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芽的種子下了苗床以後,就跟見風長似的。
旁邊按正常方法種的稻子還沒發芽,它就開始冒頭了。等旁邊的冒了頭,它已經高了一個頭了。
緊接著,它在前面猛長,旁邊的在後面速追,卻怎麼追也追不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能明顯地看到苗床上的水稻比旁邊田地里長得茂盛多了。
宋大爺、六堂叔家是兩種都種了,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個個跑來看稀奇。
「你們田裡的水稻,怎麼長得這麼好?」
「是啊,看著都比旁邊地里的高了一個頭了。」
是的,沒錯。
即使不是苗床里的,就旁邊田裡的,也比人家地里的茁壯,看著就討人喜歡。
他們甚至懷疑,當初大家一起到夏厚德家換糧種,最好的糧種不會是讓這兩家先挑了吧?
「什麼呀?我們家種的綠肥,綠肥你們忘記了?去年冬的時候,厚德帶我們種的,今年開春還帶我們翻了地……」
宋大爺表示,又不只他們家種過綠肥,李娃子、刁宏盛他們家不也種了?
他們家種過綠肥的田裡的水稻,瞧著不也比旁邊的高?
大家之所以覺得他家的格外好,那是因為旁邊的苗床對比,那苗床上的水稻秧子才是真的扎眼,葉子綠,莖幹粗,個頭高,一看就是好苗子。
「可這也太密了吧?」有人皺眉,「哪家水稻那麼密啊?會出問題的。」
木薯都知道要按距離種,這水稻就不知道了?
水稻也得控制密度啊。
像他們家,種得太密的,還得下田拔掉一些,勻到沒長出來的地方。
六堂叔說道:「密什麼呀,厚德說還要再種一道。」
「啥意思?!這麼密了,還要再種一道?」
眾人沒聽懂。
但很快,到了插秧的日子。
夏厚德帶著夏明楠,以及夏家其他前來幫工的堂弟、堂侄子們。一群人負責把犁好的地再休整一遍,一群人則跟著夏厚德把苗床上的秧苗給拔了,一把一把紮好。
然後放進撮箕里,挑到休整好的水田,兩把兩把分散的丟進田裡。
夏厚德拿出一根打了結的長繩,從田的這頭拉到那頭,長繩的兩端用竹杆紮好,直接插進水田裡。
拿了一把秧苗過來,教大家插秧:「看到沒有,像這樣插,就插這個秧的旁邊,按這個距離,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
插秧的時候,幾根手指捏住根部,別插得太緊了,不好長。也別插得太鬆了,水一動就飄起來了。」
還拿出水,給大家比劃了一下,大根是什麼深度,「看到沒有,到這根手指節差不多了,別一個巴掌下去。」
三四個人站在地里,一人負責一部分,沒一會兒一排就插好了。
如此,再把扎在兩邊的竹杆拔出來,按照一定距離再次插進水裡,就可以插第二排秧了。
一排一排,如此類推。
雖然麻煩了點,但說句老實話,按這種方法插出來的秧苗那叫一個整理,不管是橫看,還是豎看,怎麼看都是一條線。
「不是吧,種地要這麼講究?!」孫老六也來了,一看就嘲諷夏厚德瞎折騰,怕不是想出風頭,才故意搞這麼一出。
懷疑夏厚德是想出風頭想傻了,哪家種地要用尺子來量的?
這山裡的樹啊花啊草啊,也沒見長得這麼整齊啊。
他啊,就是胡搞。
孫老六故意大著嗓門,噼里啪啦說了一通,搞得圍觀的眾人也跟著犯起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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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孫六老說得挺有道理的,哪家種地用尺子量啊,那哪叫種地,那叫伺候爺。咱是種地,又不是真伺候爺。」
「咱祖上傳下來,也沒這個規矩,也不知道夏老二是怎麼想的。」
「他不會真是魔怔了吧?」
……
孫老六一看大家都這麼說,心頭越發得意起來,說道:「等著吧,這又拔又種的,等明天這秧苗就黃。」
「要是明天沒黃呢?」
「要是沒黃,老子就跟你姓!」
「那還是別,你這麼蠢,要是跟我姓夏的話,我怕夏家的老祖宗半夜爬我的床,找我算帳。」夏厚德一臉諷刺地說道,「你要真想跟我賭,那就換一個賭約,比如說,你要是輸了,以後見著我就饒道走。」
孫老六就跟一坨屎似的,他不能每次見到都踩一腳吧?
孫老六惡不噁心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噁心死了。
夏厚德完全不想再碰到這傢伙,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你罵誰蠢呢?」
「誰承認就是誰嘍。怎麼,自己剛說的話,又反悔了,不想賭了?孫老六,你不會是賭不起吧?」
孫老六火大,叫喧著:「誰賭不起了?誰賭不起了?老子會沒你會種田?老子種了那麼多年地,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從來沒看到像你這麼種地的。你要是插了又種,秧苗真死了,你就得喊老子當爹。」
賭約,當場定了下來。
為了防止孫老六使壞,夏厚德當場決定,接下來的幾天,他就住田裡了。
夏明楠:「……」
不是,爹,你都多大的人了?
夏厚德瞪他:「怎麼,你想喊孫老六當爺爺?」
「爹,你說啥?」
「我要是輸了,喊他當爹,你是我兒子,不就得喊他當爺爺了?你要是不想,就跟我換班,我們一人守一夜。」
說白了,夏厚德就是不信孫老六的人品。
他還真沒猜錯,立下賭約後,孫老六不放心,半夜還真跑到他家地頭了。
只不過孫老六還沒下地,就被夏厚德逮了一個正著。
「孫老六,你幹嘛?」
孫老六嚇了一跳,喊了一聲「鬼啊」,跳出老遠。
後來反應過來是夏厚德,好一陣咒罵。
「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不回家睡覺,在這裡幹嘛?」
「我有病?你才有病吧?這是我家的田,我睡不著來看我家的田有什麼問題?你才是,你沒除事跑我家田幹嘛?」
「我……我睡不著,不行嗎?」孫老六梗著脖子。
「行啊,但你別往我家地跑啊,要跑也該跑你家自己的地。要不然,我會懷疑你想對我家地做什麼。」
月光下,人高馬大的夏厚德盯著孫老六,一臉兇相。
正好一陣風過,吹得孫老六背後發涼。
是他的錯覺嗎?
他咋感覺,夏厚德要殺了他呢?
夏厚德不會中邪了吧?
孫老六打了一個寒戰,大聲反駁:「懷疑個屁,老子會對你家地做什麼?你家秧苗要死了,關老子屁事!夏厚德,我告訴你,你要敢污衊我,老子就跟你拼了……」
嘴上叫得厲害,腿卻發軟,轉身拔腿就跑。
跑出老遠還回頭看,生怕夏厚德追上來。
他念叨著:「肯定是中邪了!誰大晚上不睡覺跑田裡看啊,有病……」
此時,他似乎忘了,他剛剛也跑了田裡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