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虧了皇上在，咱們日子才能過得這麼舒坦，若是從前，在這後宮，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是啊，太后娘娘是不是真心禮佛咱不知道，在慈寧宮打打殺殺如何鬧騰咱也管不著，只希望今後別再來折磨我們。」
「聽說了嗎？先前去給她看臉的太醫，前後不下十人，她斬了八成！也不知那臉得爛成什麼樣子，才會變得如此殘暴。」
「是啊，殘暴，聽說但凡近身伺候的宮女，就沒有全須全尾出來的，唉……從前待人挺寬和，也不知從什麼時候就變了……」
林婉柔在御花園走了沒一會兒，就聽到假山後頭傳來刻意壓制的交談聲。
冬日，萬物凋零，御花園內很空曠，聲音也傳得遠。
徐嬤嬤最初聽到聲音時，想引林婉柔轉向左邊的路，卻被林婉柔以眼神制止，兩人來到假山邊緣。
後面有個八角亭，幾個妃嬪聚在亭中圍爐煮茶，手上剝著烤熟的花生，嘴裡喝著熱茶，還一邊嘮個不停。
有人「噓」了一下，林婉柔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正想出去教訓這些不知好歹的東西，卻看到那人朝另外幾人勾了勾手指，將聲音壓得更低。
「還不是因為坐不成那個位置。」
眾人先是驚了一下，很快，眼中都是「都懂的」神情。
兩年前，德宣帝不在，朝中無人主持政事，林婉柔手拿玉璽和皇上的讓位詔書，以太子年輕為由，強行參與政事。
不知她怎麼做到的，前朝竟然有不少人支持。
如今，從前朝退回後宮，性情就變了，不就是因為坐不成那個位置嗎？
說起這個，許多人眼中多了鄙夷，一個女人，不好好待在後宮，手還伸那麼長……
「咳咳。」一人咳了一聲，拿起茶杯，「來喝茶喝茶，當心禍從口出。」
眾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一口茶過後，心照不宣地換了話題。
「娘娘，可要……」徐嬤嬤看向林婉柔。
在慈寧宮，小宮女說錯一句話就要挨打挨罵，這些人編排的那些，都夠殺頭了。
徐嬤嬤知道，以現在的處境，奈何不了皇上的妃嬪，但她的態度得擺出來，不然回頭主子想起來，得朝她撒氣。
然而，林婉柔卻一臉平靜，仿佛沒聽到那些話似的。
「娘娘？」徐嬤嬤小聲地又喚了一句。
「烏合之眾罷了。」
比起那個頻繁壞她好事，還弄壞她臉小賤人，眼前這些人說的話，都不值得在意。
「那咱們……去那邊逛？」徐嬤嬤指了指另一個方向，「奴婢看到那邊有星星點點紅色，想是梅花開了。」
林婉柔「嗯」了一聲，卻沒邁步子。
因為她聽到那幾個女人換的話題。
「江南受災嚴重，如今國庫不充分，皇上打算從前朝募捐銀兩前去賑災，此事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了，你們說，咱們要捐點嗎？」
「若皇上開口，定然是要捐的。」
「就是不開口也能捐吶，等事情過去，會根據捐款數額排隊遊街呢，若能站在前頭，讓百姓敬仰，那不僅能給皇室爭光，還能光耀娘家門楣。」
「真的？真能遊街？」
「那是必然，我爹派人來與我說過……」那人像是觸及到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忽然閉嘴不說了。
在後宮活下來的女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她沒說完的話代表什麼。
無非就是趁此機會，在皇上和小太子跟前露個臉麼？
「娘娘？」見林婉柔不動，徐嬤嬤又提醒了一句。
在這兒杵著，若那些人嘴裡再蹦出幾句不好聽的，她這個做婢女的，也難堪。
「走。」林婉柔轉身，方向卻不是梅花林，而是御花園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