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談話被王鳩一耳朵全都聽見了,不由得苦笑,這孩子擔心得也太早了,溫顏似乎都沒有覺察到他對她的感情。
此次回京旨意十分蹊蹺,皇帝為貴妃建琉璃塔,按理說現在收集到的錢財,還不夠才是。
結合探子所報,恐怕是老皇帝察覺到自己兩個兒子的異動,怕死了才召他回去。
畢竟他王鳩的邪功幾乎天下無敵,還是一條聽話的狗。
京城兇險,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溫娘子,再過幾月便是鄉試了,你們打算去哪裡赴考?」王鳩一邊給鍋底添柴火,一邊問。
溫顏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奇怪:「當然是去彭城,這個是最近的。」
彭城……
「彭城有個蓬萊書院很有名,他們家的院長是丹青七大聖手之一的廖罄,他有個兒子叫廖竹,寫了一手的好文章。」火光在王鳩的臉上明明滅滅,似乎有未盡之語。
「是嗎?冬菱她寫文章也不錯。」
「每一年,廖罄都會在生員中挑選,若是挑到有天賦的,就會將人帶回蓬萊書院,加以培養。」王鳩緩緩道,「每年被選中的人都有十幾個,但是偶爾這些遠走他鄉的人會消失,或者自殺。」
庖房裡很熱,溫顏卻被他的話驚出了一身的涼意,「意思是?」
「蓬萊書院裡或許有蹊蹺。」
溫顏知道,這是在提醒她,萬冬菱的文章寫的好,說不定也會成為書院選擇的生員之一。
定了定神,問他:「這種事情持續多少年了?」
「約莫十年。」
「沒人去查?」
「全是意外。」
溫顏微微皺了皺眉,「我會小心,謝謝你。不過到現在我們也沒有聽說蓬萊書院的事情,說不定我們根本就不在他們的選擇範圍。」
「我也希望是如此。」
飯菜上桌,吃飽喝足。王鳩在這裡略作休息,與手下約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月色正好,王鳩起身:「溫娘子,不知可否送我一程?」
溫顏自然沒有問題。
但是萬萱有問題,她原本就站在溫顏旁邊對著王鳩怒目而視,到了這種時候,當然也要跟過去:「我也送!」
月光落在春杏村,所有花草樹木全都影影綽綽,唯有身邊的人能看清楚面容。
王鳩近乎貪婪地看著溫顏,他說:「初見時,我在抓葉青懷,從沒想到,竟然有人力氣竟然那麼大,不用點巧勁兒都拗不過你。」
溫顏輕笑:「你那時為何要抓他?皇帝下令?」
王鳩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京城勢力複雜,尤其是最近幾年,黨羽紛爭又給這泥潭添了一把火。」促成他這一行為的,是多方人共同的推動。
村口樹下。
王鳩說:「就送到這裡吧。」
他停下了腳步,垂眸靜靜地看著溫顏,「下次見你,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是真的來見我,還是想吃我做的飯?」溫顏促狹道,「來日方長,若是今年老大能夠通過鄉試,明年我還要帶老大去京城赴考。」
王鳩也漾開一個笑,他看了一眼萬萱,大手忽然蒙住了她的眼睛。
溫顏還沒有反應過來,忽覺眉心一片濕軟。
她第一反應想的,竟然是全身都這麼冷的人,今日嘴唇還是熱的。
等萬萱扯開他的手,王鳩已經退開,「臨別禮物。我走了。」
萬萱氣呼呼地看著他的背影,問溫顏:「娘,他剛剛對你幹什麼了!」
溫顏搖搖頭,牽著萬萱回家。後知後覺的,快要走到家門口,才想到,這個王鳩不會是喜歡她吧?
一想到他對她做的這些事情,還有送的東西,溫顏忽然覺得自己遲鈍得厲害。
這個吻徹底打亂了溫顏的心,尤其是對方這種連追求都沒有追求,似乎最大的要求就是陪伴著她的人,連拒絕都做不到。
躺在床上,溫顏從空間裡翻出了王鳩送給她的令牌和匕首。
月色下,匕首上鑲嵌著的寶石形狀精緻,應當是刻意雕刻出來的形狀。
還有一個令牌。
這令牌尋常看就是一個奇怪的圖案,溫顏的手拿開,發現令牌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凹痕……似乎是她剛過指甲碰到的地方。
溫顏拿起匕首,用背面把令牌上遮掩的部分全都刮開。
令牌真容顯現,溫顏眼神凝滯,低聲呢喃讀出:「免死金牌……」
竟然是免死金牌!
這可如何是好,下次見面必須要還給他才行。
…
四月底,距離萬冬菱出發赴考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
溫顏正在家裡陪著楊氏,襄雲忽然跑了回來。要知道,自打奪命樓開始營生,她在奪命樓的據點裡,一待就是一整天,很少現在回來。
眼下卻是氣急敗壞的回來了,從袖子裡掏出個小盒子:「這是不是你給他出的主意?」
溫顏唇角微勾,拿起盒子一看,裡面是一個十分精緻的梳子。梳子上還寫著「永結同心」的字樣。
溫顏哈哈大笑,捧腹道:「沒想到他真的去買我推薦的那家店。」
「你明明知道在下河鎮這裡送梳子的意思就是……而且你推薦的這家店鋪,分明是專門為那些情人準備的!」
「我知道,」溫顏笑道,「送梳子的意思不就是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的意思?」
「你知道你還推薦這個?」
「那你們是同伴,又是好搭檔,就算是送個梳子,白頭偕老又能怎麼樣?」
襄雲本就覺得不好意思,見溫顏竟然絲毫沒有覺得不妥,頓時挫敗:「真是敗給你了,但是我跟師兄……我們真的不可能。」
「為何?」
「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別亂點鴛鴦譜!」
兩人正鬥嘴,忽然門外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當初他們要求溫顏去當他們的掛名院長,到現在這麼久了,其實真的只是掛名而已。並不需要溫顏做什麼,登門拜訪之前也有過,最近已經少了許多。
白全德滿臉喜色,一看見溫顏,就連忙說:「喜事,大喜事啊!」
「什麼喜事?」溫顏收起了笑容,略帶疏離的看向他。
「溫娘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彭城的蓬萊書院?那可是咱們書院屆的標杆!當初我父親,可是做夢都想和蓬萊書院搭上關係。沒想到,您在這什麼都沒做了,對方就找上門來了!」
蓬萊書院?
溫顏心中湧上不好的預感,這不就是王鳩跟她說的那個書院嗎?
果然,白全德繼續說:「那家書院來人了,說邀請冬菱去他們書院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