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眼看著劍閣下方熙熙攘攘的弟子們還圍著這邊,一臉好奇,崔永思便縱身一躍,站在了劍閣頂上,一掃拂塵,就對弟子們道:「別看了,都回去吧。閱讀」

  想看熱鬧的弟子們沉默了一下,人群里忽然就爆發出一個不一樣的聲音:「秦頤是邪修啊,掌門留著他做什麼?」

  「他現在得罪了這些元嬰前輩,國師日後必然大怒,天寰的大乘修士都不在少數,掌門還是要以宗門的前途為重啊!」

  這個聲音一出現,原本那些覺得這事好玩,揚眉吐氣的弟子們也有點人心惶惶起來。

  雖然他們先前也很討厭這些元嬰修士仗勢欺人,老是支使他們辦事又不給報酬,現在秦頤替大家出了氣,固然很快活。可提到國師,大家也都是發自內心地害怕。

  畢竟當初那些修為高且參加過首陽宗宗門排名賽的弟子們都知道,秦頤跟沈清棠當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頓時,弟子們的情緒就猶豫不定了起來。

  崔永思這時眉頭一皺,目光銳利如電地看向了人群中,一下子就看到了那雙眸陰鷙藏在人群後方的陸停霄。

  崔永思長眉一挑,正想說話,秦頤卻在這時緩步走了出來。

  崔永思感覺到秦頤到來,目光微動,反而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就這樣,秦頤立在了劍閣最頂端,將整個人都曝露出來,居高臨下地靜靜看著下面那些惶惶不安的弟子。

  日光照在秦頤身上,宛如鍍上了一層金輝,耀目又莊嚴。

  秦頤黑袍翻舞,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揚手,靜靜做了一個動作。

  他攤開手,掌心朝上,在他掌心之中瞬間有三昧真火騰出,那三昧真火熊熊炎上,轟然一聲,直燒入天際。

  就在這瘋狂燃燒的金色三昧真火中,有一道金龍的幻影直上雲霄,甚至發出了一聲昂然的龍吟!

  與此同時,青玉劍宗的後山也傳來一陣陣妖獸的咆哮聲,同這龍吟相互呼應,一時間山谷里充斥著各種驚人的響動。

  站在劍閣下方看到這一幕的眾人,徹底沸騰了起來。

  這場面,比他們方才看到秦頤力挫一眾元嬰高手還要震驚。

  「金龍聖象!!!」

  「這是金龍聖象啊!」

  「看來秦頤師弟真的不是邪修,邪修如何能獲得金龍首肯,讓金龍降聖象給他?」

  「一定是國師心胸狹隘,看錯了!」

  「對,沒錯!」

  弟子們全都激動不已,甚至歡呼了起來。唯獨站在人群後面的陸停霄看到這一幕臉色煞白,異常的不甘心。

  這時他咬牙片刻,扭頭就想偷偷離開。

  卻被崔永思一道拂塵揮出,用凜冽的白光給攔住了去路。

  陸停霄踉蹌了一下,神色難看極了。

  崔永思攔了這麼一下,也就沒有再攔,只是意味深長的冷冷看了陸停霄一眼。

  而這時,站在劍閣上的秦頤看著下方沸騰的人群,終於開了口。

  「秦頤此去十萬大荒,意外得到一些機緣,獲得了一位逝去龍神的鱗片和骨血,煉化一番之後,還剩下不少。先前因為秦頤身份不同於常人,害得青玉劍宗風評受累,也連累了諸位師兄弟,諸位師兄弟若是不嫌棄,秦頤可以把剩下的龍神鱗片和骨血分給大家。」

  秦頤這話一出口,所有青玉劍宗的弟子,哪怕是崔永思,都震驚了。

  青玉劍宗的弟子們雖然也都見過不少機緣,這秦頤這可是龍神骨血啊!

  這種萬年難得一遇的好東西,秦頤居然要分給他們?!

  難以置信……

  隨即崔永思就皺眉靜靜看了秦頤一眼,示意秦頤不要被成功的喜悅沖昏了頭腦。

  秦頤自然明白崔永思的想法,這時就不動聲色地給崔永思傳音道;放心掌門,我心中有數。

  兩人對視,崔永思見到秦頤目光澄澈,猜到秦頤可能是另有打算,想了想,便沒有阻止。

  但這時下面方才那些狂喜的弟子們也清醒了過來,這時有人就猶豫道:「這……若是這龍神鱗片和骨血有問題呢?」

  秦頤眉頭微微一挑:「覺得有問題的,可以不用認領。」

  弟子們一下子議論紛紛起來,有的人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躍躍欲試,但也有的人持懷疑態度,覺得秦頤突然回來,又突然把這種好東西分給大家,不太可信。

  這時,還是沈清岸第一個站了出來,主動對秦頤道:「這麼好的事,弟夫你也不提前跟我說?我先來吧。」

  秦頤啞然,隨即他就勾了一下唇,低聲道:「好,兄長請上前些。」

  沈清岸絲毫沒有懷疑秦頤,提步便走上前來。

  秦頤這時掌心一攤,掌中便出現了一片熠熠生輝的金鱗。

  接著,他便將這片金鱗,貼在了沈清岸眉心。

  一瞬間,金光大作,沈清岸只覺得一股極為強大渾厚的力量順著他的眉心直衝入身體裡。

  沈清岸低低咆哮了一聲,立刻就閉上眼,開始打坐。

  這時,下方所有弟子都看著沈清岸打坐的模樣,心裡焦急異常。

  ·

  半個時辰之後,沈清岸猛地睜開眼,眸中精光涌動,而這時,他身上的氣息也瘋狂暴漲,竟然一下子就從築基二層攀升到了築基九層!

  多麼恐怖!

  他再一揚手,渾厚的真氣凝實衝出,瞬間便在不遠處的山上凝出了一大片尖銳的石林!

  這一幕出現,別說是沈清岸自己震驚了,下面圍觀的青玉劍宗弟子們,也都瘋狂了。

  這下子,再沒有人質疑秦頤手上所謂的龍神骨血和鱗片是真是假,他們都發瘋一般地涌了上來,求著秦頤把龍神骨血和鱗片賜給他們!

  秦頤神色平靜,一一都給了。

  一時間,劍閣上氣流涌動,都是開始打坐煉化的青玉劍宗弟子。

  陸停霄見到這一幕,眼睛紅的都快要滴血了。

  但最終,所有人都上去了,只有陸停霄沒去。

  秦頤見到這一幕,眸中靜靜閃過一道殺意,但這殺意一縱即逝,很快就被他斂眉遮掩下去了。

  陸停霄的異常表現,愈發讓秦頤肯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死的那個林瑾瑜,未必就是重生的林瑾瑜。

  沈清棠死前身中劇毒,靈魂虛弱輾轉,都還能混亂地記清楚當年發生的事。

  重活一世的林瑾瑜又怎麼會那麼蠢?

  倒是另外一個人,更可疑了。

  ·

  兩三個時辰之後,得到了龍血的青玉劍宗弟子們都一一打坐完畢,至少也都上升了兩個小位階。

  若說先前他們還對秦頤抱有懷疑,現在就真的是感激無比和崇敬無比了。

  弟子們紛紛同秦頤道完謝,還有的想趁機同秦頤套套近乎,這時沈清棠就不動聲色地出面,靜靜拉住了秦頤的手,笑著對大家道:「今日辛苦了一日,大家也都累了吧,有什麼事還是明日再說吧。」

  沈清棠面容清麗,笑意溫和,弟子們見了,倒是一時間都不好意思起來,只能訕訕道了謝,說明日再見。

  弟子們走了。

  崔永思把陸停霄留下了。

  秦頤這時就靜靜從台階上走了下來,看著已經築基三層的陸停霄,他目光微動:「看來國師給了陸師兄不少好東西。」

  秦頤這話一出口,別說是陸停霄自己臉色驟然煞白,就連崔永思神情也怪異了起來。

  崔永思竟是從未發覺國師還在青玉劍宗內留了眼線?!

  還是這麼一個剛入門的弟子?!

  秦頤其實這句話也是詐陸停霄的,可看到陸停霄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

  果然,某人上輩子用慣了的東西,這輩子也還是捨不得扔。

  國師名聲太臭,想必也找不到其他能在青玉劍宗替他傳遞消息的人了,只有這個陸停霄。

  而沈清棠聽到秦頤這句話,神色不自覺地變了變,下意識就看了秦頤一眼。

  秦頤感受到沈清棠的目光,這時就溫柔地握了一下沈清棠的手,便對他道:「你要不先陪岳父和兄長去休息,我稍後就來。」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沒有直接拒絕秦頤的提議,只道:「其實我也有話要問他。」

  秦頤眸中不自覺閃過一道擔憂的光,怕沈清棠胡思亂想。

  可看著沈清棠堅定明亮的眼神,秦頤又不好多說什麼了。

  而接下來,沈清棠又溫柔地勸走了沈霆和沈清岸等人,一時間,偌大的劍閣,只剩下秦頤,他,崔永思以及陸停霄了。

  劍閣的風靜靜吹著。

  沈清棠鬢邊柔軟的烏髮被吹得有些紛亂,但這時,他凝視著陸停霄,仿佛又像是透過陸停霄看到另外一個極為有野心又貪婪的身影。

  終於,沈清棠靜靜開了口。

  「陸師兄,你覺得,國師和林瑾瑜像麼?」

  沈清棠這話一出口,這裡剩下的三個人,神色都發生了不一的變化。

  秦頤不自覺地就默默握緊了沈清棠的手。

  而這時,沈清棠對面的陸停霄臉色陰晴變幻了許久,然後他就顫聲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沈清棠看著陸停霄這表情,不由得就閉眼,靜靜嘆了口氣。

  然後,沈清棠又看向崔永思,輕聲道:「掌門,您先前幫蘭庭時,同他講的那個故事,是在十九年前發生的吧?」

  崔永思眉頭緊皺:「你怎麼知道?」

  「剛剛猜到的。」

  說著,沈清棠又看了秦頤一眼:「蘭庭應該也猜到了。」

  秦頤目光變幻了許久,低聲道:「沒錯。」

  崔永思忍不住道:「你們到底猜到了什麼?」

  秦頤沉默片刻,平靜開了口。

  「十九年前,國師征戰時身受重傷,必須靠吞噬天品木靈根才能彌補元氣。也正好在那時,林瑾瑜降生。」

  「這真的只是巧合麼?並不是。」

  「十萬大荒中一位靈植前輩曾對我講,若不是被強行分割掉肢體,靈植都可以自己緩慢恢復,甚至比尋常修士恢復更快,但我記得十九年前那場戰役,除了國師,似乎受傷的其他大能不多。所以,國師到底受的是什麼傷,被誰傷的?」

  崔永思神情凜冽:「你是說——」

  「沒錯,國師根本就不是在戰場上受的傷。」

  「國師他精通卜算,早知道清棠這樣一個出眾的天品木靈根會降生在陵陽,一方面不願意舍下本來的榮華富貴,一方面又一刻不停地想要奪人氣運,扼殺一切對他有威脅的可能。所以不惜分體出來,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陵陽城。那也才是他元氣受損的真正原因。」

  「只可惜,他的貪婪給他埋下了禍根,或許是那時他的力量不夠,所以分出來分體不太厲害,也有些蠢。」

  「於是,就被太子殺掉了。」

  「所以在分體死後,他就迅速趕來首陽宗,查看情況。那時他能被我一個築基傷到,想必也是因為分體死了,導致他實力跌落吧。」

  崔永思和陸停霄聽著秦頤這些話,瞳孔都不由得緊縮了起來。

  陸停霄此刻大叫一聲,扭頭瘋狂地想要跑掉。

  但沈清棠眼疾手快,猛地就祭出藤蔓,纏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