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沈清棠和秦頤是被慕飛大呼小叫的聲音給吵醒的。
沈清棠昨夜受了一點涼,加上過度透支,這會有點發燒的跡象。
秦頤起床看了一眼沈清棠微微燒紅的雪白面頰,眉頭一皺,立刻將人摟在懷裡,又取出了清心丹餵給沈清棠吃了。
清心丹其實有些苦,顆粒也大,但沈清棠這時吞下去的時候卻絲毫沒有怨言。
秦頤見狀,心頭隱約有些愧疚——若不是被慕家針對,他現在也能離開洞府去買藥,不至於這樣。
可偏偏這時慕飛又嚷嚷了起來。
秦頤:……
有些煩躁地閉了閉眼,秦頤沉聲道:「我先出去看看。」
說著,秦頤順手給沈清棠掖了一下身上的被子,便準備出去教訓慕飛。
結果偏生這時沈清棠伸手輕輕拉住了他。
秦頤一怔,回頭,便見到沈清棠靜靜沖他眨了一下眼,含著笑,用一種有些微啞的嗓音輕聲道:「蘭庭,我有點餓了。」
秦頤心頭一軟,立刻便低聲道:「我馬上就回來。」
結果沈清棠仍是抓著他的袖子不放。
秦頤有些狐疑。
然後沈清棠就用一點撒嬌的口吻輕聲說:「我想吃酒釀湯圓,加個蛋,多放點糖。」
秦頤先是一怔,接著莫名就勾了一下唇。
最後他低聲說:「我煮得不一定好。」
「沒關係。」沈清棠輕輕咳嗽了兩聲,望著秦頤的眸子卻明亮清澈無比,「只要是蘭庭你煮的就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頤還能說什麼,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去做。
更別說只是煮一碗加蛋的酒釀湯圓。
放下床簾,秦頤快步轉身離開了。
·
慕飛一早看到極品金紋草,簡直震驚無比,立刻就嚷嚷了起來。
結果嚷嚷了半天,沒見到房間裡有動靜,他就準備去叫醒秦頤和沈清棠。
結果剛走到門口,慕飛就撞上走出來的秦頤。
頭一次,慕飛看到秦頤那一向淡漠的臉上竟然掛著一絲如沐春風的淺笑。
慕飛大駭,瞬間愣在原地,連極品金紋草的事都忘了說了。
秦頤見到慕飛,臉上那一絲笑意頓時被抹去,他冷冷看了慕飛一眼,伸手不動聲色地關上了背後的房門,便道:「一大早,嚷嚷什麼?」
慕飛一個激靈,立刻又記起極品金紋草的事,便跳起來道:「秦大哥,靈田裡長出極品金紋草了!」
秦頤淡淡看著慕飛,赤色的眸中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慕飛:……?
隨後,秦頤便徑直越過慕飛,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慕飛看了秦頤的眼神和動作,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什麼,立刻就轉身跟了上來,興奮地道:「那極品金紋草是秦大哥你種出來的?好厲害啊——」
「是清棠。」
慕飛傻了。
他第一反應是秦頤在說笑,可看秦頤的表情,他又覺得秦頤不是在說笑,不由得心頭大震又驚疑不定起來。
沈清棠這麼厲害的嗎?
可沈清棠不是都不能修煉嗎?
秦頤覺察到慕飛的情緒,這時目光動了動,看了他一眼,就道:「以後跟你解釋。」
慕飛撓撓頭,雖然心頭還有十萬個謎團,都秦頤都這麼說了,他也就沒有再多問。
反正是好事就行。
而等到秦頤進了廚房,慕飛就有點意外了:「秦大哥你要煮飯啊?」
秦頤面色微微一沉:「閉嘴,去劈柴。」
慕飛低低偷笑一聲,但看到秦頤的臉色,還是乖乖去了。
酒釀湯圓加雞蛋,說實話,不是什麼金貴東西。
酒釀廚房裡有,糯米粉也有,雞蛋也有。
只是秦頤的手藝,實在是沒有他在修煉上的那股天賦,完全不敢恭維。
半個時辰後,秦頤多次失敗之後,一碗黃澄澄的酒釀糯米蛋花湯新鮮出爐了。
一旁燒火的慕飛見狀,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實在忍不住就道:「秦大哥,就這樣吧,反正吃進肚子裡都一樣。再說,再等一會,沈大哥可能真的要餓暈過去了。」
秦頤聽到慕飛前面的話,眉頭一挑,就要發怒,結果聽到最後,他又沉默了。
最終,秦頤還是把這碗不甚成功的酒釀糯米蛋花湯端了出去。
慕飛見狀,總算鬆了口氣。
畢竟劈柴添火這事也不好干啊。
·
秦頤心情忐忑卻又懷著一絲淡淡的期待,端著那碗酒釀糯米蛋花湯,進了房間。
結果他走到床邊,掀開帘子一看,卻愕然發覺沈清棠又睡了過去。
若是平日,秦頤或許就讓沈清棠睡了,但這時沈清棠有些發燒,也不知道清心丹起了作用沒有。
秦頤不敢耽誤,立刻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把沈清棠扶了起來。
結果伸手一摸沈清棠的額頭,秦頤不由得微微一怔,倒是退燒了。
看來清心丹有效。
鬆了口氣,秦頤正想把沈清棠輕輕放回到床上,結果那鴉羽般黑濃的眼睫顫了顫,一雙懶懶噙著笑意的眸子就睜開了。
「酒釀好了嗎?」沈清棠軟聲問。
秦頤:……
看著沈清棠眼中有點狡黠的笑意,秦頤忍不住想皺眉,可又捨不得讓沈清棠看到他不高興。
於是他只看了沈清棠一眼,便伸手去將一旁的碗端了過來。
端過來的時候,秦頤自己看了一碗碗裡的東西,不由得沉默了一瞬,接著他就低聲道:「第一次做,做的不好,你將就吃吧。」
「沒關係。」沈清棠含笑說。
話音剛落,那一碗黃澄澄的酒釀糯米蛋花湯就出現在了沈清棠面前。
短暫的沉默。
沈清棠微微睜大了眼,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秦頤就已經自己皺眉道:「你要是實在吃不下去,不吃也——」
話還沒說完,沈清棠就已經湊上了,靠在碗沿,輕輕抿了一口。
秦頤面色微變,卻只能端穩了碗,生怕沈清棠把自己燙到。
沈清棠喝完這口,抿了抿唇,下意識還舔了一下唇角,柔軟紅嫩的舌尖輕輕在帶著一點水光的薄唇上舔過。
接著他就笑道:「挺甜的,好喝。」
這場景,看得秦頤心頭微微一緊,隨即就垂了眼,不敢再看。
沈清棠發覺秦頤不看他,也不知道是哪裡不妥,這時他就認真對秦頤道:「蘭庭你也嘗嘗,我不騙你,真的甜。」
秦頤:……
半晌,秦頤端起碗,靜靜嘗了一口。
嘗完,秦頤倒是有些訝異了——好像,確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喝,味道,還不錯?
沈清棠含笑看他。
秦頤回過神來,不由得低低咳嗽了一聲,道:「是不錯。」
沈清棠又笑了,這次他靠在秦頤的懷裡,便抬眼看著秦頤,輕聲道:「蘭庭,我還要喝。」
秦頤眉頭皺了皺,有點奇怪,心想還要喝也不是沒有?
但看到沈清棠那略帶一點撒嬌的眼神,秦頤過了一會才終於會意。
然後秦頤就不受控制地微微勾了一下唇,便伸手取了勺子過來,一點點將碗裡的酒釀餵給沈清棠。
沈清棠吃東西的樣子極為斯文優雅,看著都令人覺得賞心悅目。
只不過他胃口小,吃不了太多,半碗吃完就覺得累了,推過碗,輕輕搖搖手,表示不吃了。
秦頤順勢就把剩下的半碗酒釀都喝了下去。
沈清棠見狀不由得抿唇一笑:「明天我還要吃。」
秦頤放碗的動作驟然一頓,接著他看了沈清棠一眼,只無奈道:「好。」
說實話,讓秦頤下廚,其實比讓他修煉還要難得多。
但沈清棠說了,他又怎麼能不願意?
他哪裡能不願意呢?
窗外,慕飛正坐在靈田邊,逗弄那株極品金紋草,偶爾他抬頭,看著天邊有飛鳥掠過,忍不住就想——這東西,到底是他們給沈家送去,還是讓沈家人來拿啊?
·
洞府內一片歲月靜好,不過他們不知道,陵陽城內已經迅速變天了。
慕燁的動作很快,他做的事也確實是在秦頤和沈清棠的猜測之中。
慕家的長老陳岳很快就在陵陽城言之鑿鑿地宣布,說秦頤和慕飛就是邪修。
陳岳聲稱他那日獵獸正巧碰到秦頤和慕飛二人,獸潮來襲時,秦頤雙眸猩紅,慕飛雙眼更是泛出一種赤金色的光,兩人聯手,竟是一下子就掀翻了好多厲害的凶獸,那些凶獸見到秦頤和慕飛也都嚇得膽戰心驚。
甚至秦頤和慕飛到最後還開始無差別地攻擊周圍的修士,打傷了他!
這種行為如此不合常理,必定是修了邪法!
畢竟邪修身上的血氣重,殺孽重,那些凶獸才會如此害怕。他一個豢獸師都做不到如此,秦頤和慕飛怎麼可能?而且秦頤和慕飛對抗了獸潮都還有餘力越級跟他較勁,不是邪修又是什麼?
這消息一傳出去,立刻在陵陽城內掀起軒然大波,大家原本都覺得秦頤是天賦超然,沒想到居然是走了邪路啊。
只是眾人不知道,這中間有些細節陳岳省略了,比如獸潮是他用狂暴粉引發的,後來也是他見獸潮沒能傷到秦頤和慕飛,才主動現身攻擊秦頤和慕飛。
本以為自己練氣九層,秦頤和慕飛又被獸潮折騰過,他拿下秦頤和慕飛十拿九穩,便沒有隱藏身份,沒想到秦頤和慕飛居然在他手中硬是逃了出去!可惡。
不過正是如此,陳岳心中確定,秦頤和慕飛必然是邪修!
普通散修哪裡有那麼大的能耐?
而既然他們是邪修,那陳岳就是立於道德不敗之地了,無論他怎麼說什麼,都沒關係。
反正大家是不會站在邪修那邊為邪修說話的。
同時,陳岳也暗暗在想,如果之後能發動眾人之力抓到秦頤和慕飛,他一定要逼迫秦頤和慕飛把震懾妖獸的那個法子說出來。
陳岳很早之前就眼饞秦頤和慕飛的獵獸能力了,居然都強過他一個豢獸師!只是礙於面子,一直沒敢下手。
現在既然秦頤和慕飛是邪修,哼,到時只要能抓到,還不是任他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