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的戰車沒有一輛能坐下兩個人,除了紅狼的。
吉明博士最早發明戰車時,就已經是全自動系統,裡面只需要僅僅一位經驗老到的戰士,就可以將這輛戰車變為戰爭利器。
紅狼戰車的來源,一直是個謎,有人猜測是沒有死的吉明博士專門為紅狼打造的,還有人猜測紅狼除了戰士的身份外,其實還是個天才科學家和機械師,他自己創造了這輛戰車。
但只要見過紅狼戰車的人都確定一點:那輛戰車比所有一般戰車都要大。
戰車體型大,對它的駕駛者來說,既是優勢,也是考驗。
體型大就可以裝載更多彈藥和燃料,持續作戰能力會更強。與此同時,體型大也代表被擊中的可能性就越大,機動力也會減弱。
也正因為體型大,紅狼離開光環鎮的時候,裡面還藏著個人。
藏著個女人,一個失去雙親,又十分堅強的可憐女人。
妮娜正在紅狼身邊蹲坐著,她抱著膝蓋,身體蜷縮成一團。沒辦法,戰車內部實在太窄。
她聽著戰車行駛的嗚嗚聲,偶爾會也會聽見炮火聲。紅狼在開炮的時候,總會提醒她捂住耳朵。
她沒想到,這個大陸傳說中第一的人物,會如此溫柔。
但儘管捂住耳朵,炮火聲仍然無比大。不僅大,還伴隨著整輛戰車的顫抖。不僅有顫抖,有時還有忽然的加速減速和轉向。這一切都令她頭暈目眩。
她聽見紅狼的戰車會發出三種不同的炮火聲。
「轟」、「突突」、「嗖」。
紅狼從來都不主動跟她說話,但只要她問,紅狼就一定會答。
紅狼告訴她,「轟」是主炮,威力強勁,適合對付比較厲害的敵人;「突突」是副炮,射速快,適合對付小型或者速度快的敵人;「嗖」是特殊炮,用來對付特殊的敵人。
妮娜沒想到,戰鬥是這麼辛苦,這麼可怕。哪怕只是她蹲坐在戰車裡,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紅狼的下巴,光是聽這些聲音,感受這些顫抖,就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但她從來沒有過聽見一種聲音,那就是戰車中彈的聲音。
紅狼在戰車裡是不戴面具的,而面具此刻正在妮娜手上。
她像一個小孩子把玩自己最喜歡的玩具一樣,輕輕用手撫摸著面具上的每一處凹凸。
面具是半個紅色的狼頭,只能遮住上半部分臉,紅狼也只是想用它遮住自己額頭上的傷疤。
終於到了黃昏,一個安靜的黃昏。
又是夕陽,又是晚霞。
每到這個時候,紅狼總會找一個靜謐的地方,停下車來,坐在炮塔上,遠望著殘陽餘暉。
不同的是,從這一天開始,有人陪他了。
妮娜終於可以鑽出戰車透口氣了,這次她沒有僅僅是坐在車身上,而是被紅狼拉到炮塔上和紅狼並坐到了一起。
她結果紅狼遞給她的麵包和水,和他一同向西眺望。
落日之下,是個殘破的村莊,大部分房屋都已經坍塌破壞,只剩十幾戶人家還在這裡居住。
看著滿地血肉模糊的殘屍,妮娜先是流下了眼淚,後又突然說了一聲:「謝謝!」
紅狼一愣,道:「為什麼突然又說謝謝?」
妮娜用手背擦掉眼淚笑道:「因為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家鄉。」
紅狼望向遠處的村落,心中以明白了七八分。
妮娜繼續道:「這裡叫燕義村,是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紅狼道:「這裡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妮娜道:「我也不清楚,聽長輩們說,村子是被一種叫座敷童子的東西入侵,我們才被逼搬家的。那東西也叫鬼嬰,好像是死去的小孩變異而成的怪物。」
紅狼沉默了半晌,道:「從小到現在,包括我自己的家鄉,我見過無數個被摧毀的村莊,有些是被炮火摧毀的,有些是被強盜搶掠的,頭一次看見被變異的小孩摧毀的村莊。」
妮娜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是看不見的呢?」
殘陽落山,晚霞消散。
只是過了幾天,竟然就到了冬天。
妮娜裹緊了紅狼給她的棉衣,仍然不敢相信他們直接穿越到了冬天。或許這裡的春天比較晚,還處在冬天?
紅狼告訴她,現在其實並不是冬天,而是他們來到的地方,一年四季都是冬天。
這地方當然就是弗里鎮。
妮娜仿佛來到了新世界,她從來也不敢想像,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一個只有冬季的地方,這是科學的奇蹟,還是大自然的魔法?
雪落繽紛,霜寒封凍,仍然鎖不住弗里鎮人們的熱情。
在這裡,妮娜第一次看見紅狼的笑,不戴面具,發自內心的笑。
他和她在這裡,和孩子們一樣,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
他沒戴面具,而是戴上了帽子,把整頭紅髮都遮了起來,但他卻露出了額頭上的傷疤。
沒有人知道這個在雪地里打雪仗的快樂男孩,竟然就是大陸第一勇士紅狼。
但這卻就是紅狼,就是真正的紅狼。
當象神的號叫響徹大地的時候,他和她一樣,學著弗里鎮的人們,雙手合十,祈禱著未來的美好。
紅狼第一次產生了想要隱居的想法。
他將戰車掩藏在了雪地里,他想和妮娜一起,永遠生活在這個快樂的地方。
但在酒吧中,他們卻聽到了帕虜再次劫掠村莊的消息。
沒有任何一絲猶豫,紅狼再次啟程。
雖然滿是遺憾,但和平寧靜的生活終究離我太遠。
妮娜沒有阻止他,只有曾經有過快樂的日子,就算死也值了。沒有他,她本來也已經死了。
能和紅狼一起,已經是種幸福,哪怕是一起去死。
弗里鎮往南的路是走不通的,據說以前有一條隧道,但現在已經不知所蹤。
他們並不知道,隧道的入口就藏在象神廟裡面。
紅狼只得帶著妮娜往西面的山區繞行。山區多雨,那些天,妮娜從來沒見過夕陽,從來沒見過晚霞。
也從沒沒見過紅狼的表情變動一下。
一個心中滿是失望和仇恨的人,就算有了她,也無法改變這災難的起始。
十幾天的顛簸,他們終於到了南方的羅克鎮。