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莫塔的「人脈」
大迷宮。
第三層。
和第一層的迷宮洞窟、第二層的地底世界都不同，大迷宮的第三層由發源於地底的裂隙相互貫通構成，而且因為常年沒有維護，幾乎被岩漿灌滿。
只有少數的區域，因為土元素匯聚，重力混亂，出現了空腔。
這也是主宰一直沒能在地底世界找到第三層迷宮入口的原因，它幾乎只以熔岩湖的形式存在。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容許生靈進入的通道。
至少莫塔就知道一個，當年還深入探索，並讓獨角獸留下了坐標。
此時的莫塔，就在一處深入地底的空腔中，在她的面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熔岩湖。
獨角獸的四個蹄子只是落地。
前方的熔岩便如沸騰般激盪起層層波紋。
悶雷一樣的聲音在地底空間內迴蕩：「是誰，打擾了偉大的卡爾帕修斯的安眠！」
兩隻利爪從岩漿中伸出，搭在莫塔所站立的岩地上，一個巨大的龍首從岩漿中伸出。
從熔岩池的遠端伸出的的翅骨也能看出，它是一頭真正的巨龍。
僅從這一個腦袋就能看出，它的體型比披晶魔龍還要大上一圈。不過靈魂強度倒是差不太多。
而且，它的眉宇低垂，呼吸遲緩，雖說史詩種沒有壽命的限制，卻顯露出一種老態。
如果主宰也在此處的話就能發現，它就是當初出現在龍獅夢中的巨龍，也是這個世界九成以上龍裔的血脈始祖。
「尊敬的太古龍，您還記得我嗎？我是莫塔。」面對巨獸，自然之子毫不畏懼，還介紹自己的小馬，「這是梅莉塔柏尼。」
「啊~是你啊，很有禮貌的精靈小姑娘。」活了數萬年的老龍，遠比莽撞的青年龍要溫和，比如現在，他就沒有一口把莫塔給吞了——當然也和同為高階史詩種的獨角獸在場有些關係。
他甚至頗為和善的糾正莫塔的錯誤：「雖然年齡足夠了，但我並沒能進一步繼承先祖的力量和偉大責任，嚴格來說，並不能算是太古龍。」
「我不懂這些，太古龍閣下。」莫塔在「太古龍」這裡加重了語氣。
「嗯~真是一個單純的小東西。」巨龍忽然伸展身體，修長的脖頸越過地面，一直伸到了莫塔的身前。
那碩大的龍頭輕易占據了莫塔的全部視野，僅僅是一個鼻孔都足以讓一名活人鑽入其中。
「你在觸碰一頭巨龍的靈魂，小東西，」明明是剛從熔岩中爬出來，巨龍的鱗片卻絲毫不現熾熱，甚至就連它的吐息都帶著清涼之意，「你想要如同迷惑那些愚蠢的野獸一樣欺詐偉大的卡拉帕修斯？」
「只是打個招呼而已。」莫塔說著，乾脆不再掩飾她眼中的綠色螢光。
從進入地穴開始，她就一直在對巨龍施展安撫術以消除他的敵意。
「希望伱對一頭上古龍保持敬意，」巨龍說著，緩緩將脖子收回熔岩中，「繼續吧，很久沒有過這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一名自然之子親自調動生命力量進行調息，哪怕對高階史詩種來說也是一種極致的享受，巨龍甚至暢快的半合上眼睛：「如果我還是一頭莽撞的青年龍，一定會出手將你掠走，作為寶庫中最珍貴的收藏。」
莫塔撇了撇嘴，兩千年前，她第一次和這頭老龍打交道時，他就是這麼說的，結果當時要不是梅莉塔柏尼反應快，她就真得在地底呆上一段時間了。
她和這頭龍也算是老相識了，當初她在人類世界探險時，之所以脫離冒險團前往綠蘿世界，就是因為在施展問道自然時，意外發現了巨龍的痕跡。
「說吧小東西，你來找一頭已經決心永眠的老龍要做什麼？」巨龍開口問道。
永眠，聽起來很有儀式感。但其實並不是去死，也不是就此長睡不醒，只是選擇把剩下一輩子的主要時間都拿來睡覺而已。
期間偶爾起個床，燒死幾個入侵者；找點食物打打牙祭；找異性調調情；花上幾十年走親訪友……都很正常。
對那些脫離了野獸姿態有著複雜智慧，活了漫長歲月耗盡了一切激情，而且沒什麼自我實現目標的史詩種來說格外常見。
終於提到正事的莫塔也不拖沓，立刻將蟲群的總總述說了出來。
在莫塔作為自然之子的可怕親和力下，巨龍很有耐心的默默聽著，卻對蟲群種種危險之處絲毫不為所動。
一種可怕的生物，極其團結、強大；造成了大量生物滅絕；改變了整個世界的生態環境；已經野心勃勃的將目光投向其它世界……
嗯，聽起來似乎是一群以毀滅世界為己任的可怕惡魔。
但仔細想想，把這些特點套在人類、矮人、牛頭人甚至精靈身上都可以——至少在一條巨龍的視角下，文明和蟲群也沒多大的區別。
而直到莫塔說到，帥球和它周邊的種種龍裔之後，卡爾帕修斯終於有了反應：「它們在……『研究』巨龍的血脈？就像那些已經消亡的地精一樣？」
莫塔頻頻點頭，並主動提出了薩維里：「我能感覺到，它們再將巨龍之血賦予龍裔以外的生靈。」
她說的是薩維里和精英飛龍身上的抗魔皮膚，這種純粹的，不影響靈魂的性狀移植對巨龍而言是絕對的禁忌。
「它們想竊取屬於守護者的力量！」來自血脈中的責任感讓巨龍怒目圓睜，可怕的威勢幾乎凝成現實，「自大的雜碎，它們這是自尋死路！」
「沒錯！」莫塔恰逢其會的揮舞拳頭，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和找老師告狀的小學生一模一樣。
不過，巨龍的怒火似乎只是一閃而逝，他很快就再度沉寂下來：「真是太不像話了。」
「您這就不生氣了？」莫塔滿臉驚訝。
「生氣，當然生氣，但從溫暖巢穴中起身對一條老龍來說可是一件要命的事。」巨龍懶洋洋的說道。
「這麼說您不打算管這件事了？」莫塔不滿道，「那可都是您的子孫。」
「按你所說，那些蟲子也有我的血脈。」卡爾帕修斯無謂的說道，巨龍可不是一個會精心飼育幼崽的種族，雄性巨龍更是對後代沒什麼耐心。
「您可是太古龍啊！」莫塔還試著努力。
「不不不～」巨龍毫不猶豫的否決，「我不是太古龍，沒繼承守護者身份和責任。」
「再見！」莫塔把安撫術一收，便打算離開此處。
但恰在此時，卡爾帕修斯再度開口：「但在這件事上，我會幫你的。精靈小姑娘，只要你能向我證明事情屬實。」
語氣威嚴，鏗鏘有力。
已經拍馬要走的莫塔停下步伐，愕然看向巨龍。
此時的它眼神中透著精光，呼吸平穩有力，和剛剛那頹喪的狀態呈現鮮明對比。
看了一會兒……莫塔終於明白這條龍是怎麼回事了。
血憶痴呆，在史詩種和藍血貴族中經常出現的一種情況。
也就是血脈中傳承的先祖記憶影響到了正常思維，輕者僅僅是偶爾分辨不出自我、不知身處何地，嚴重者可能會影響到患者的思維連貫性，精神渾渾噩噩的一直到死亡。
怪不得一條還會主動「收集寶藏」的巨龍，竟然會選擇永眠。
其實史詩種還好，藍血貴族的情況更加嚴重。
他們的力量之源是箴言，是極端的信念，一旦有藍血貴族選擇了和先祖不同的箴言成聖，自身信念和血脈信念相衝突，他本人可能在兩種箴言的刺激下發瘋不說，他留下的血脈也會污染傳承信念的純粹性。
因此，在藍血貴族這裡，一旦出現了「棄誓者」，不僅其本人會被追殺，棄誓者一脈的直系子女、父祖也會被嚴肅處理。
血憶痴呆的性格不穩定，不知道這條巨龍能夠保持「清醒」多長時間。
莫塔立刻續上安撫術再度開口：「我們可以簽訂臨時契約，來保證一切屬實。」
「好。」卡爾帕修斯點頭稱是，「看在牧樹人的份上，我可以允許你臨時借用巨龍的力量。」
「牧樹人？」莫塔一愣，驚訝道，「您還知道有在現世行走的牧樹人嗎？」
巨龍表現的更加驚訝：「你是什麼意思？連牧樹人也消失了嗎？」
顯然，他沉睡的時間比莫塔想像的還要長。
莫塔點頭：「我所知道的最後一位現身的牧樹人，也是六千年前的事了。」
「怪不得你作為森林詠唱者竟然如此的孱弱，」巨龍憂心忡忡，「不死鳥滅絕，泰坦分裂，牧樹人失蹤……四個守護者部族，如今只剩下了巨龍了嗎……」
卡爾帕修斯說著，眼神中忽然顯露出了十足的貪婪：牧樹人沒了，自然之子最大的靠山也就不存在了，這麼說他完全值得搏一把……
顯然，他又糊塗了——也可能這個狀態才是他清醒時的性格。
不過還不等卡爾帕修斯付諸行動，理智、負責的人格便再度占領高地。
「我不會離開自己的巢穴，」巨龍囑託道，「地精造就的地下世界，讓熔岩壓力變得格外容易積攢，我會牽引熔岩，在你選定的區域爆發。這也是我能給你帶來的最大幫助。」
真正的巨龍從來都和野獸無關，作為世上最早誕生的血肉生靈，他們對魔力的掌握能力超過絕大多數種族。
更何況，他在這裡呆了近萬年的時光，僅僅是龍魂對魔力的天然掌控性就已經足以讓他成為綠蘿世界一個活的魔力節點。
「足夠了！」莫塔點頭，這是最好的選擇，一條隨時可能發瘋的巨龍，造成的危害不一定比蟲群要小。
她還會去召集綠蘿世界仍沒有淪陷的精靈部落的聖者，那才是行動的主力所在。
「簽訂契約吧。」卡爾帕修斯將腦袋再度伸出，「趁著我還清醒……」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