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乎想像？」嚴向晨喃喃自語。
白佩佩微笑：「難道不是？以前沒有人研究種地的時候，大家怎麼種，一畝地也只能收兩百斤的水稻，除了水稻就是麥子，還有什麼？五穀嗎？」
可現在的高產量玉米、土豆、木薯，哪一樣屬於五穀？
難道，它們就不能填飽肚子了？
如果放在之前，大家都不知道玉米、土豆、木薯的那個時候，人們還能想像出除了「五穀」外，還有什麼糧食作物嗎？
「難道玉米、土豆、木薯的出現，不是超乎想像嗎？」
嚴向晨：「……」
雖然不想承認，但確實。
「腳踏紡車、踏板織機、水力大紡車、提花織機的出現，不超乎想像？」
嚴向晨：「……」
「還有牛痘、酒精、外科手術……它們的出現，不超乎想像？」
嚴向晨：「……」
白佩佩微笑：「你看，很多東西沒有出現以前，人們從來沒有想過，但當它們出現以後你就會發現，它們哪一樣不是超乎我們的想像？
我不是說四書五經有問題，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天下那麼多人，當所有人都只是為了做官而讀書時，那麼其他人做什麼？
我們都知道，四時有序，萬物有時，人生亦有其時。既然如此，除了那部分努力讀書，註定要做官的人，那其他人是不是可以做點別的？比如說，我是一個大夫，我努力研究醫術，讓醫學得到進一步發展，那是不是也可以呢？」
「當然，就憑白大夫的牛痘之功，就足以青史留名。」只不過，白佩佩將這份功勞讓給了秦霜雪。
但做為秦霜雪的師傅，待未來九皇子上位，他們肯定會在史書中替白佩佩呈清。
「憑我一個人的力量，不可能治遍天下人，但，」白佩佩說道，「如果全天下的大夫一起呢？我們相互交流，互通有無，將讀書人研究四書五經一樣研究醫學，那是不是有可能呢？
即使我們這代人做不到，那我們的下一代，再下一代，一代一代傳承下去，未來有一天，我們的子孫後代會不會有人做到這一點？」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可以想像，若一代一代傳承下去，一代一代的人研究，那醫學肯定是會進步的。」就像他們這些讀書人，他們現在所學到的東西，很多都是先賢所留下來的智慧結晶。
因為先賢，他們能夠站得更高，看得更遠，這就是傳承。
他也不能否認，也有人會擔心「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但有大智慧的人，肯定都希望徒弟能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唯有如此，才能有進步，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若子孫後代不再前進，就此止步，那將會是一種悲哀。
白佩佩笑容璀璨：「醫術如此，農學如此，匠人亦如此。天下各行各業，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該如此。我們應該比先人更勝一籌，而我們的後人也該比我們更勝一籌。
可想讓他們比我們更勝一籌，我們就得學會總結和傳承，這就是我辦村學的目的。我想將我目之所及的東西都化成『知識』，傳給我們的後代子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百花齊放。」
嚴向晨不清楚未來寧山村學會變成什麼樣子，但他確確實實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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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村學啟蒙，都是四書五經，奔著科舉去的。
寧山村學不同，它一開始是打著啟蒙的旗幟，說要挑選會讀書的人，奔著科舉去的，可事實上，除了科舉，它還開設了各種各樣的「科目」。
農學，白佩佩說是為了夏厚德的種田實驗，他一個人忙不過來，總得有人幫他。
雖然九皇子也有不斷安排人過來，但這些人「培訓」了一段時間，就被九皇子派到別處去做推廣了，一直留下來的人必定有限。
白佩佩想培養「自己人」，從娃娃抓起，讓這些孩子來接夏厚德的班。
「他年紀不小了，也不知道還能研究多少年，我們總不能只指望他一個吧？多培養幾個，說不定裡面就有一個天賦異稟的。他有了繼任者，以後老了，也能安心閉眼。」
理由很充分，充分得讓人無法拒絕。
嘗到了農學的甜頭，誰不想多幾個這樣的人才？
白佩佩願意培養，願意讓人來接夏厚德的班，嚴向晨如何能拒絕？他巴不得多幾個這樣的人才，即使有一天夏厚德老了，動不了了，農業研究也還能繼續下去。
那到時，說不定水稻也能跟玉米、土豆似的，畝產千金。
說不定還能發現更多優質優良的糧食作物，實在不行，其他農作物也行。
就算這些人培養了出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夏厚德這樣有天賦，才學驚人，但也沒關係，他們能做「農官」啊。
實在不行，退回去自己種地，那也能種出比普通農民更好的收成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醫學，白佩佩表示，她也想要傳承者，她這一身的本事若不好好的傳下去，那也太可憐了。
想想她剖腹產子、手縫傷口、牛痘發明等等，她這一身的絕學怎麼能失傳？
別說她只是想開一個專業，從中挑幾個徒弟了，就是她想網羅天下學徒，從中挑選幾個九皇子都不會拒絕。
她這專業還沒有徹底開辦起來，她的二徒弟秦霜雪就已經嶄露頭角，讓人驚嘆了。
四徒弟葉秀娘也是一個佼佼者，潛力極大。
即使大徒弟夏苗苗、三徒弟白娟稍微弱了一些，那也只是跟前面那兩個比。事實上，她倆基礎功底不弱，都能開診看脈、培養學徒了。
沒瞧見白佩佩平時忙得不行，都叫她倆過來幫忙帶班上課了嗎？
預備班裡的那幾十人，好多都通過了「種牛痘結業考試」、「衛生防疫知識結業考試」、「煽豬結業考試」、「初級傷口縫合結業考試」，帶著奇奇怪怪的知識和其他前來進修的大夫組成小隊，前往各地「相互交流」。
白佩佩的醫學科成了寧山村學最重要的「專業技術之一」。
另一項，便是匠學。
說是叫「匠學」，其實有些複雜，因為前來上課的不只有學木匠手工活的，還要跟著白佩佩上「自然課」、「數學課」、「物理課」、「化學課」、「地理課」、「生物課」……
好多課程嚴向晨都沒聽過，懵懵懂懂，恍恍惚惚。
是的，沒錯，他去聽過。
聽了以後的感受就是——有的能聽懂，有的聽得好像那麼回事，但又似乎不知道她在講什麼。
有一種被打開了新大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