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醒了

  醫院連夜調出所有遺失蟲蛋的資料,未找到的信息鋪滿一桌子。

  「八歲的蟲,你給我十年前丟的?」導師氣不打一處來。

  學生縮了縮脖子:「他剛被領養的時候還像五六歲的幼崽呢」

  「你還有理了?」導師氣笑,「這個呢?一年前丟失的蟲蛋拿出來幹嘛?一年能長得那麼大嗎?回去再整理,全部拿過來你們倒是清閒了」

  「好的老師」

  學生們一個拿一堆,迅速離開。

  「現在的學生」導師搖搖頭,「雄子怎麼樣」

  「數據穩定,快醒了」另一位導師道。

  「快醒了就好,再不醒外面要翻天」

  醫院把最大的一間病房劃出來,房間內有三位對雄蟲研究頗深的醫生,三位照顧雄蟲多年的護士,房間外還有數位導師檢查數據。

  「遺失蟲蛋的家屬聯繫上了嗎」

  「已經抽血分析了」老醫生嘆氣,「不用抱太大期望」

  「一隻孤崽搞得天破了似的,就算是雄蟲又怎樣,要是放在以前……」

  老醫生打斷他:「放在一百年前,別說遺失雄蛋,雄蟲破點皮你就等著被流放吧」

  「……哼」年輕蟲不服氣。

  老醫生:「年輕是好事,要記得謹言慎行,尤其是醫生,有些話我們這些老東西當沒聽見,萬一有個蟲悄悄錄音呢,你一生不就毀了」

  「我知道老師」

  年輕蟲雖然憋著口氣,還是低頭了,在場年齡大的幾位醫生可以說是是蟲族瑰寶,他們的生命經歷最動盪的兩百年。

  儀器發出嗡鳴,所有蟲迅速起身,「患者醒了」

  祁山睜開眼,熟悉的白茫茫的天花板,如今看著多了幾分細節,天花板不是一整塊的,而是幾塊片區分開,牆上看似純白,實際有幾朵不易發現的小花。

  (小系,我們在醫院嗎)

  (阿山你終於醒了)系統快哭了(你再不醒奧蒙要被判刑了)

  系統誇張了,實際上網上支持奧蒙無罪的言論占大部分。

  (怎麼回事)祁山驚了,一覺醒來自家家屬不在身邊就算了,怎麼還判刑?(發生什麼事?)

  病房外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老醫生趕緊拿起話筒,「情緒過高,快安撫」

  離祁山最近的雌蟲趕緊道:「來,崽崽別緊張,跟著我,吸氣——吐氣——好,再來一遍,慢慢來,別激動」

  祁山也感覺身體宛如灌滿氣的氣球,隨時可能爆炸,摁住恨不得跳起來的心,跟著醫生放鬆呼吸。

  一位醫生離開病房,外面觀察的醫生趕緊問他,「怎麼回事」

  醫生:「患者清醒過來情緒激動,已經安撫下來了,我懷疑是幼崽醒來後發現環境陌生產生的害怕,誰聯繫一下家屬,幼崽的身體不能激動,最好有熟悉的蟲在身邊」

  「我去」年輕蟲說完,轉身離開。

  房間裡,跟著醫生節奏,系統也在安撫他(別激動祖宗誒,你差點噶掉)

  (這麼危險嗎)祁山嚇到,不是說初次破繭很安全。

  (我也沒想到,積累的毒素會一次性爆發)系統愧疚道,(為了活下來,我強行把結繭期拖延到現在,拖太久爆發猛)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你不怪我)系統小心翼翼的問

  祁山奇怪,(沒辦法啊,不拖我們早就噶了,剛破蛋我連蛋殼都咬不動,沒吃沒喝靠借能量點活著,沒法結繭)

  (說,說的也是)

  (這個是小事,你快說奧蒙怎麼要被流放了,他違法了?)祁山想了想,(不對啊,我睡了很久?)

  (沒,半天不到)

  (那?)

  系統(你結繭成功後,蟲紋和尾勾出來,一下子被發現是雄蟲,當時又是在直播,直播間的蟲第一時間報警)

  (雄蟲?)雄蟲怎麼了,祁山剛想問,突然想起來奧蒙是雌蟲,他接觸的蟲都是雌蟲,而偶爾出現的雄蟲詞語,無一例外的體現出雄蟲稀少且珍惜。

  祁山理解了(我一覺醒來,從過街老鼠變成野生大熊貓了?)

  (你的形容真是一如既往的難聽)

  (奧蒙呢?我變成大熊貓,飼養員怎麼進去了)不該飼養員隨大熊貓身價變高嗎。

  (被懷疑偷竊熊貓幼崽,疑似犯罪被帶走了)

  (他們哪來的證據?)

  (沒有,但是奧蒙要證明自己無辜)

  (沒證據是他們的事,怎麼是奧蒙證明自己沒犯罪)祁山疑惑(我和奧蒙的相遇過程直播間都記錄著)

  系統無奈(沒證據證明奧蒙不是自導自演的,現在他們上下翻你的身世,找不到,外面蟲在抗議,必須得有點態度)

  所以把相關蟲員先抓了。

  祁山苦惱耷拉嘴角(怎麼把奧蒙救出來)

  (就算你說奧蒙無罪,走流程要很久)

  (沒辦法了)祁山咬牙,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安撫他的醫生見狀慌了。

  「剛才不是冷靜了嗎,怎麼哭了」

  祁山面露膽怯的看了眼醫生,把自己往被子裡埋了埋,露出一雙淡藍色的眼睛,不吵不鬧,就眼睛像沒關的水龍頭,一直流。

  「崽崽不哭不哭」醫生見安撫不住,一把裹著被子,把祁山抱在懷裡,安撫幼崽的標準姿勢。

  祁山嚇了一跳,不動聲色的順勢趴在醫生肩頭,手抓住醫生的衣服,小聲啜泣。

  醫生感覺到小蟲崽毫無防備的依賴,心軟得一塌糊塗,「哦哦哦,不哭不哭」

  哭累了,對方還沒懂他的意思,祁山小聲地說,醫生沒聽清。

  「崽崽你說什麼,說大聲些」

  「要哥哥」

  祁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忍不住臉上的眼淚擦到醫生肩頭,眼淚乾了糊在臉上好癢。

  「好好好,崽崽乖乖的,等會哥哥就來了」

  「真的嗎」祁山止住眼淚,瞪著淚眼汪汪的大眼睛,小臉本身沒多少肉,這一遭下來看起來更瘦了,慘白慘白的。

  「真的真的」再次醫生心猛地一跳,趕忙點頭答應,生怕一個不同意,小蟲崽又繼續哭。

  其他蟲崽哭起來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邊哭還邊鬧騰,這隻小蟲崽哭得安安靜靜的,聲音都不發出來,誰知道以前受了多大委屈才不敢哭出聲,可憐見的,哭得令蟲心疼哦。

  代表群眾來探望的攝像小隊正好看到這一幕,扛著攝像機的小哥摸摸有點抽疼的胸口,「看著一隻蟲崽哭,我竟然覺得心裡受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