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舟許久沒用這樣的眼神盯視別人。
有時候,他甚至都忘了,他是獵人。
「看著我。」他淡淡道。
玉蘭鼓起勇氣看向凌寒舟,對視了兩秒,就慌張地移開。
凌寒舟眉頭微皺,問道:「夫人不見的那晚,你在哪裡?」
「奴婢在屋裡,睡著了。」
「我讓你看著我的眼睛。」凌寒舟不耐煩地又說了一遍。
凌厲的眼,沒有錯過玉蘭的小動作,她雖抬眼看了自己,可雙手,一直攪動著衣角,分明是撒謊和心虛的表現。
「我再問你一次,那晚,你到底在哪裡?」
玉蘭的雙手攥得更緊了。
很顯然,凌寒舟三遍問的同一個問題,讓她破防了。
但她還是堅持說道:「那日,夫人說想睡了,便叫奴婢退下,奴婢一直都待在屋裡。」
「待在屋裡,睡著了?」
「……是。」玉蘭的回答,明顯猶豫了。
凌寒舟不假思索道:「你在撒謊!」
玉蘭渾身一抖,撲通跪下,匍匐在地,「公子,奴婢不敢說謊。」
「沒說謊,那你慌什麼?」
「公子氣勢太兇,奴婢是嚇到的。」
玉蘭抬起頭,眼眶中閃爍著淚花,委屈又可憐。
凌寒舟不禁懷疑,自己有那麼凶嗎?能嚇哭一個孩子?
可是,一開始他都是好言好語說的。
到底是當父親的人,凌寒舟不忍讓一個小姑娘在他跟前哭。
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說,倘若你看到了什麼,可以告訴我,若能幫助救回夫人,我們日後定不會虧待你們姐弟二人。」
凌寒舟話音剛落,玉蘭就落了淚。
那淚,越來越洶湧,毫無止住的跡象。
他最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面,有些手足無措。
「你別哭了。」凌寒舟煩躁地撫著額頭。
玉蘭卻忽然對著他磕起了頭,「公子,您和夫人是奴婢姐弟倆的救命恩人,能跟著你們,是奴婢的福氣,只是……奴婢真的不知是誰將夫人擄了去。
公子,都怪奴婢,倘若奴婢當時不曾先回房,或許會看到什麼有用的。」
「好了,沒看到就沒看到吧,你下去吧,我想靜靜。」凌寒舟挪開眼,又看向了晴朗的夜空。
玉蘭悄然抬頭,快速瞄了他一眼,小跑著回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身子就控制不住顫抖。
背靠著房門,小姑娘緩緩蹲了下去,抱著雙膝,無聲地哭了起來。
那晚,她的確沒睡。
她聽到了外頭的動靜。
甚至扒在窗戶上看到了那兩個黑衣人。
她聽到,夫人喊其中一個叫林厭。
一開始,她不知道林厭是誰,後來,無意間知道,當初那個找她的那個男人,就叫林厭。
那時,正是嚴冬。
她娘病死,爹又軟弱無能,就被奶奶攛掇著,將他們姐弟二人賣了。
家裡糧食雖吃不飽,卻也餓不死人,這就要賣他們。
想到這裡,玉蘭的眼淚更洶湧了。
只因她娘是外室,身份卑微,雖進了家門做小,可一直不被奶奶喜歡。
在奶奶鬧過後,她爹就這麼把他們帶到京城。
玉書年歲尚小,可給人做書童或是賣給沒有孩子的人家。
但他自小身體不好,根本無人要。
奶奶就說,丟了玉書,再把她賣去青樓。
當時,玉蘭很絕望,想掐死弟弟,再掐死自己,這樣就不會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