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羽歉疚之餘,輕輕握住陵君行的手,認真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皇上。你信不信,除了我們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的世界,也同時存在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
陵君行微微失笑,如此認真地盯著他看了這麼久,本以為她要說出什麼很鄭重的話來,不意,卻會問這個。
並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但,對上秦落羽清澈期待的眼神,陵君行還是答了。
「朕不信。」
「可是臣妾信。臣妾相信,每個人,活著的,或是死了的,都自有歸處。」
秦落羽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她這句話里暗含的意思,但她還是很想在臨走前,告訴他這些話。
「人活著,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天意,好的也罷,壞的也罷,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皇上,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不要太過自責,也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不管是先帝,還是先太子,還是其他每一個真正關心皇上的人,他們肯定都希望皇上能開開心心的。」
秦落羽頓了頓,對上陵君行的目光,輕聲說:「臣妾,也希望皇上以後,能開開心心的。」
這是她第二次,要他開心一點。
陵君行想起當日在岱山獵場,她捧著裝滿秋螢的薄紗燈籠,小心翼翼遞給他,要他放飛那些螢火蟲。
漫天飛舞的螢火中,她側頭含笑對他說:「不開心的事都被螢火蟲帶走了,皇上以後,要記得開開心心的」。
那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再次在心頭蔓延開來。
陵君行低眸凝視身邊的女孩,她正定定地望著他,一雙鹿眸映著房中的點點燭火,真誠明澈至極。
他想,如果她一直在他身邊的話。
或許每天,他真的可以開心一點。
他明明是帝王,她是他的皇后。
他們明明是不該也不會有分離的。
可為何這樣近距離的面對面,他的心裡,依然會生出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憂,時不時擾亂他的心。
陵君行想起這幾日,自己守在她床邊,握著她的手,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一點點流失時,心中的那種絕望。
那是一種摻雜了恨意和瘋狂的冷靜的絕望,在那絕望之中,幾欲毀天滅地的殺意,在胸臆之間,一點點滋生肆虐,終至於匯聚成滔天的風浪。
而一旦她醒來,哪怕只是睜著一雙眼眸,懵懂茫然地瞧他一眼。
那充斥著絕望與殺意的駭人風浪,頃刻間竟平息下來,只化作滿腔溫柔的情思,暗涌不斷。
想要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想要溫柔地憐惜她,又忍不住想要......狠狠地吻她。
甚至是,想......要她。
恨不能將她的滋味輾轉嘗遍,恨不能將她的人,揉入他心中的方寸之間。
如此這一生都能將她牢牢呵護其中,好叫任何人,都再不能傷害她分毫,好叫她,永遠能都留在他的身邊心間。
男人的眸光太過幽深熾烈,又似有看不見的火,在眼中灼燒。
秦落羽可以真切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正一點點變得滾燙起來。
她莫名覺得有些不太妙,下意識起身,想要離開。
「皇上,時間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擾皇上休息了。臣妾......」
一句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被男人扯著手腕,跌入他懷中。
「皇......」
她的呼聲還未發出,男人已然扣住她的腰肢和後腦勺,堵住了她的唇。
灼熱滾燙的觸感,一點點碾壓過秦落羽的唇齒之間,溫柔,又不失霸道。
秦落羽腦海中仿佛有煙花炸裂,一陣噼里啪啦的白光閃過,整個人都被炸懵了一瞬。
片刻後,秦落羽回過神來,掙扎著想要推拒開男人。
可是,卻只是徒勞。
他將她錮得那麼緊,似乎是克制了太久,近乎痴戀般不肯放開。
輾轉纏綿吻她的一下下,都釋放著滔天的洶湧情緒。
這情緒是什麼,秦落羽不得而知。
只能腦補為這男人怕是禁慾太久,一時食髓知味,便將那滿腔的情慾此刻都傾盡在了她的身上。
她初時只覺惶恐,後來有些氣憤。
再後來,腦子裡只剩不知身在何處今夕何夕的昏沉沉。
甚至於,兩手不自覺地揪緊了男人的衣袍,唇齒間無意識漾出幾聲破碎的嗚咽與嚶嚀。
或許是這聲音愈發刺激到他,男人的吻來得愈烈,秦落羽被他吻得近乎窒息,雙頰如桃花般嫣紅生色,眸眼如水迷離。
「皇上......」
衛無忌才踏入房中,就看到了軟榻上令人耳熱心跳的一幕,慌忙轉身。
這聲音仿佛一道驚雷,驟然劈醒了秦落羽。
她猛地用力推開了身上的男人,如同一隻驚慌失措的兔子般,捂著發燙的臉,跑走了。
男人正沉浸在女孩香甜的味道里難以自拔,猝不及防懷中一空,兀自怔了一瞬。
這才眼神陰鬱地抬頭,滿臉不悅地看向房中的衛無忌。
衛無忌:「......」
我要說我真不是故意的,皇上你信嗎?
面對帝王滲人的眼神,衛無忌強自鎮定:「臣......咳咳,臣有要事稟報。」
衛無忌帶來的,是關於溫媼的信息。
溫媼長居安城軍營之中,平日裡雖然只是廚房裡的粗使婆子,沒人想得到她真正的身份。
但,一旦刻意去調查,多少還是能發現些許蛛絲馬跡的。
譬如,軍營中的看見她沒事會往營地後山去挖野菜,偶爾還會看見帶了一些剩菜剩飯,去餵後山的鳥兒。
沒人在意溫媼這個無傷大雅的小舉動。
直到這次,秦落羽出事後,衛無忌和安城守將黎朝,不敢放過任何一點有用的信息。
他們去了後山地毯式搜查,然後發現,在溫媼餵鳥的附近,有許多隻新近才死去的鳥兒。
其中,有一隻黑羽鷹隼。
黑羽鷹隼乃是北地荒漠的一種猛禽,經馴化後,可用於千里外傳遞消息。
安城後山這種密林深處,本來不該有這種猛禽的。
溫媼應是早就做好了被抓的準備,不但將房間內可能留下線索的物事都毀去,也提前毒死了這隻傳信的鷹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