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陣兵荒馬亂,秦頤抱著虛弱的沈清棠回了臥室。閱讀
沈霆也跟在後面。
在回臥室的路上,沈清棠見四下無人,眼睫顫了顫,忽然輕聲對沈霆道:「父親,家中還有凝紅花和七絕草麼?」
沈霆眉頭頓時皺了皺:「你要這兩樣東西做什麼?」
沈清棠只道:「父親別管,替我取來就是,我一會自有用處。」
沈霆向來縱容沈清棠,此刻就準備命人去取,結果沈清棠卻說:「父親親自去吧,越快越好。」
沈霆:?
可見到沈清棠虛弱又篤定的眼神,沈霆即便心頭奇怪,也沒有再質疑,邁開大步,就去取藥了。
很快,藥取來了。沈清棠又催著沈霆去找醫修。
沈霆有些狐疑,可耐不住沈清棠的催促,只得又派人去請醫修。
可沈霆沒想到,他請的醫修還沒到,陸修先前說好請的醫修居然就來了,竟是陸修平日自己最常用的一個老醫修。
看樣子倒是有點探聽虛實的味道。
沈霆看著那來的老醫修,心頭一沉,有點害怕沈清棠方才裝病的事會暴露。
但沈清棠卻很是從容,只對沈霆道:「父親幫我把帳子放下來吧。」
沈霆沉默片刻,伸手放下了帳子。
此刻,床帳落下,隔著薄薄的紗幔,那老醫修探出手,顫巍巍地道:「請沈少爺診脈。」
片刻,一條雪白纖細的手腕伸了出來,上面搭著一方素白色的絲帕。
老醫修不疑有他,便伸出三指按了上去。
按了一會,老醫修有點心驚,頓時就起身道:「沈少爺素來體虛,失了調養,這次又受了驚,脈象愈發弱了。」
一旁的沈霆:???
老醫修看到沈霆震驚的眼神,沉默了一下,立刻又賠笑著轉了話題道:「但也沒什麼性命之憂,等老夫開幾服藥給沈少爺,好好調養一番,應當就能慢慢恢復。只是切忌再動怒受驚了。」
隔著薄薄的帳幔,沈清棠虛弱柔軟的嗓音靜靜傳來:「那就有勞前輩了。」
老醫修勉強笑了笑:「不勞,不勞。」
說完,他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戰戰兢兢寫了兩幅藥方留下,便生怕出了什麼事一般,腳不沾地地就坐上小轎子,離開了沈府。
沈霆把老醫修送走之後,百思不得其解地回來,就看到沈清棠正靠在床邊嘔吐,秦頤正輕輕撫著他的脊背,神色有些冷,但更多的是心疼。
沈霆見狀,立刻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發現盆中沈清棠吐出來的,正是沈清棠讓他尋的凝紅花和七絕草,其中還混了一點血絲,看著有點攝人。
沈霆頓時就明白了——沈清棠生病之後,便一直窩在藏書閣中,閱覽各種典籍,平日裡就奇思妙想頗多,想必方才也是用了那些書中的法子,逃過了陸修最後的試探。
沈霆心情頓時又複雜又難受。
明明他都築基了,結果這次還要兒子護著。
倒是沈清棠,見到沈霆,便不動聲色地微微欠起身,對秦頤啞聲道:「蘭庭,我想漱口。」
這次,還沒等秦頤動手,沈霆就立刻去一旁端了清水來。
沈清棠虛弱的面容上略略浮出一絲笑意,便就著沈霆的手飲了一口水,漱了口。
此刻離得近了,沈霆看到沈清棠白皙的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可他垂著眼飲水漱口的時候,長睫都沒太顫動,神色十分平靜溫和。
仿佛沒出什麼大事一般。
沈霆更加心疼了。
沈清棠好不容易身體好點,卻要受這種罪,實在是他的罪過。
沈清棠看出了沈霆的心思,這時他漱完口,由秦頤扶著起了身,便用微啞的嗓音對沈霆道:「陸城主這人自尊心強,縱然有懷疑,也不會試探太多次。這幾日父親待在家中便是,不要去找慕家人生事。他們都心中有愧,遲早會把東西自己送上門的。」
沈霆現在什麼都聽沈清棠,這時沈清棠一說,他立刻道:「你好生休養就是,這些事,只要你說,父親都聽你的。」
沈清棠淡淡一笑:「父親果然疼我。」
沈霆微微一怔,頓時有些赧然。
而這個時候,沈清棠又問:「父親請的醫修是柳伯伯麼?」
沈霆連忙道:「是你柳伯伯。」
沈清棠點點頭:「那,柳伯伯那邊就還是勞煩父親去說了。」
沈霆這個時候怎麼還能不聽沈清棠的,立刻就道:「好。他那邊我去跟他說,保證讓他跟城主請的那位老醫修說的沒有出入。」
沈清棠淡笑:「父親高明。」
·
沈霆走了,急匆匆地去交待他請的那個柳醫修了。
而沈霆一走,沈清棠面色就驟然蒼白了不少,止不住地低低咳嗽了起來。
秦頤將沈清棠緊緊摟在懷裡,又捨不得他疼,又十分惱火。
覺察到秦頤的情緒,沈清棠勉力一笑,輕輕抓住秦頤的手便道:「今日多謝蘭庭陪我做戲。」
秦頤看著沈清棠蒼白帶笑的清麗面容,只覺得自己恨不得把人咬一口——怪他為何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可沈清棠笑著這麼看他,他又無法狠心了。
只能眉頭緊蹙,握著沈清棠的手,一點點用真氣幫他化解體內殘餘的藥性。
沈清棠面對秦頤,是全身心的信任,這時感受到秦頤溫熱的靈氣進入身體,他默默笑了笑,便閉上眼,靜靜靠在了秦頤懷裡。
倒也不是說他不信任沈霆,只是沈霆性格不如秦頤冷靜穩重,又情緒用事,關鍵時刻容易掉鏈子。
這一次,沈清棠全方位地將慕家算計了一番,預計著慕家回去就要雞飛狗跳了。
陳岳肯定是混不下去的。
慕燁自然也不會好過。
慕慎更是必須傷筋動骨大出血,來表示跟慕燁的切割。
這也是為什麼,當時沈清棠故意主動將慕慎摘了出去,若是不把慕慎摘出去,一個築基,陸修也不敢太為難,最後說不好還得和稀泥了事。
可要是針對慕燁,就好辦得多了。
處置一個晚輩,陸修還是有話語權的。
而不管酒樓的事當年有沒有慕慎參與,只要慕慎不想名聲出問題,就必須獻祭了慕燁,再把酒樓乖乖交出來。
等酒樓到手,沈家目前的經濟窘境就能徹底解決,沈清岸和秦頤去青玉劍宗的學費和路費也有了。
他沈清棠受點罪,倒也很值得。
想到這,沈清棠唇角不由得又勾起了一絲。
結果下一刻,秦頤低沉偏冷的嗓音就在他頭頂響起。
「身體都這樣了,還不好好休息。」
沈清棠微微一怔,長睫顫了顫,靜靜睜開眼,仰頭看向秦頤,含笑道:「我在想蘭庭啊。」
秦頤:……
半晌,秦頤閉了閉眼,冷冷道:「我不問了,你別睜著眼睛說瞎話。」
沈清棠見到這樣的秦頤,只覺得可愛,這時便伸出手,輕輕撫上秦頤清瘦的側臉。
秦頤肌膚驟然繃緊,下意識想要別過頭,可那暖玉一般細膩柔軟的觸感又讓他捨不得。
沈清棠雖然臉色蒼白,但面上的笑意柔軟極了,這時他凝視著秦頤閃爍著一點避諱光芒的赤色瞳孔,便輕聲道:「我是真的在想蘭庭。」
秦頤目光動了動,似乎信了:「想什麼?」
「想蘭庭出人頭地,超過慕燁那些小人,帶我吃香喝辣啊。」
秦頤:……
最終秦頤閉眼沉聲道:「再開我玩笑,下次你休想——」
話還沒說完,秦頤唇上就貼上了一個極為柔軟溫潤的事物。
秦頤驟然睜開眼,說的話也戛然而止。
眸中所剩下的,只有沈清棠那雙漂亮清澈的眸子和略略蒼白的帶笑面容了。
只是沈清棠親了一會,便有些無力,他下意識想要收回頭,卻又被秦頤猛地掐緊了腰,逼得他加深了這個吻。
沈清棠生病的時候,整個人軟得就像一片輕飄飄的雲,秦頤摟著他的腰,只覺得那麼細細一點,似乎稍微一用力,就會融化在他滾燙的掌中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秦頤這次吻技似乎突飛猛進,那攻城略地的氣勢讓沈清棠都有點心生怯意,總覺得秦頤想把他吃掉一般……
吻著吻著,沈清棠有些呼吸不暢了,微微泛紅的狹長眼尾也滲出一點晶瑩來,倒是把他蒼白憔悴的面容莫名襯出一種別樣的風情來。
秦頤本來是想早點放開沈清棠的,可到了最後,他倒是有些難以自控。
沈清棠太脆弱又太柔軟了。
這種仿佛一碰就能碎的東西,落在了他的掌心,莫名就讓他生出一點難以自控的來。
最終,秦頤一放開沈清棠,沈清棠便軟軟倒在了他懷裡,低低嗆咳著,喘息不止。
秦頤見狀,眉頭微皺,立刻又伸手輕輕撫上了沈清棠的後背,一點點幫沈清棠順氣。
結果沈清棠卻像是故意挑釁一般,靠在他懷中,一邊咳嗽還一邊悶悶笑了笑。
秦頤目光微沉:「還笑?」
沈清棠喘息著緩了一會,仍舊帶著笑意啞聲慢慢地道:「蘭庭,我可以反悔嗎?」
秦頤心頭警鐘響起:「你什麼意思?」
沈清棠沉默了片刻,靠在秦頤胸口,無奈地嘆了口氣,用一種莫名十分認真的語氣輕聲道:「你這麼厲害,若是日後……我真的讓你想如何就如何,我肯定會被你折騰折壽的。」
秦頤:……
果然,有些人就不該把嘴生得太好了。
氣死人不償命。
而沈清棠這時微微仰頭,含笑看著秦頤無語的模樣,反倒是在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本不是什麼大事,他不希望蘭庭替他傷神,只要蘭庭開開心心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