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沈微雪匆匆趕到試煉秘境,已是小半個時辰後。

  守門弟子見到他,有些懵:「君上,您怎麼來了?」

  沈微雪懶得和他廢話,忍著傳送陣帶來的頭暈,皺著眉擺了擺手——他手裡還握著一枚暖玉,玉上微微亮著光,顯然還在通訊中。

  他匆忙道:「開秘境,我要進去。」

  守門弟子哪裡敢放他進去,默默把開秘境的玉牌藏進袖中,道:「這等危險之地,君上還是……」

  沈微雪想到小徒弟虛弱痛苦的一聲「師尊」,心裡火急火燎,沒工夫聽廢話,他眉眼一沉,冷淡地直視守門弟子:「是你開還是等本君直接劈?」

  他一掃往日懶散疏淡,氣勢無聲無息流露出來,明明手中無劍,守門弟子卻覺得仿佛被千劍萬劍包圍,震懾得心頭瑟瑟。

  僵持了一瞬,守門弟子哆哆嗦嗦讓路:「君上請。」

  沈微雪不及多言,拂袖而入。

  他一步踏進秘境的時候,玉牌受秘境影響,終於熄滅了。

  然而方才三兩句對話,已盡數傳去連接玉牌的另一端。

  ……

  這個秘境的危險主要來源於試煉者本身,而原身早過六階,沈微雪也沒什麼類似心魔的存在,故而不受秘境影響。在他眼裡,這秘境就是個普通山林。

  沈微雪步履匆忙,左顧右盼,很快在一株樹下找到了雲暮歸。

  少年蜷縮在樹下,側著身子,額頭抵著地,神色看不太分明,肩頭染著一片血色。

  沈微雪心頭一緊,三兩步跑過去,蹲下身將少年扶起來:「徒兒?」

  雲暮歸半昏迷著,手裡猶自握著玉牌,他勉力抬眼,無力地靠在沈微雪懷裡,聲音虛弱:「師尊。弟子……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沈微雪心揪成了一團。

  他這些日子其實在有意疏遠雲暮歸。

  雖說出身不由人,但云暮歸這半妖身份確實令沈微雪尷尬。

  他在當雲暮歸的師尊前,首先是凌雲宗的弟子,他要庇護一個半妖,他還得顧及整個宗門。

  沈微雪不想像原書原身那樣拋棄小主角,但也擔心自己的一意孤行會連累宗門。百般糾結之下,他只能選擇悄悄關注云暮歸,見他獨自去試煉,沒有被別的同門針對,才放下心來。

  誰知這小傢伙一聲不響地闖了六階秘境。

  沈微雪粗略地看了看少年肩頭的傷,傷口貫穿了整個肩胛,猙獰一片,冰冷劍氣縈繞其上,讓少年大半個肩頭都僵硬冰冷,輕微一動,血便汩汩留下。

  少年痛得冷汗涔涔,偏咬著唇一聲不吭。

  沈微雪將儲物囊里的玉瓶都倒了出來,挑挑揀揀了幾樣合適的靈藥,一股腦往少年嘴裡塞。

  他自渡劫失敗後,顧朝亭擔憂他身體,時不時往千秋峰上送靈藥,無一不精品,當然價格也是不菲。

  雲暮歸只吃了一顆,感受到濃郁靈氣如若實質,順著喉管流淌而下,在胸腔間溢散開來,滋潤著乾涸的靈脈。

  他微微一愣,在沈微雪塞過來第二枚的時候就轉過了頭。

  沈微雪塞了個空,不解:「怎麼了?」

  雲暮歸低聲道:「靈藥珍貴,弟子不值——」

  他話音未落,沈微雪趁機將靈藥塞他嘴裡,怕他吐出來,還用手指抵著他的唇,不讓他張口。

  見少年乖乖咽下靈藥,沈微雪才滿意地拍拍少年的臉頰,漫不經心道:「什麼值不值的,不許再說這些了知道嗎。」

  看見少年流露出脆弱又錯愕的神情,一股子酸澀感莫名湧上心頭,沈微雪放軟了態度,抬手替他將鬢邊碎發撩至耳後,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輕柔道:「……你比這世上所有寶貝都值。」

  雲暮歸現在還是個沒黑化的小乖乖,因為出身問題,很容易自卑,沈微雪一顆慈祥老父心被少年水潤潤的目光看得噗通直跳,心想他得好好教導一下小傢伙,老這麼妄自菲薄,會吃虧的。

  他扶著少年手臂,問:「還能走嗎?先回去再給你處理傷口。」

  雲暮歸乖得不得了,他低低地應了聲,想站起身來。

  然而剛站起來,他就一陣頭暈目眩,踉蹌了一下,再次跌進了沈微雪的懷裡,發出一聲悶哼。

  沈微雪懷裡一沉,他下意識抱住,感受到少年忽地顫抖起來,好像在隱忍著什麼,嚇了一跳:「怎麼——」

  他倏地止聲。

  只見少年頭上慢慢鼓起來兩個小包包,柔軟的光芒從那小包包上流過,耳後輕微一聲噗。

  臥槽!

  臥槽臥槽!

  臥槽臥槽臥槽!

  這一瞬沈微雪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能看著那兩隻彈起來的小耳朵呆滯。

  大概是他的視線太熱烈,那兩隻雪絨絨的小耳朵輕顫了一下,微微耷拉下來,似乎很是羞澀,又局促不安。

  「師尊。」少年的聲音緊繃,細聽還打著顫,像是不知所措,害怕又惶恐,「對、對不起,弟子沒力氣,控、控制不住……」

  耳朵!

  會動的!

  毛絨絨的小耳朵!

  沈微雪壓根聽不清雲暮歸在說什麼,他內心在瘋狂尖叫,視線緊緊落在那小耳朵上,定了好一瞬才伸手解開大氅,轉手披在雲暮歸身上,又將大氅上連著的帽子扣在雲暮歸頭上,將那小耳朵擋住,勉強回神:「還走得了嗎?」

  少年無助地看著他,咬著唇搖頭。

  沈微雪舌尖抵著齒根,強行逼迫自己暫時遺忘小耳朵。

  他深吸一口氣,鬆開了握著少年手臂的手,背對少年蹲下身來:「上來,師尊背你。」

  ……

  半邊肩膀受著傷,雲暮歸只能用一隻手摟著沈微雪的脖子。

  他將腦袋搭在沈微雪肩頭,看著沈微雪白皙如玉的側臉,默然不語。

  區區一道劍意反噬,哪裡有那麼嚴重。

  全是他裝出來的。

  不管是故作姿態的「不值」,還是力氣全失,還有……突然冒出來的小耳朵。

  都是他特意為之,只想看看沈微雪對他能容忍到什麼地步。

  可這結局讓他有些錯愕。

  沈微雪對他的容忍度,出乎意料的高。

  淡淡的藥香飄入鼻端,沈微雪如今是藥罐子,每天離不開各種溫補靈藥,久而久之,身上也染了藥香。

  雲暮歸的視線在他的側臉上停留了一會,又轉移到了如玉如瓷的耳垂上。

  秘境裡見到的場景又不合時宜地冒出來,這個地方,可能曾經被什么小貓咪磨蹭過,也可能被什么小兔子舔舐過。

  雲暮歸喉結動了動,壓抑著想去咬一口的衝動。

  這是他的獵物,怎麼能被別的東西染指。

  他惱怒地想。

  沈微雪並不知雲暮歸在想些什麼,他將人背回住處,微微喘了口氣,又馬不停蹄地將人摁在床榻上剝了個精光。

  大學時期他曾學習過急救知識,雖說現在手頭條件不一樣,但憑著原身的記憶,還是沒有出什麼意外,唯一遺憾的就是小傢伙實在太能忍疼了,不管是清理傷口,還是給傷口上藥,小傢伙都咬著唇忍著一聲不吭。

  讓沈微雪想聽小徒弟撒嬌喊疼的心思落了個空。

  他將紗布纏好打了結,鬆了口氣,將乾淨的裡衣披在少年身上:「這裡沒有你的衣衫,只能暫且披一披我的——別擔心,是乾淨沒穿過的,我已吩咐人去替你取衣衫了。」

  少年眼巴巴地看著他:「謝謝師尊。」

  沈微雪又替他將頭髮從衣衫里攏出來,視線控制不住地往雲暮歸腦袋上飄,欲言又止了許久,才小心謹慎地問:「乖徒徒,我……我能不能,碰一下你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