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鹿桓雲迦看著滿滿跑遠,撫了撫馬背,正欲離開。
結果一轉身,有個人迎面撞來,滿身香氣熏得他擰起了眉,衣擺上也灑了水。
「啊……」范從涵提著茶水,含羞帶怯地望著他,「殿下,真對不起,要不涵兒帶您去換身衣裳,再將外裳洗乾淨了還給您?」
「不必。」
「這實在過意不去,不如還是……哎呀~」
范從涵著急地想攔他,表演了一個左腳拌右腳,就要往他的懷裡倒去。
雲迦反應極快,一個旋身,她踉蹌了兩步,還是靠自己站穩了,臉上有一絲尷尬,卻仍是嗔怪地望著他。
「殿下怎麼不扶涵兒一把?頭有些暈……」她柔聲細語,膩得人頭皮發麻,還不死心地扶著額、眯著眼,想朝旁邊人的身上貼。
雲迦這才正眼看她,卻也沒什麼印象,原以為是哪個毛手毛腳的丫鬟,現在才知道,是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了。
想明白的瞬間,他沉了臉,冷聲道:「放肆!大裕的下人如此不懂規矩?」
范從涵驚得一個哆嗦,被他周身陰寒的氣場嚇得呆在了原地;又聞他竟然將自己當成了宮女,頓時又窘又氣,眼也不花了,頭也不暈了。
「殿……」
「滾。」
一雙好看的瑞鳳眼中凝著寒冰,令人觀之退避三舍。
雲迦斥完,便掀身上馬,揚長而去,馬蹄揚起的灰塵撲了范從涵一臉。
旁邊有人沒忍住,笑出聲來:「真以為世子是誰的面子都給的?瞧他避之不及的樣子,和方才送小郡主回來時,真是判若兩人呢。」
范從涵拍打衣服的動作一滯,驀地轉頭盯住她們。
「你們說什麼?!殷……小郡主回來了?」
那幾個貴女被她兇狠的眼神嚇了一跳,但她們的身份也不低,當即便冷哼一聲:
「原是不知道呀,若是瞧見了,定不敢去勾搭世子了。」
「嘖嘖嘖,真是丟臉。」
「誰說不是呢?」
范從涵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突然邁步朝著太后所在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幾位貴女撇了撇嘴。
這短短的一段距離,范從涵卻走得背後冒出了冷汗,直到近了眾女眷聊天的場地邊上時,一眼就看見了皇后和王妃中間那個氣鼓鼓的少女。
皇后和王妃一人被她抱著一隻胳膊,兩人都是一臉寵溺地望著她。
范從涵更嫉妒了。
自己沒有家族蔭庇,又無親朋好友,唯一的姐姐也死了。
便是跟著太后又如何?太后已許久不問世事,連自己的婚事都沒有放在心上,難不成真要讓她跟著吃一輩子齋、念一輩子佛?
她不甘心。
*
滿滿之前一氣之下跑了進來,才想起自己此時狼狽得很,雖說頭髮理了理,但是衣服上還沾著草屑,乍一下看不清,但當她跑到皇后跟王妃面前時,她們臉上的笑便成了緊張。
柳嬛急忙將她拉了過來,「滿滿,怎麼了?你這是從馬上摔下來了?嚴不嚴重?」
「摔了?」皇后嚇了一跳,但見滿滿無礙,擺手示意停下來的眾人繼續聊,不用顧忌,也立馬讓宮女在兩人之間加了個座位,牽住滿滿的小手。
「母妃、姨母。」滿滿癟著小嘴,可憐巴巴地喚道。
一被人關心,剛剛經歷危險的委屈這才猝不及防的冒頭,洶湧得她眼眶泛酸。
「怎麼還要哭了?哪裡痛呀?」皇后愈加放柔了語氣,擦了擦她的眼角。
滿滿吸了吸鼻子,低聲將之前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想到裴肆提前走了,估計是不想讓人知道是他救了自己,於是便隱瞞了下來,只說奔雷撞上樹後,她掉在地上滾了一圈。
她生氣道:「我檢查了奔雷,馬鞍後端竟然有一根針!針上還塗了會使馬發狂的藥,只要我坐上去,在加緊馬腹提速時,針便會扎進馬的身體裡。」
她一邊說著,皇后與柳嬛的神情逐漸凝重。
滿滿說完後,拉著皇后的手臂撒嬌:「姨母,您可得查清楚,替我做主~」
「這是自然,在皇上和本宮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有人想害王府郡主,真是膽大包天。」皇后聲音清冷,轉頭朝身後的大宮女吩咐了什麼。
柳嬛見狀,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滿滿,才拍了拍她的頭,「且先去梳洗換身乾淨衣裳。」
「嗯嗯~姐姐呢?」
「沛沛好奇,去你昨日去的果園了。」柳嬛頓了頓,「沈鈺也跟著,放心吧。」
滿滿瞪大了眼睛,「沈鈺臉皮真厚,他怎的不去狩獵?就纏著姐姐。」
柳嬛好笑地敲了敲她的額頭,「他一個文官,和上司說一聲,去不去都一樣。」
「我就是不想他把姐姐搶走了。」
「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柳嬛笑道。
還不是之前那幾個同窗問起姐姐和沈鈺何時成親?她突然就捨不得了。
滿滿撅了噘嘴,只說自己換衣服去了,沒再說話。
回到她的帳內,茯神伺候著她梳洗換衣。
「小郡主,還好您沒事,不過明日王妃許是不讓您去了。」
「那怎麼行?」滿滿不答應,「我相信姨母很快就能將害了奔雷的人找出來,明日我定不會有事。對了,你可知道阿肆哥哥如何了?」
「裴公子?」茯神忽然想起來,在額角比劃道,「說來也巧,裴公子聽說也從馬上摔下來了,這處有道口子,險些就要傷到眼睛了呢。」
滿滿聞言確定了裴肆已歸,放下心來,又疑惑地問:「他只這一處傷嗎?」
茯神想了想,「嗯……好像是吧,奴婢也不清楚,您若關心,奴婢待會兒去問問?」
「不用了。」滿滿搖頭,既然裴肆有意隱瞞,她便也會幫忙保密的。
過了一會兒,帳外忽然有人問:「小郡主,您可收拾好了?皇后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滿滿噌的站起身來:「定是查到誰在害我了!我這就過去,一定要給阿……我和奔雷報仇!」
她氣勢洶洶地趕過去,就聽見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道:
「奴才曾看見一個姑娘偷偷摸摸地進了馬廄……」
「當時怎麼不說?!」
「奴才尋思她可能是來挑選馬兒的,便沒有多想。」
「是誰?」
「奴才常年在圍場,從未見過京中貴人,認、認不出來……」
滿滿哼了一聲,正欲進去,便聽見母妃冷著聲音道:
「這好辦,你跟在後頭,出去認認!若找到是誰想害我女兒,必饒不了她!」
滿滿的心暖暖的,忽聞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原來是皇帝他們狩獵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