

  每次青玉劍宗在招收弟子之前,都會將十座城中報名的弟子們聚在一個小秘境前,進行一個比試。

  所有弟子裡的前五名,是直接進入內門,免去學費,相當於可以得到名師真傳。

  而其他的弟子則仍是按照原計劃,進入外門,有一個三年的考驗期,考驗期過了還沒進階築基的就放回出生地。

  陸修當年就是進了外門但是沒築基成功,被放了回來,可這麼多年他仍舊是穩坐陵陽城第一的位置。可見青玉劍宗底蘊之深厚,只是從手指縫裡漏出一點,就夠小地方的修士一生受益了。

  而書中,林瑾瑜當時就是在慕燁和陸家陸停霄的幫助下,成功進入了前五,並且在青玉劍宗拜了一位名師,此後扶搖直上,一路青雲。

  就是看到了林瑾瑜的成功,所以沈清棠才那麼執著地希望秦頤能進入青玉劍宗,最好贏得這次選拔。

  他改造火槍,也是為了替秦頤「作弊」。

  因為青玉劍宗的秘境大比,防止有人故意尋仇殺戮,是不允許帶入任何靈器的,只能憑藉自己的本事一路闖關。

  這個時候,沒有任何靈氣存在的火槍就相當於一個外掛。

  只不過沈清棠從前做的火槍,對於練氣五層以下的修士才有殺傷力,像沈霆那種等級的,即便被打中,也沒有太大的損傷。

  想要火槍的威力更大,子彈中必須加入磨碎的火晶石和雷炎彈這些殺傷力更強的東西,可這麼一來對於槍身材料的要求就更高了。

  先前的熟鐵是不能用了,沈霆便為沈清棠尋來了烏金玄鐵,可烏金玄鐵又不是一般的鐵匠能打造的。

  連續嘗試了快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成功,眼看青玉劍宗的比試就要開始,沈清棠不由得有些發愁。

  偏偏令沈清棠哭笑不得的是,見到沈霆築基成功,還收回了酒樓,最近居然還有媒婆上門,問他願不願意改嫁。

  還直白地說覺得秦頤配不上他的。

  沈清棠怕秦頤吃醋,加上自己的成果研究進度不佳,索性就稱病不出門了。

  整日整夜的就坐在房間裡,研究如何改造火槍。

  ·

  這天夜裡,沈清棠正拿著圖紙,坐在燈下冥思苦想,忽然,一碗冒著熱氣的酒釀湯圓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沈清棠微微一怔,仰頭笑了一笑:「蘭庭你來了。」

  可即便是微笑,這時也難以遮掩沈清棠雪白面容上的那股思慮和疲憊。

  秦頤見狀,沒說話,只是走過來,不動聲色地將沈清棠手中的圖紙拿過來放到一旁,再端起酒釀湯圓道:「先吃了,一會再看。」

  沈清棠自然不會拒絕。

  這次的酒釀湯圓做得極好,酒釀清甜,湯圓軟糯,裡面芝麻桂花流心更是甜蜜可口。

  只不過酒釀和湯圓都是現成的,秦頤只是下鍋煮,所以廚藝也談不上長進。

  但沈清棠這時就著秦頤的手慢慢吃了一個湯圓,就夸道:「蘭庭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秦頤聽到沈清棠這句話,眸光柔和了稍許:「你要是喜歡,以後天天做給你。」

  「好啊。」

  慢慢吃了半碗湯圓,沈清棠便覺得胃裡有些撐,示意不要,秦頤看了他一眼,仰頭就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沈清棠見狀,默默一笑,就從懷中掏出帕子。

  等秦頤一起吃完,放下碗,他就抬手,用素白的帕子,一點點將秦頤唇邊的芝麻漬給擦乾淨了。

  柔軟的手帕擦在秦頤此刻因為熱度顯得有些水紅色的薄唇上,莫名帶出一點曖昧的氣息。

  沈清棠擦著擦著,忽然就發覺秦頤看他的目光有點過於銳利和滾燙了。

  心頭微微一跳,沈清棠忍不住想收回手。

  結果偏偏秦頤覺察到了沈清棠的意圖,這時抬手便攥住了沈清棠即將收回的白皙柔軟的手腕。

  秦頤掌心滾燙,碰上沈清棠細膩的肌膚,竟是讓沈清棠不由得縮了縮。

  他這時便小聲道:「蘭庭?」

  秦頤攥著沈清棠的手腕,慢條斯理道:「你臉上也有髒東西。」

  沈清棠微微一怔:「哪裡?」

  秦頤這時便伸出手,輕輕撫上了沈清棠柔軟嫣紅的唇角。

  略帶薄繭的指腹,摩擦上沈清棠細膩的肌膚,讓沈清棠忍不住有些想躲,可偏偏秦頤就這麼看著他,他倒是躲不了了。

  秦頤指尖微動,在沈清棠雪白的肌膚上捻下一粒微黃的糖桂花來。

  沈清棠看到那粒糖桂花,莫名鬆了口氣——原來真的是他臉上沾了東西。

  結果下一瞬,秦頤做出的動作便讓沈清棠有些臉紅心跳了。

  秦頤目不斜視,抬手,輕輕把指尖那粒桂花舔進了唇間。

  沈清棠:……

  沈清棠面頰頓時騰起一點微紅來,有些忍不住想跑了。

  這……這又是秦頤從哪個土味話本上看的?

  這些日子以來,沈清棠研究武器,認真修煉,秦頤就把他先前藏在床下的那些話本都收走了。

  那些話本里不光有單純志怪類,也有什麼霸道仙尊俏魔尊這種言情類的。

  看起來,秦頤好像並沒有把那些話本都扔掉啊……

  而秦頤這時,看著沈清棠微紅的臉頰,倒是覺得有點稀奇:「平日你對我這樣,我都不害臊,現在你倒是害羞了?」

  沈清棠怔了一怔,頓時有些無奈地笑了:「這種事,要講氣氛的啊。」

  他每次都是在水到渠成的時候撩一撩秦頤,升溫一點感情,哪像秦頤,這麼突兀還土味。

  秦頤似乎是覺察到了沈清棠的情緒,這時他目光動了動,終於意有所指地淡淡道:「可這些日子,你為了青玉劍宗的事,很冷淡我。」

  除了玩火槍就是修煉。

  這種種跡象,都讓秦頤忍不住懷疑,沈清棠嫁給他,不會只是看他天資過人,想讓他出人頭地?

  要不然在陵陽城好好的,沈家現在也沒了經濟問題和地位問題,為什麼非要去那青玉劍宗證道?還把自己也折騰得這麼憔悴辛苦。

  最重要的是自從沈霆築基成功以來,替沈清岸做媒的媒婆一下子就多了許多,也有旁敲側擊問沈清棠想不想改嫁的。

  偏偏沈清棠這個時候還逼著他去參加那個什麼比試,是不是覺得他不求上進,比不上那些富家公子?

  所以這半個月來,他心裡一直有些壓抑。

  給個甜棗又把人冷著,這算什麼?

  直到今日,他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沈清棠這時看著秦頤深深藏著一絲不悅的眸子,怔了一瞬,終於意識到什麼,接著他就淡笑著低低嘆了口氣,主動伸手,抱住了秦頤的腰。

  秦頤身體微微一僵,卻任由沈清棠抱著。

  他倒是想聽聽沈清棠怎麼解釋。

  沈清棠將臉輕輕貼在秦頤胸口,低聲問:「蘭庭不想參加青玉劍宗的選拔麼?」

  秦頤沉默片刻,語氣有些壓抑地沉聲道:「參加不參加,我都無所謂。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這麼拼命。還是……你本來就有別的打算?」

  他本來就不想當什麼天下第一,也沒有太大的野心。

  現在沈清棠身體眼看著好了一點,他覺得可以好好過日子了,可沈清棠偏偏又自己折騰自己,讓他心疼又無奈,又忍不住開始自我懷疑了。

  最重要的是,再加上那些說親的媒婆……

  沈清棠聽著秦頤這話,一下子就明白了秦頤的心思。

  秦頤也不過十九歲,雖然看起來年少沉穩,但終究也血氣方剛,第一次談戀愛,當然是一門心思都在自己身上。

  沒有他穿書這樣的金手指,秦頤所看到的,只是短期內被他冷落的表象,加上那些媒婆的搗亂,讓秦頤懷疑人生了,當然不會理解他為圖長遠的做法。

  可他也確實有些冷落秦頤了。

  想到這,沈清棠默默抬起頭,故意不說別的,只柔聲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蘭庭吃醋了?」

  秦頤心頭一跳,卻故意皺著眉:「什麼吃醋?」

  沈清棠淡淡一笑,伸手撫上了秦頤清瘦的側臉:「若是沒吃醋,那蘭庭親我一下?」

  秦頤垂了眼,淡淡看著沈清棠,眸光如電:「這次你不解釋清楚,休想轉移話題。」

  說著,他就掐緊了沈清棠的腰,帶了一點負氣的味道。

  沈清棠看著秦頤眸中的隱忍和那微微藏著的一點怒氣,怔了怔,心頭忽然百感交集。

  真好,有一個人這麼全身心愛著你,為你患得患失,真好。

  好久都沒有這麼被關注著,寵著的感覺了。

  最終,沈清棠默默一笑,仰起頭,貼上了秦頤的側臉。

  然後,他就靠在秦頤的耳畔輕聲說:「我這樣,也是為了跟蘭庭你長長久久啊。」

  秦頤眉頭微微皺著,還是不信。

  可偏偏沈清棠接下來的話,卻讓秦頤徹底失去了辯駁的力氣。

  「築基以下,壽命不過百歲,即便是築基,壽命最長也只到一百五十歲。可到了金丹便可有兩百歲之久,往上更長,元嬰大能甚至可以永葆年輕時的容貌。」

  「以我的天賦,留在陵陽城,或許一輩子都沒辦法築基。」

  「可如果我們一直往上走,一直好好修煉,說不定就能走得更遠。」

  「蘭庭,我不想比你先走,我想跟你長長久久。」

  秦頤說不出話來了。

  沈清棠說這些話,固然有隱瞞真相的成分在裡面,但也不乏真心。

  其實他也知道,如果選擇留在陵陽,或許百年後他跟秦頤都白髮蒼蒼,也當不成什麼反派了。

  可他不想這樣。

  既然已經知道了捷徑,又為什麼要放棄呢?

  而且沈清棠很心疼最後化魔,被眾人喊打喊殺的秦頤,其實以秦頤本來的天賦,他應該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天才劍修,而不該為情所困,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

  他想讓秦頤往上走,所以他也必須往上走。

  他不想把兩人的路越走越窄,他想要把更多的可能性握在手中。

  短暫的沉默之後,沈清棠忽然被秦頤抱緊了。

  他心頭一顫,下意識便抬起眼。

  然後,他就對上了秦頤那藏著烈火的滾燙雙眸。

  「這都是你說的。」

  感受著腰上逐漸收緊的溫熱手掌,沈清棠怔了怔,坦然微笑:「是我說的。」

  「好,那我信了。以後你不許不認帳。」

  「自然不會。」

  「你若是騙我——」

  沈清棠淡笑:「若是騙你,又怎麼樣?」

  秦頤眉頭一皺,一時卡殼。

  而沈清棠看著這樣的秦頤,只覺得極為可愛,這時他微微仰起頭,湊到秦頤唇邊,輕輕親了他一下,便抵著秦頤那粗糙的木質面具,低聲道:「若是我真的騙你,那你那時也是金丹或者元嬰大能了。」

  「你可以把我關起來。」

  「我跑不掉的。」

  秦頤驟然怔了怔,接著他的心口愈發滾燙了一點,又有什麼東西墜了下去,塵埃落定一般。

  沈清棠這句話,倒是提醒了他。

  沒錯,若是來日他成了大能,沈清棠就算反悔,那也沒機會了。

  想到這,秦頤忽然便猛地往前湊了幾分,抵著沈清棠柔軟的唇,帶著一點兇狠,沉聲道:「沒錯,你跑不掉的。」

  沈清棠低低喟嘆了一聲,閉眼,迎上了秦頤的唇。

  柔軟清新的氣息和滾燙帶著一點急促的氣息彼此接觸,摩挲著,交織到一起。

  秦頤這些日子以來,隱忍的所有情緒都爆發了,他下意識地,狠狠掐著沈清棠的腰,拼命地吻著那柔軟的薄唇。

  他本來都開始想,沈清棠身體好了,沈家也好了,如果他不想參加這個比試,會不會沈清棠就翻臉不要他了?

  反正現在的沈清棠明擺著有更多的選擇了。

  可現在他又覺得,他必須去參加這個比試。

  無論沈清棠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只要他贏了,沈清棠就永遠還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