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羽鷹隼出現必成雙。
死了一隻,附近必定還有另一隻。
衛無忌派人守在那隻死去的鷹隼附近,蹲守數日,果然於今日發現了另外一隻鷹隼的蹤跡。
那隻黑羽鷹隼受了重傷,不知是被何處的捕獵者一箭射穿了肋下,傷口都潰爛生膿了。
黑羽鷹隼沒能按時歸來,卻也因此逃脫一劫,沒有死於溫媼的毒藥之下。
萬幸,也給他們留下了這一點可能掀開整個黑幕真相的契機。
衛無忌拱手道:「皇上放心,臣已命軍醫好生照料這隻鷹隼,目前性命應是無礙。」
陵君行自然明白衛無忌這句話背後的意義。
只要這隻鷹隼恢復飛行能力,循著它的蹤跡,就能找到傳信之人。
九葉滴水蓮和那枚玉佩,出自北地,這兩隻黑羽鷹隼,也和北地有關。
這溫媼及其背後的人,估計也和北地蠻人,脫不了干係。
北地蠻族多年前曾建有大炎國,後來被陵國所滅後,除了一部分蠻族人仍舊居於北地,也有一些人南遷,在不夜都等其他地方定居下來。
當日衛無忌護送秦落羽的消息,既然能從安城傳回不夜都,那顯然,不夜都有與溫氏勾連的勢力。
這些窩藏在背後見不得人的勢力,無論是誰,也是時候揪出來,曝曬於天日下了。
陵君行的眼底漆黑得不見底,「傳信回不夜都,命驍騎營的人,留意北地動向。讓皇甫延暗中查訪不夜都蠻族之人的來歷底細,但有可疑者,一律交刑部關押細審。」
*
秦落羽捂著發燙的臉從陵君行屋裡跑出來,一顆心幾要蹦出胸腔。
夜晚帶了寒意的風吹在臉上,秦落羽站在長廊里好一會兒,情緒才稍稍平靜了些。
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臉頰和耳根猶自有些發熱發燙。
沒想到臨要走了,竟差點晚節不保。
都說女孩子會對自己的初吻印象深刻。
秦落羽想,那她這個還真的是太深刻了,估計這輩子都忘不了。
唇上仿佛還殘留著大魔頭的溫度,秦落羽撫了撫唇,一時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感覺。
並沒有以前以為的,好像被狗咬了一口的感覺。
並不討厭,也不反感。
甚至到後來,好像還有點迷醉其中.......
秦落羽臉頰頓時又紅了紅。
心道這個男人,真的好可怕。
還好她過幾天就要跟著翟暮走,不然簡直不敢想,這人只是親親就這麼可怕,真要做起那種事來,會有多麼要命。
*
幽暗的監牢里,一個身形近乎鬼魅般出現,倏忽間靠近了某間牢房。
那人一身黑色,就連臉也照在黑色蒙面巾中,只露出一雙沉靜的眼睛。
他捏住粗大的門鎖撥弄了兩下,門鎖不知怎麼就開了。
「少將軍。」那人壓低了聲音,抬手拉下蒙臉的面巾,露出翟暮俊秀的臉:「末將救你出去。」
蕭尚言沒動,眉頭皺了起來:「你不該來。」
翟暮單膝跪下:「少將軍有難,末將不能坐視不管。」
蕭尚言的語氣變得嚴厲:「你的任務,是帶三公主成功逃離安城。除此而外,你不該為任何人輕易暴露自己,包括我。」
翟暮拱手:「......是。」
蕭尚言神色稍緩:「起來吧。我既然來,自然備了後招。你放心,陵君行,定會放我走。」
翟暮神不知鬼不覺從監牢里出來,回到房間尚未來得及脫掉夜行衣,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你去哪兒了。」
他回頭,就看到詹少剛雙手抱胸,斜倚在門框上,正盯著他看。
翟暮面不改色地脫衣服,並不隱瞞:「去探望蕭少將軍了。」
詹少剛定定地瞅著他,眼神一點點變得冷然:「翟暮,你現在是陵國的兵,是本將軍的屬下。」
「可是少將軍是我曾經的上司。」
翟暮神色淡淡,「他被關在監獄,我去探望,不過是盡一份故人之情。」
詹少剛眸光如刀,一語中的:「你想救他。這是叛軍通敵。」
翟暮脫了衣服,將衣服慢慢疊好收起,頭也沒抬:「我要說我沒有你肯定不信。詹將軍若是認定我叛軍通敵,那不妨現在就把我抓起來。只是,」
他收好了衣服,這才轉過身來,平靜地看向詹少剛:「有朝一日,詹將軍不再是我的上司,若詹將軍入獄,我也會如今日一樣,義無反顧前去探望。」
詹少剛目光不善地盯著他:「你什麼意思?你想走?去哪兒?」
翟暮笑了笑:「詹將軍會不會太敏感了——我哪兒也不走。我是說,若我以後不從軍了,自然,也就不用跟著詹將軍了。詹將軍不是知道的?我雖然劍法勉強還算過得去,可身子弱,戰場殺伐的生活,不適合過太久。」
這一點,倒並非虛言。
翟暮在驍騎營呆了半年多,時不時就會頭疼腦熱,稍稍受點涼,就咳嗽發熱,病病弱弱的跟個姑娘家一樣,根本不像個習武之人。
詹少剛一言不發地盯著他,一雙眼如同銳利的鷹,死死攫住了翟暮不放。
翟暮很是淡定地繼續脫外袍:「詹將軍若是不抓我,那我就要休息了。」
詹少剛注視著他,半晌,摸著下巴笑了笑:「以後若我真入了獄,你要是去探望我,記得把那些獄卒處理乾淨一點,別漏了。不然弄得自己也被抓了,哥會歉疚。」
翟暮脫衣服的動作陡然頓住,臉色微冷:「你跟蹤我?」
「是啊,不跟蹤你,怎麼知道你去看蕭尚言,怎麼幫你把那個漏掉的獄卒引開。」
詹少剛走到床邊,三下兩下將外袍脫了,隨手扔在了椅子上,大爺一樣翹著腿躺在了床上,「還好你沒救蕭尚言,不然,我都救不了你。」
翟暮冷靜地看著他:「詹將軍,這裡不是你的房間。」
「從現在起,這裡就是我的房間。以防你見到昔日的上司做出什麼糊塗事,哥從今天開始,每天都盯著你。」
詹少剛掀開被子,伸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過來睡吧。」
翟暮站著沒動,目光有些冷淡。
詹少剛欠身一把扯過他,按著他在自己身邊躺下了,一隻胳膊還摟著翟暮的肩:「又不是沒睡過,怕什麼。驍騎營對劍那會兒,咱倆不是天天睡一張床?」
翟暮淡淡道:「詹將軍不怕人說閒話,我自然更不怕。」
詹少剛嘿嘿一笑:「本將軍行得端坐得正,怕什麼閒話?哎,不是,這裡就咱倆,你一口一個詹將軍,是什麼意思?」
他側頭看著幾乎被自己攬在懷裡的翟暮:「哥跟著你,撞破了你的秘密,生氣了?」
翟暮閉嘴不言。
詹少剛伸手去撓他的腋下:「叫哥哥。不然本將軍今晚讓你一夜不得安生。」
翟暮閉了閉眼,「詹將軍,別鬧了。」
詹少剛手上動作不停,不屈不撓地堅持:「叫哥哥。叫哥哥我就饒了你。」
翟暮不開口。
詹少剛的動作愈發肆無忌憚起來,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翟暮極力克制不動的身體,也有些繃不住了,他緊緊咬著唇,俊秀白皙的臉上漲出一片暈紅。
翟暮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哥哥......」
帶了些許無奈和懇求,聲音極輕的兩個字,毫無預兆地蹦了出來。
他的黑髮鋪散在腦後,眼眸微閉,嘴唇微微開合,因先前咬得太緊,此刻看起來顏色嫣紅,臉頰上也泛著一層薄紅,仿若女子塗了胭脂唇色,眉眼若畫。
詹少剛一時愣住了,眼神都變得複雜幾分。
翟暮等了一會兒,見詹少剛不說話,納悶睜開眼:「怎麼了?」
對上他的目光,詹少剛倉促移開視線:「沒什麼。」
他定了定心神,突然翻身下了床,拿起外袍就往外走。
翟暮訝然:「不是說要在這兒睡,每天看著我?」
「哥改主意了。」
詹少剛粗聲粗氣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翟暮:「......」
愛改不改。愛睡不睡。
詹少剛沒回房間,直接衝到了後院,從水缸里舀了幾勺涼水就劈頭澆了下來。
草,他想什麼呢。那可是翟暮,是他弟。
他怎麼會對阿暮有了那種念頭,竟然想......
看來他真的是缺女人缺得太他媽久了。
等回了不夜都,他須得去趟勾欄夜市,找個女人泄泄火了。
*
蕭尚言的後招在他被關押的第二日,就來了。
大秦皇帝派了使團過來,一則送來了許多大秦國的風物特產及禮物,「娘娘久別故土,或可憑此稍慰思鄉之情。」
二則,接少將軍回洛城,「少將軍商議議和之事畢,還望早歸洛城。皇上身邊,不可一日無蕭少將軍。」
使團大張旗鼓地來了,還打著給皇上和皇后娘娘送禮的名義,動靜那麼大,秦落羽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也就不可避免地,知道了蕭尚言還在安城。
接待完使臣時,秦落羽訝然地看向陵君行:「蕭少將軍還在安城麼?」
她還以為,他早就回洛城了。
旁邊的衛無忌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看了眼皇上。
蕭尚言被羈押之事,是瞞著皇后娘娘的。
這可,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