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玥聽到族長這話就明白了,不僅明白,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
為什麼呢,因為村里這幫老人在屋子裡商量了這麼久,是為什麼呢,這要重新修建祠堂的確是要花費不少銀子,可因為這幾年災情,朝廷也是財政緊張,這是毫無疑問的,所以就算要朝廷撥款肯定也是沒多少。
這種村里修建祠堂,朝廷基本是不會在意的,更何況張家村不過是個偏遠的小村莊,又沒有什麼特別出名的名人,誰會在意,他們這申請朝廷撥款也就是在牛港鎮讓亭長從庫房裡擠出一些來。
可牛港鎮本來就不富裕,加上這幾個月救助災民,這早就虧空了,還是虧得朝廷撥發了賑災銀下來才度過難關的,所以這個時候問亭長要銀子,真的不被罵已經算不錯了,這亭長還是張家村的人呢,這只會讓他更為難。
要是往年那樣,庫房有充裕的還好說,現在財政緊缺的時候,亭長真也拿不出多少銀子,有個三五十兩真的已經很多了。
至於村民就更不用說了,這兩百多戶人家,最後能不能湊到一百兩銀子都不好說,這願意拿出幾兩銀子來的能有多少呢?
本來村民家裡就沒有什麼銀錢,更何況這幾年災情嚴重,農田欠收,就更存不到銀子了,即便今年有些人家種了藥材賺了些銀子,那也是少數,更何況這剛賣藥材賺了那麼點銀子,村里就說要建祠堂,要大家出錢,肯定又會引發不小的矛盾了。
沒有種植藥材的村民本來就已經有些眼紅那些因為種植藥材而賺到銀子的村民,這要建祠堂需要出錢的話,這部分沒有種植藥材的村民一定會鬧著讓種植藥材賺到銀子的村民去出這個錢。
而靠種植藥材賺到銀子的村民又會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賺了點兒銀子,村里偏偏就這個時候說要修祠堂,分明就是故意的,那是盯上了他們手上的錢,這樣一來,雙方肯定會鬧起來,沒錢的就覺得讓那些賺到錢的出好了,而好不容易賺到一些銀子的村民肯定也會覺得這事對他們不公平,憑什麼讓他們來出這個銀子呢?祠堂又不只是他們的,全村人都有份,怎麼就只是他們出錢,這樣他們也是不樂意的。
要不族長他們頭痛呢,想修祠堂,這銀子又籌不到的。
看來這件事應該是前段時間就在說的了,不過那時候她不在村子裡,所以不知道罷了。
而現在整個張家村誰最有錢,不用說大伙兒也知道,肯定就算他們家了,蘇錦玥本來也想著要修祠堂的話,他們多出些銀子也是沒關係,只是族長這種態度讓她覺得有些好笑罷了。
本來就是想要問她要銀子,卻又不想跟她開口,沒有別的原因,就因為她是哥女人,即便那個家是她當家做主,他們也覺得這些事不該和她說,要這麼說來,他們之前說不定也都問過太公這事了吧?回來這麼多天,倒是沒有聽到太公提?是不是太公也覺得族長讓他們出的銀子太多了,所以不樂意呢?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族長輕咳了幾聲:「文哥娘,你既然已經嫁到了我們張家村,自然也是村裡的人,而且大山不在的話,那這事我想就跟你商量應該是挺合適的,正好你和阿文也都在,不如你們也坐下來聽聽?文哥,你說怎麼樣?」
張文搖頭:「我聽娘親的。」
族長臉色有些不太好了:「張文,你都快二十歲的人了,也都成家了,也是一家之主了吧,怎麼還事事都聽你娘親的?」
蘇錦玥挑眉:「族長,這阿文怎麼說也是我兒子,他事事聽我的,也沒什麼問題吧?」
族長臉色就更不好看了,旁邊有些老者就趕緊勸道:「族長,這事也跟咱們沒關係,現在重要的不是重新修建祠堂的事嗎?」
蘇錦玥見狀便說道:「重新修建祠堂要我們出銀子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有件事我可得先跟族長和各位叔伯說清楚了,這銀子我可以出,但可不想出了銀子後還聽別人在那兒說三道四的。」
「不會的不會的!」這有人就趕緊說道:「文哥娘,你這捐錢給我們重新修建的祠堂,就是我們張家村的大恩人,誰敢在背後說你什麼呢?」
張文聽到老者這話就有些不滿了:「三叔公,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娘幫張家村做過的事還少嗎?之前村里缺水,不是我娘讓我們把池塘的水引到田裡,這村里可不知道多少水稻都得乾枯死吧?
清河的水源也是我娘發現的吧?還有上次村民中毒,被封村的時候,那些壞人是被我娘抓到的吧?要不有我娘幫忙,連太醫院的太醫都不一定能找到解藥呢!
不僅如此,我娘還帶了大量的土豆回來給大伙兒種,有藥材種植可以賺錢這種事,我娘也沒忘記鄉親們吧?今年可不少村民因為種植藥材賺了些銀子,三叔公你家不是也種了不少嗎?賣了好幾十兩銀子吧?
怎麼,難道村里要重新修建祠堂,你們是打算一文錢都不出嗎?總不能讓我娘一個人出完所有的錢吧?這祠堂可是整個張家村的,不是我們家的,憑什麼讓我們把錢都出了?」
被稱作三叔公的人尷尬不已:「阿文,你這話就不對了,你這說什麼呢,我們怎麼就不出錢了,這銀子我們當然也會出了,族長找我們這幫老傢伙過來開會,可不是就要商量這件事嗎?
如果村里能湊過這麼多銀子,當然是最好的了!不過這幾年的情況你們也是知道的,因為災荒,現在差不多是每家每戶都沒有什麼余錢了……」
蘇錦玥淡淡地說道:「既然這樣,那這修建祠堂的事,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吧?」
聽到蘇錦玥這話,屋子裡這一幫老傢伙全都愣住了。
蘇錦玥接著說道:「族長,既然你們開會的時候,都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知道村子裡現在是拿不出銀子來,而大家又都窮,加上這幾個月要安置災民,想必亭長那兒也是給不了多少銀子了吧?所以要在這個時候修建祠堂,未免太過勉強了,是不是?」
屋子裡的人全都沉默了。
這事他們當然知道,開會討論的時候,不就是在頭痛這件事嗎?只不過後來有人就提到了這個文哥娘,說到張文家這最近看著似乎是賺了不少銀子,不僅有朝廷賞銀,做生意似乎也賺了大筆錢,想著如果讓張文出個幾百兩銀子的話,應該也不是什麼問題的。
不過問個婦人要錢修祠堂,他們也拉不下臉來,之前他們也不是沒問過張家太公,可那張太公說這事他做不了主得問他那個孫媳婦,而且還讓他們自己去問,所以族長他們才在這裡商量了這麼久。
有些人就說讓族長自己去問,這族長開口了,文哥娘不可能不給的,畢竟這文哥娘出手還挺闊綽的,之前就把土豆帶回來給大伙兒種,連家裡池塘挖出水源,也是給村民一起用,包括後來讓大家一起種植藥材和前幾日發年貨的事,所以他們都覺得要這幾百兩銀子肯定也不是什麼問題吧。
甚至還有人說,這如果讓村民捐款,這文哥娘肯定也會出錢的,而且也不好意思出太少吧,她這要是出得太少,就不怕被其他村民議論,說她小氣什麼的嗎,畢竟她之前都出手這麼闊綽了,在這種大事上更不可能不好好表現一番吧?
這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正說得熱鬧,蘇錦玥和張文突然就來了,讓他們都有些措手不及的。
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文哥娘剛才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她並不想出這個銀子。
族長還沒說什麼,那個張老九忍不住就說道:「文哥娘,你這話怎麼說,這怎麼就不急呢?這村里要建祠堂是大事,你這總不會想著不出一文錢吧?」
蘇錦玥看了眼張老九就說了:「九叔,你們不是正在開會商議這件事嗎?都知道現在村子裡大傢伙兒都是缺錢,可能拿不出什麼錢來,那為什麼不緩一緩呢?這修建祠堂,也不是急在這一兩個月吧?
等明年開春,村里大範圍種植藥材,藥材賣出去後,肯定就能有一大筆收入了,等到那個時候再召集村民捐款重新修建祠堂不是更好嗎?這樣你們也不用那麼為難,擔心不知道怎麼跟大伙兒說了吧?」
張老九聽到蘇錦玥這麼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畢竟蘇錦玥說這話的確是很有道理。
蘇錦玥又問族長:「族長,你說是吧?我想你們應該也不會急著非要在這兩三個月要修建祠堂是不是?更何況這天氣已經轉涼,最近又時常會下雨,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下雪了,這種天氣,也不適合施工了吧?要有什麼不也是得等到明年了,倒不如等明天第一批藥材收成了,大伙兒都有些銀子在口袋裡了再說這件事?
而且那個時候,亭長那兒應該也能多撥一些銀子下來了,這樣你們也不用為這銀子的事發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